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三蛇生死宴悽悽月夜現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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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在五嶽之中,本來就以險稱量。但在華山的最險之處,必須由“鷂子翻身”貼壁倒行才能到達的“下棋亭”上,正有一個四十來歲的黃彩秀士,負手望天,似有所待。

突然在那“鷂子翻身”的絕壁之上,援下一條人影,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相貌兇惡壯漢。

到了亭上,向黃衫秀士躬身稟道:“啟稟魔君,弟子遠遠望見那賊花子,已向此處走過來了。”那被稱作魔君的黃衫秀士,自鼻孔之內微哼一聲,說道:“他居然敢赴我的‘三蛇生死宴’,真算膽量不錯!錢三且去準備各物,我在此地等他。”壯漢錢三領命轉過亭後,又復過去了片刻,絕壁頂端有人一陣哈哈大笑說道:“下棋亭”是華山勝景,‘三蛇生死宴’的名稱,也著實新鮮別緻!其地絕雅,其名不俗,我倒看看是哪位高人對我奚沉錯愛?”尾音未收,人已如瀉電飛星一般,在絕壁藤蔓之間微一借力,縱落亭前,是個身著百結鶉衣的瘦削中年乞丐。

黃衫秀士見來人身法靈妙,把手一拱問道:“來人可是窮家幫中長老之一,神乞奚沅?”乞丐抱拳還禮,微一打量黃衫秀士,含笑答道:“不敢當神乞之稱,在下正是奚沅。尊駕上姓高名,恕我眼拙!”黃衫秀士突然一陣放聲大笑,笑聲寬洪高亮,四山迴音,歷久不絕。笑完神倏地一冷說道:“你們這些中原大俠,哪裡會認得我這南荒野人,在下複姓端木,單一個烈字。”奚沅驀的一驚,不由得又打量這黃衫秀士兩眼,詫然問道:“尊駕就是廣西勾漏山陰風谷的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麼?”黃衫秀土點頭說道:“江湖之中,倒是真送過我這麼一個‘蛇魔君鐵線黃衫’名號,端木烈卻之不恭,只得領受。奚大俠大概想不到,請你吃這頓‘三蛇生死宴’的,會是我這個輕易不在江湖走動的畝荒怪物吧?”奚沅身為窮家幫長老之一,幫中弟子散佈天下,耳目極廣。

早就聽說過廣西勾漏山陰風谷中,有這麼一位專伏各種毒蛇的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

但此人足有十年未出江湖,怎會這麼巧在關中相遇,並差人投柬請自己到這華山亭,吃些什麼“三蛇生死宴”來呢?

自黃山論劍,武林十三奇中不老神仙、冷雲仙子及醫、丐。

酒等一干正派長老,歸隱廬山冷雲谷以後的兩三年間,遼東雙煞、大漠飛熊等幾個久未在江湖走動的著名兇人,均紛紛出現。

奚沅這次就是自西北歸來,打算去往龍門山天心谷,一訪葛龍驤、柏青青夫婦敘舊,並告以最近的江湖狀況,與群魔蠢動情形。如今既在此處碰上端木烈這個魔頭,他與自己素昧平生,毫無恩怨,倒要看看他突然邀約的用意何在?

他念頭打定,遂向端木烈笑道:“今之會,雖出於奚沉意料,但天下人天下士,彼此風萍一聚,也是因緣。端木兄不會無故相召,若有見教,儘管請講!”端木烈點頭笑道:“奚大俠豪邁無倫,果是武林中人本

端木烈確實有事請教。且請入亭小坐,我們邊吃邊談。錢三!你還不上菜?”奚沅遂隨端木烈人亭坐下,那壯漢錢三用事先備好的炭爐鍋碗,一陣忙碌,端來一大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紅燒蛇。端木烈首先夾了一塊,送人口中,然後舉箸讓客。奚沅哪能示弱,人口一嘗,不由讚道:“這是百年以上的追風烏梢,此蟒華山不產,端木兄可能還是從遠處帶來。奚沅口福不淺,先行謝過!”端木烈微笑說道:“這條追風烏梢巨蟒,是我途中所獲,來得還不算遠。奚大使,你再嚐嚐這第二碗菜!”壯漢錢三又端來一隻絕大海碗和兩個小碗,海碗之中湯呈,香味極濃,碗底卻有隻一尺來長,項有四足,腹形如袋,活像一具四統琵琶的異種毒蛇。

