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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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停這一戰術雖然看起來似乎有點冒險和急進,實際上可行卻非常之高,可說是極高明的戰術。怎奈卞停名義上是聯軍主帥,然多方制肘,在這種決策的問題上竟無法做主。

尤其是洛陽何氏諸將認為太過冒險,居然聯合起來抵制卞停這一計劃,卞停在無奈之下,只得放棄。

蒙綵衣美眸一轉,在卞停的身上停留片刻,笑道︰‘如果撤軍的命令是拓跋妹妹、何暮遲等人所下,尚可原諒,畢竟他們還年輕,經驗不足。

但若是卞大將的主意,那未免太過小心謹慎了。莫非卞大將廉頗老矣,再也不復當年之勇?’卞停並不辯解,反而笑道︰‘我們兩家聯軍自關中撤軍究竟是對還是錯,那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可是,近來我們又收到消息,說蒙姑娘頻頻向溫師仲示好,似乎有與溫家結盟之意。我家少主不相信蒙姑娘會做出這等背信棄義之事,是以千里迢迢而來,為的就是想求證此事!’卞停果然老辣,深諳攻守之道。他話鋒稍稍一轉,便擊中了蒙綵衣的要害所在。聯軍撤軍最多隻能被人指責決策失誤,與蒙綵衣背棄盟約轉投敵方相比,本不可同而語。

‘卞大將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啊!’蒙綵衣咯咯嬌笑一聲,神並不慌張。她既然敢來赴此鴻門宴,自然早就有所準備︰‘只不知卞大將可曾聽說過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故事?’卞停心中一動,道︰‘你的意思是?’蒙綵衣笑道︰‘你們聯軍貿然自關中邊境撤軍,以致奴家一人在襄陽獨力難支,陷入被動的局勢之中。不得已之下,奴家只能另謀良策…’聽了這開頭一句,卞停不由悶哼一聲,以示不滿。

他自然心知肚明事實並非如此,蒙綵衣之所以被動完全是因為手下銳被人一網打盡,再也無力以武力彈壓襄陽導致,與聯軍撤軍可說毫無關係。

如今蒙綵衣輕描淡寫地將責任死死扣在自己這一方,最終的目的不外乎是在將來利益分割的談判中獲得主動權,以謀取更大的利益。這女人好生厲害!卞停的悶哼聲,蒙綵衣只當沒有聽見,繼續道︰‘奴家心想,既然力取不成何不智取?遂有了與溫師仲結盟之意。與其結盟是明修棧道。注資入股長江水運系統,逐步蠶食,乃至最終完全控制整個長江水運,取溫師仲而代之才是我暗渡陳倉之計!’蒙綵衣這條暗渡陳倉之計幾乎和楊四所推想的全無二致。溫師仲若是在此,一定會對楊四的才智佩服地五體投地。卞停聽後默然不語。心中甚是佩服蒙綵衣的手段高明,然則從己方的立場去想,卻是極端不利的。

他沉良久,道︰‘蒙姑娘果然好計策,以一人之力,長江水運便唾手可得。只是聽起來似乎已經沒有我縱意山城什麼事了,我等只須坐享其成便是,不知我說的對不對?’蒙綵衣淡然一笑,道︰‘卞大將大可放心。既然我們是盟友,奴家有了好處又怎會不給你們呢?’蒙綵衣越是說的動聽,卞停越是覺得不妙。蒙綵衣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世間更沒有不勞而獲之事…

卞停嘿嘿冷笑一聲,道︰‘如此多謝蒙姑娘了。只不知蒙姑娘準備給我們縱意山城什麼好處?’蒙綵衣輕笑一聲,端起桌上茶杯啜了一口,悠悠道︰‘儘管貴方在這件事上沒出什麼力,可我蒙綵衣卻不是那種說了不算的耍賴之徒。

當初咱們在岳陽府衙怎麼約定的,咱們便依約行事。’卞停方要說話,卻聽一直不上口的拓跋舞已高興道︰‘真的嗎?那可要多謝姐姐啦!沒想到姐姐如此守信,妹妹一直都錯怪你了。真是對不起啊…‘卞停大呼糟糕。

