第九章香肌親枕蓆貞關不破是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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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人龍、奚沅齊順葛龍驤手指之處,果然見遠遠山徑之上緩緩走來一匹青驢,驢上坐著一個白髮老者。
杜人龍叫道:“葛師兄!你看這匹驢多好?青得連-
雜
都看不見。”葛龍驤還未答言,奚沅好似想起什麼事?皺眉問道:“杜小俠眼力真好,隔著這遠竟能辨清驢身
,實令奚沅敬佩!杜小俠你再看看,那騎驢老者是不是白鬚黑髮而甚為瘦削矮小?”杜人龍抬頭看處,哪知就這兩句話的工夫,並未聽見什麼急驟蹄聲,那青
小驢業已只離三人半箭不到。驢上老者果然如奚沅所言是白鬚黑髮,須白如銀,發黑似漆。雖然騎在驢上,仍看得出身材矮小瘦削;但雙眼神光極足,偶而眼皮-翻,便如打了一道電閃似的!距離既近,奚沅也自看清來人形貌,神
忽然劇變,低聲向葛、杜二人說道:“兩位小俠,這是一個十幾年來未履江湖的武林怪傑,少時最好由我一人答話。”葛龍驤也已覺得從雙目神光程度看來,這驢背老者武功確實不弱,又生具這種白鬚黑髮異相,怎的未聽恩師及醫、丐、酒三奇等談起此人?但見奚沅那等神情,猜出來人生
定極怪癖。方自把頭微點,青
小驢蹄聲得答,業已走到三人面前。
那小驢一身青細
,油光水滑,兩隻大耳聳立,顧盼生姿,神駿已極!杜人龍竟自越看越愛,驢上老者,目光瞥及奚沅,停蹄冷冷說道:“奚三!想不到在這劍門山上會遇見你,你師父可好?替我帶個口信,說我業已二度出山,不過西南有事,要到年底才能前去找他。
當年那筆舊賬,連本帶利,也該算一算了。”奚沅神莊重,恭身答道:“伍老前輩來得太遲,先師十一年前即歸道山!不過奚沅忝為‘關十一丐’弟子,天大冤仇也敢為先師承擔,伍老前輩是否有所指教?”伍姓老者從鼻孔中“哼”了一聲道:“你師父倒早早擺脫了是非恩怨,教我遺憾終身,委實令人惋惜!你方才幾句話,雖是慷慨
昂,但明知我定例不與後輩動手,也有些故意取巧之處。
我今天特別高興,你師父那筆舊賬就算是我在他靈前奠物,從此不必再提!你同行這兩個少年,是何來歷?骨比你高出太多!我二度出山以來,第-件事就是要物
一個衣缽傳人,以繼承我在窮山幽谷面壁十三年所得的無雙武學!你問問他們,看哪個有此緣分?”奚沅想不到這伍姓老者好端端的給自己出了這道難題,不由雙眉緊皺,正思怎樣答覆;杜人龍聽這老者竟想收自己和葛龍驤作徒弟,不由好笑,眉
-揚說道:“這位老人家怎的這樣沒有見過世面?十三年空山面壁,算得了什麼?自詡為無雙武學!你把‘諸葛陰魔醫丐酒,雙兇四惡黑天狐’等武林十三奇,置之何地?俗話說得好:‘滿瓶不動半瓶搖’!就憑老人家這種驕狂自滿語氣,恐怕想做我們師父,還不配吧?”杜人龍這兒句話,語語尖酸,奚沅聽得不
在腹中一迭聲的暗暗叫苦,但那白鬚黑髮老者真是怪人,越聽面上越
笑容;等杜人龍說完,竟自樂了個仰天哈哈大笑,笑畢拈鬚說道:“好,好,好!老夫生平最喜歡的就是像你這樣刁鑽刻薄而膽大妄為的小鬼
靈!看你這副神態,你師父大概也不是什麼無名之士。快杜人龍起先對這老者頗為鄙視厭惡,但現在突然覺得此人別具一種風趣,笑聲答道:“我叫杜人龍。至於老人家的姓名麼,因你們這些人物,什麼顧忌規例太多,我暫時不加請教,等會兒問問奚兄好了。”白鬚黑髮老者哈哈笑道:“你這小鬼對我脾胃,老頭子就去找趟黑天狐,我們十月初三歸雲堡見。”說完,腿雙一夾,那頭青
驢四隻小蹄翻處,剎那之間,便已轉入萬山叢中不見。
奚沅等他形影俱杳,搖頭嘆道:“這位老人家,怎的忽然再入江湖?並恰恰和我們相遇,又立意看中杜小俠,真得人啼笑皆非!二位小俠可知道此人的來歷嗎?”葛龍驤、杜人龍-齊搖頭答稱不知。