奚沅仔細端詳,抬頭問道:“這像是浙東的琵琶蛇?端本兄果然不愧‘蛇魔君’之稱,我這蛇花郎,委實要退避三舍了。”端木烈自懷中掏出一隻白玉瓶,向自己面前的那個小碗之中傾出少許藥粉,然後用匙取湯,略一調勻,喝了一口說道:“奚大俠眼力不錯,此蛇確是在浙東三門所獲。若不是要請你這等高人,端木烈還真捨不得烹以饗食。這琵琶蛇湯風味絕佳,奚大俠怎不嘗試嘗試?”奚沅知道這碗琵琶蛇湯是整隻煮,並未去毒。倘無解毒之術,空對美味卻無法下嚥,同時也等於被人較短,丟了顏面。尚幸窮家幫中人物,無不善克蛇蟲,除去像大巴山密林之內所遇金鉤毒蠍那等罕見怪物之外,普通毒蛇倒還難不住自己。遂也自間取出一塊草藥,和人湯中。喝了兩口,果然覺得這琵琶蛇湯鮮美已極,風味之美,簡直勝過一切三蒸五炙的龍羹鳳膾。

就在奚沅飲湯之際,錢三又端來兩個大白瓷盤,上覆巨碗,分放二人面前。瓷盤的蓋碗之中,應該扣的是兩條奇毒活蛇,以備雙方各顯功力,將蛇制死以後再去烹調。照他第一碗紅燒烏梢毒蟒,第二碗清燉整隻琵琶蛇的情形看來,這盤中所蓋必不是尋常之物。但好在端木烈身為主人,且先看他怎樣動作,再行相機應忖就是。

端木烈光先往兩隻大瓷盤上一瞥,眉間突然籠聚殺氣,但一閃即隱,向奚沅淡淡笑道:“奚大俠,這第三道菜在未用之前,端木裂有一言相詢,務望奚大俠要盡舉所知以告!”奚沅從端木烈淡漠的笑容之後,已經覺到有一種冷森森的殺氣。心頭重生再一盤算,委實與此人毫無仇怨可言。遂一面留心警戒,一面哈哈大笑說道:“別說奚沅與端木兄素昧平生,毫無恩怨。縱然有甚關聯,大丈夫光明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端木兄有話請講,奚沅但有所知,無不奉告!”端木烈雙眉軒動,那股殺氣又復微微一現,目注奚沅問道:“端木烈有一位結盟兄長,江湖人稱賽方朔駱松年,已有多年不見。此次端木烈為踐一樁舊約,再出江湖,特到幽燕一帶尋我盟兄,但已音訊全無。奚大俠俠蹤遍及宇內,可曾有所見聞麼?”奚沅心中方自恍然,知道一場惡鬥恐怕無法避免,也把神一冷,說道:“端木兄,你這位盟兄人品不太端正,奚沅曾在雲南會澤與他見過一面,並在烏蒙山歸雲堡主獨杖神叟萬雲樵的後園之中,被他隔牆暗算,中了一枝苗人吹箭。”端木烈目光越發冷酷,緩緩沉聲問道:“你們這幹假仁假義、沽名釣譽的自命俠義道中人物,就為了這點嫌隙,便追蹤到苗嶺深山,倚眾行兇,把我盟兄砍去四肢,並幾乎把人打成泥一般…”奚沅不等他說完,正說道:“端木魔君,你休得含血噴人!

那種殘酷手段,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夠做得出來!

端木烈“哼”了一聲,問道;“是誰?”奚沅說道:“是號稱天下第一兇人的黑天狐宇文屏,在苗嶺深林慘殺賽方朔駱松年,並奪去駱松年竊自我們身邊的碧玉靈蜍和毒龍軟杖。”端木烈微一思索,點頭說道:“照那手段之毒,確有幾分像是黑天狐宇文屏所為。但端木烈怎知不是你們挾奪寶傷人之仇,害死我盟兄,而故意嫁禍到那行蹤飄忽、無跡可尋的黑天孤身上?”奚沅冷笑說道;“你如這樣想法,何必多話?奚沅一身在此,悉聽尊便就是!”端木烈臉上神突然一緩,微帶譎笑說道:“為我盟兄之事,少不得要與奚大俠比劃比劃!但我這‘三蛇生死宴’尚未吃完,主人之道未盡,不能對客無禮。我們吃完後再說!”奚沅越看越覺得這位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冷靜陰沉無比。

眼光在詭譎機靈之後,時常一種極冷極毒極兇極辣的神,真像是一條毒蛇一般。

與他隔桌而坐。身上自然而然地起一身聳慄,骨悚然!再者蛇魔君請自己吃那瓷盤之中所蓋之物,知道必是一樁極難考驗,甚至藏有莫大危機。不覺之間暗中提起一口混元真氣,瀰漫周身,並特別防護幾處致命大災,凝神注目,看那蛇魔君有何動作。

蛇魔君見到奚沅的戒備情形,曬然一笑,伸手便把自己面前那大白瓷盤的上覆巨碗,輕輕地揭開。

巨碗一揭,碗中所覆的果然是條活蛇!蛇長不到二尺,細如小指,但澤極為怪異,淡黃之內,隱泛金光!在白瓷盤中蟠成一堆,一顆三角錐形、比身軀大約一倍的怪頭,昂起好高、當額一隻獨目,時開時闔,光炯炯,註定端木烈。口中紫的蛇信不住吐,時合時張,並還時作“噓噓”吹竹之聲。

奚沅悚然一驚,這種奇形毒蛇自己雖未見過。但卻久聞其名,叫做“獨目金蛇”只有極極濃的沼澤地區之中偶有生長,奇毒絕倫,噬人無救。但那一隻獨目,卻是起死回生的無上療傷和解瘴妙藥、想不到居然被這位蛇魔君一捉兩條,養來當做今這“三蛇生死宴”的主要活菜,考較自己。

平心自忖,對這條“獨目金蛇”真有點消受不了,這場面卻怎樣圓法?奚沅正在為難,端木烈已向他說道:“奚大俠,這獨目金蛇,可比先前的追風烏梢及琵琶蛇難捉得多,生吃尤為味美。端木烈敬完你這最後一道菜,便要討教幾招名家手法了。”說罷,微伸左手,在那條小小金蛇眼前作勢一晃。

那金蛇本是極其的毒之物,長關在不見天的竹筒之內,一旦放出,本來已在蓄威作勢,哪裡還得起這樣撥?

三角錐形蛇頭一昂,森森怪口怒開,颼的一聲,宛如石火電光般自瓷盤之中飛起一條金線,賽過一道映虹霓,便自咬在端木烈的左腕之上。

奚沅心知如被這種獨目金蛇咬中之人,無不立時強烈痙攣,全身麻痺而死。但目前怪事忽生,那金蛇咬中端木烈後,痙攣抖顫的,卻是它非人!端木烈面含獰笑,注視著腕上金蛇,那金蛇周身皮鱗不停地急劇顫動,獨目之中也兇光漸斂,出一種乞憐之

端木烈緩伸右手捏住蛇頸,取下金蛇,左手卻以一三寸來長的銀針,往金蛇獨目之旁一刺一剜,取出蛇目,然後竟把那條活生生的金蛇入口中,連皮帶骨地嚼了個血橫飛,津津有味!

奚沅知道端木烈是預先在腕上塗了制蛇之物,故示神奇。但見了他這副生吃活蛇的獰惡神情,也不由得自心底直打寒噤。心想自己囊中靈藥,別說毫無把握制伏這獨目金蛇,就算能制,像這樣的帶血生,也確實沒有這樣好的胃口。

端木烈真不愧“蛇魔君”之稱,就這片刻光陰,業已把一條獨目金蛇嚼得只剩點蛇尾。

剎那間,金蛇俱盡。端木烈竟像意猶未盡,了一下嘴,向奚轅譎笑說道:“奚大俠怎的不用?這獨目金蛇確是人間絕味。尤其帶血生,更具滋補之妙!不是端木烈誇句海口,除了今宴上,便踏遍天涯也未必能嘗一臠呢。”奚沅雙手一拱,搖頭笑道:“尊駕伏蛇之力與這胃口之佳,大概除了黑天狐宇文屏以外,可稱當世獨步。奚沅無此口福,甘拜下風!”端木烈為人極工心計,在這兩條獨目金蛇之上均已做了手腳。自己方才所吃這條,事先業已設法誘蛇接連噬死九隻野兔與一隻山狐,把它腹中毒消耗掉了十之七八。奚沅面前盤中的那條,卻原封未動,並且是條雌蛇,情更為兇毒。但萬密一疏,卻未想到自己那副連皮帶骨生吃活蛇的獰惡之相,令人大已噁心,奚沅居然寧可低頭甘拜下風,而不願效法自己一樣食用。

這一來,倒真把個端木烈僵住,人家認輸不吃,怎奈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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