奚沅雙眉緊鎖說道:“扛湖中的極負盛名人物,除武林十三奇之外,近有北道南尼,還有雙魔一怪!北道三絕真人邵天化,聽說已然死在華山;南尼摩伽仙子,也已改歸正!黑白雙魔聲勢最大,但長年都在西崑崙星宿海,輕易不履中原,並傳聞早已化去。一怪卻就是我們方才所遇的黑髮白鬚老者,此人姓伍,名天弘,江湖賀號‘鐵指怪仙翁’。平生行事,怪異無論,一語相投,瀝肝披膽,俱所甘願;但有時睚眥之顧,卻會成為不世深仇!十多年以前,這伍天弘不知遭受一種什麼挫折,竟在江湖絕跡,如今突然出現西南,又與杜小俠添上這場牽扯。倘若他真把黑天狐藏處找到,烏蒙山歸雲堡中見面之時,杜小俠不肯把尊師名號如言說出,這場麻煩可真不在小呢!”杜人龍笑道:“奚兄,你說他怪,我倒看這老頭滿有意思!他若探不到黑天狐的藏身所在,自然不好意思去往歸雲堡尋找我們;萬一當真被他探到,我和我葛師兄便要先行鬥他一鬥,教他曉得徒弟豈是那麼容易收的?”奚沅見葛、杜二人業已聽自己把“鐵指怪仙翁”伍天弘的來歷說明,仍然毫不在意,不由以為他們年輕氣盛,恃技驕人!自己身受他們救命重恩,伍天弘的厲害久所深知。休看他今
聽任杜人龍頂撞譏嘲,隨和已極;若找到黑天狐蹤跡以後,杜人龍只一毀約失言,立刻便是天大禍事!自己師友之中,尚想不出有人能夠抵敵此老。獨杖神叟萬雲樵為慶祝百歲整壽,設下那“百杖爭雄大會”如今在無心之中請去這位魔頭;倒要想條什麼妙計,不要
得大煞人家風景才好。
葛龍驤知道這“鐵指怪仙翁”即與西崑崙星宿海的“修羅二怪”黑白雙魔齊名,武功必有獨到之處!看奚沅這種神,是為杜人龍擔憂後果;不忍令他過分焦急,含笑說道:“奚兄請勿為此事掛懷,葛龍驤絕非自矜武技;這位怪仙翁,看來不會比我們高出多少!何況宇文屏足跡難尋,我杜師弟所出的第一道難題,他就未必準能通過。我們還是照原定計劃,且作勝遊,瞻仰瞻仰青城、峨嵋等名山景
,以盪滌
襟塵
吧!”青城山在四川灌縣西南,群峰環衛,狀如城郭,諺稱神仙都會。黃帝曾封此山為“五嶽丈人”故又名“丈人山”道書號之曰“寶仙九室之
天”烈為十大
天之一。葛龍驤、杜人龍是初次登臨,奚沅卻是識途老馬:在他指點引導之下,幽壑危峰,窮奇而探,果然峰峰
秀,壑壑靈奇,環壁煙蘿,疊屏雲錦,丹青一發,紫翠幹般!葛龍驤生長在南嶽涵青閣,所到過的廬山“冷雲谷”和龍門“天心谷”景
也自絕佳,但總覺得比不上這青城山的自然靈妙。
爬上一座參天孤峰,極目睛蒼,襟懷自遠,葛龍驤不由嘆道:“以前總以為‘第一青城擅,無雙紫閣推’之語,不盡不實!今身臨其境,才知所譽不虛!無怪此山道觀極多,玉佩金當,天爐地鼎,原應在這種靈山妙境,才相配合呢…”杜人龍忽然訝道:“葛師兄你聽,峰下竟有人來!難道還有和我們一樣,有此雅興月夜攀登這青城絕峰嗎?”葛龍驤笑道:“來者共是兩人,輕功看來不弱,既然月夜遊山,總非俗士,看看是何等人物?能多認識兩位西南英俊也好!”奚沅此時靜心傾耳,仍只聽到極其輕微的一點聲息;見葛龍驤竟能從這點輕微聲息,分辨出來者人數、武功,不由心中加了幾分敬佩。
葛龍驤原以為月夜登峰,必是高雅之士,存心結識;但等峰頭人影一現,不眉頭大皺,暗叫晦氣不迭!原來上峰之人,一個是身材高大、滿臉橫
的壯年道士,另一個則是奇醜無比的婦人;上身穿著一件蔥綠短襖,下身一條同
的羅裙,但
間卻繫了一條大紅絲帶;又矮又胖,獅鼻豬目,兩顆大黃板牙齜出在血盆大口以外,簡直稱得上氣死無鹽,羞走嫫母。
奚沅卻自這醜婦與道士上峰,便在暗暗留神,不住打量,突然眉頭一皺,向葛、杜二人說道:“兩位小俠,我們走吧!”葛龍驤方一點頭,那矮胖醜婦竟然湊近身來,咧開大嘴,用那破鑼一般的聲音說道:“小兄弟慢走,我送你一朵花戴!”竟自鬢間摘下一朵粉小花,要想替葛龍驤
在所著青衫的大襟之上。
葛龍驤聽她開口就叫自己小兄弟,說話之時,又唾沫橫飛,媚眼連拋,不由厭惡已極!
劍眉方自雙挑,奚沅已在-旁接口說道:“這位姑娘,可是雲南滇池風教主門下?在下奚沅,窮家幫幫主儲南州是我師兄,這朵花兒不要送了。”醜婦把兩隻豬眼一瞪說道:“窮家幫有什麼了不起?姑
只要一高興,再送朵花給你們幫主儲南州戴戴,也說不定。”奚沅知道這風
教中規例,送人花戴,就是要把這人擄為面首之意。現聽醜婦居然出語辱及自己師兄丐幫幫主,不由大怒,冷笑一聲說道:“賊婆娘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是你們教主魏無雙,也不敢絲毫輕視我窮家幫的威名!如此
蕩輕狂,及出言無狀,奚沅要加儆戒!”說罷右掌一揚,向醜婦當
劈空擊去。
醜婦一聲蕩笑,身形微飄,已自把掌風讓過。兩手一舉,毫未帶甚風聲,輕輕緩緩向奚沅面抓去。
葛龍驤認出她這虛空一抓,竟是旁門中的厲害功力“無風陰爪”!恐怕奚沅萬一抵擋不住,要吃大虧,右手五指輕彈,用了六成“彈指神通”醜婦雙掌陡然如中利錐,奇痛入骨!
已知遇到高人“好漢不吃眼前虧”帶著傷痛,與那道士雙雙逸去。
葛龍驤見她神情蕩,長相醜陋。轉面又對奚沅問道:“奚兄,你方才問的那醜婦可是‘風
教’門下,這‘風
教’名稱
惡,內容如何?既在雲南滇池,恰好是我們原定行程之內;倘若系害人組織,順便把此教剷除,也好為西南人民除一禍患。”奚沅聽他問起風
教之事,正
答道:“這風
教是一位紅粉魔頭所創,此女姓魏,名無雙,武功詭異,似非中土各派家數。此教規模不大,共收女弟子七人,而教址亦只知是在雲南滇池之中,但無固定處所。適才所見魯三娘,是魏無雙門下第三弟子,最稱
兇狠惡,身畔帶著甚多
香暗器。想是震於葛小俠神功,不敢施展,便即逃遁!既以‘風
’命教,當然不是善良組織。我們路過之時,憑兩位小俠的絕世武學,或可為西南少年子弟除一
血惡鬼!不過這風
教門下弟子,各種
香暗器之中,大半兼帶媚藥,厲害無比,稍有不慎,任憑你英雄蓋世,也不得不在她們裙下低頭,失足成恨。”葛龍驤在這風
陣仗之中,吃過大苦,如今想起追魂燕繆香紅那種袒裼
裎、
搖
顫的
形
態,猶覺噁心!一聽雲南滇池之內,又出了這麼一位紅粉魔頭,風
教主魏無雙,俠心早動。定意蕩此妖氛,在西南一帶留些功德。
三人遊罷青城,順著岷江南下,暢遊峨嵋,然後再南行人滇。葛龍驤因有這“風教”一事縈心,沿途不
多事留連。反正黑天狐宇文屏藏處隱秘,難遇難尋,所以把峨嵋勝景盡興登臨之後,便直接奔向雲南昆明附近的滇池而去。
葛龍驤等三人,到得昆明,正是菊芳蘭秀,雀叫蛩鳴的清秋時節。既到昆明,就是不為風教,也必先遊滇池。三人買棹乘舟,盡興遊覽。五百里滇池,浩瀚無垠,水平如鏡。葛龍驤笑指遠方,向奚沅及杜人龍說道:“奚兄及杜師弟,你看四外的丹青霜葉,水墨雲煙,暮藹微烘,夕陽殘照,我們這一葉扁舟,真如身在畫圖之內!尤其是那天邊極遠的淡淡一抹,分不出是雲是山?委實美極!胭脂三尺
,螺黛一痕秋,這滇池風光比起天心谷湖蕩的清深幽靜,和大海浩瀚汪洋,別具一種淡遠之趣。我雖非‘智者’,卻覺得樂山不如樂其水呢!”突然-條梭形快艇,從自己所乘船隻的八九尺外,電疾劃過!划船的是個紅衣少女,雙槳運用如飛。但在經過船頭的剎那之間,玉臂輕抬,似有一線金光,當空微閃!杜人龍眼光何等銳利,猿臂輕伸,就用手中竹筷夾住那線金光。原來是枚四五寸長的金針,針上還纏著一捻細紙。
杜人龍取下針上所附紙捻,打開看時,只見上面寫著“拙徒歸報,有身懷絕技之翩翩公子,俠蹤突蒞西南,並且有問罪魏無雙之意。竊思生平素昧,結怨何由?今夜三更滇池之西,碧雞山畔,魏無雙特駕小舟,於明月清風之下,佇候雅教!公子若有膽應約,請勿偕他人。
魏無雙厭見猥瑣村童與骯髒乞丐,以免有所開罪!”遂遞與葛龍驤,笑道:“翩翩公子請看!
我與其兄,一個是猥瑣村童,一個是骯髒乞丐!今夜這場風雅聚,到底奉陪不奉陪呢?”葛龍驤看完,劍眉雙挑說道:“這類蕩婦
娃,除了那些
香媚藥之外,那堪一擊?何必向她示弱。今夜如言催舟前往碧雞山下,奚兄與杜師弟遠遠為我掠陣,我要獨自見識見識這位風
教主魏無雙,比當年迫魂燕繆香紅如何?”杜人龍見葛龍驤有點惱火,心中不由暗笑葛師兄這副漂亮臉蛋,真替他找來不少麻煩!
不過知道魏無雙決非追魂燕繆香紅之比。當年嶗山大碧落巖萬妙軒中,葛師兄誤服奇藥,全身癱軟無力,在那等奇極豔的風
杖之下,猶能強以真靈剋制慾火,不汙絲毫清白!今
身懷多種靈藥,理應不虞有失。奚沅剛更測不出二人高深,不便
口。葛龍驤遂囑咐顧姓船家,要在三更左右將船搖到碧雞山附近水面。
轉瞬之間,夜已深。玉靈千珠,銀河一線,池內的蘆荻叢中,不住閃著點點漁燈,碧雞山的巍峨山影已在不遠。
葛龍驤仰觀星斗,來得恰是時候。二鼓方過,三更不到,遠眺碧雞山方向,見水上有幾點燈火,似是泊著一隻大船。遂囑咐船家,緩緩搖到離那大船十丈左右,再行停櫓定舟。此時看得分明,那隻大船雖然燈火輝煌,但卻不見船上有甚人影晃動。
葛龍驤悄悄告訴杜人龍與奚沅,自己施展輕功過船以後,顧姓老船家必然驚疑,可對他好言解釋。說完以後,在船上找塊木板,細一相度兩船距離,一捏一撅,木板分成三片。
葛龍驤見約定的三更已屆,走到船頭輕輕一躍,已向前縱出五丈。等到縱勢將竭以前,手中拋落一片木板,雙足微點,又是三丈左右。他此時功力勝似昔,雖然撅了三片木板以備不虞,其實只用了兩片,人已如飄絮飛花一般,落身於那條燈火輝煌而小見人影的大船之上。
這種凌波虛渡飄飄若仙的身法,休說船家疑神疑鬼,連身為窮家幫三老之一的丐俠奚沅,也覺得見所未見,舌撟不下。
葛龍驤雖然單人赴約,但心中並未過分小視對方。最後一次,藉第二塊木板之力自水上往大船騰身,真氣業已提足,落腳之時,找的也是大船艙頂中心之處,所以身落大船,不搖不晃,船上人毫未驚覺。
船頭船尾,均不見人,燈火輝煌的中艙之內,也是門窗輕閉,但好似微有蕩笑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