天真的拓跋舞上了當而不自知,還以為蒙綵衣是個好人。只是拓跋舞名義上是縱意山城的代表,她如此一發話,即表示同意了蒙綵衣開出的條件,此時再想補救已然來不及了。

蒙綵衣眼中閃過一絲奇異之,暗道︰‘這傻丫頭,究竟知不知道如果遵守了岳陽之約便意味著什麼啊?唉,拓跋展翼和卞停要將如此單純的一個小丫頭扶上閥主之位,真不知要白了多少頭髮。’想是這般想,右手卻伸了過去拉住拓跋舞的小手,輕輕握住,憐愛道︰‘別人的面子不給,拓跋妹妹的沔面總是要給的。誰讓妹妹長得如此美豔動人呢?真不知將來誰家的公子這般有福氣,能娶了妹妹你這個大美人…’拓跋舞登時羞紅了臉,道︰‘姐姐在取笑人家嗎?說到容貌之美,誰能比得上姐姐?’‘少主!既然諸事已了,我們這便離開襄陽罷。襄陽險地,少主千金之軀實在不宜久留…’縱是卞停城府極深、涵養極好,也無法忍受蒙綵衣的惺惺作態。

若不是顧忌到此時揭破蒙綵衣的虛假面目反而對己不利,卞停早已翻臉了。拓跋舞無奈,只得依依告別蒙綵衣,緊隨著卞停向門外走去。在即將跨出門外時,拓跋舞突然停住腳步對卞停輕聲說道︰‘大叔,你且先行一步,我有一件私事要問蒙姐姐。’卞停眉頭一皺,道︰‘有什麼事是不能讓大叔知道的?’拓跋舞的俏臉驀地一紅,撒嬌道︰‘是女孩家的事呵,怎麼能讓大叔知道?’卞停一愣,不由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低聲道︰‘大叔就在門外候著。

此地兇險,你別耽擱太久。’‘很快就好了。大叔就在門外等我吧,可不許偷聽我和蒙姐姐說話哦…’拓跋舞高興地將卞停推出門外,並輕輕將門掩上。

究竟要問自己什麼問題?要得這般神秘兮兮地…由於蒙綵衣曾欺騙她在先,難免有點心虛,此刻竟有一種說不出地緊張。

卻見拓跋舞依依地靠了上來,語還休,未曾開口便紅了臉頰。過了許久才支吾著說道︰‘蒙姐姐,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蒙綵衣鬆了一口氣,心情放鬆下來,笑道︰‘打聽一個人也要這般小心翼翼嗎?莫非此人是妹妹的心上人?’蒙綵衣這句本是玩笑之語,怎料拓跋舞聽後,她的臉蛋竟越加嫣紅,直如抹了厚厚一層胭脂一般。只是低頭玩著手中的絲帕,眼神左躲右藏,連看也不敢看蒙綵衣一眼。

蒙綵衣大有趣,笑道︰‘這麼說姐姐是猜對了?卻不知是哪位少年英雄如此幸運?’拓跋舞忸怩良久,方鼓足勇氣道︰‘這個人姐姐也是認識的…’‘我認識的嗎?’蒙綵衣歪起腦袋猜想。

修長白皙的脖頸立時呈現出一種動人心絃的優美的弧度,即便是身為女人的拓跋舞見了也覺得其中充滿著誘惑力。

‘是何暮遲嗎?四大名劍之一,武功高,年少英俊,溫柔體貼,最重要是和妹妹你門當戶對…’拓跋舞搖了搖頭。‘不是他?嗯…莫非是我花溪劍派的花公子荊花?我家這位二公子的名聲雖然沒有何暮遲響亮,卻也是難得的俊彥。’拓跋舞又搖了搖頭。‘既然不是這二位,那一定是四大名劍之首“小樓一夜聽雨”蕭聽雨了。威遠侯蕭天碩之子,自己更是領御前侍衛副統領之職,前途無可限量,可說是人中之龍,前兩位和他一比又差得遠了。’拓跋舞羞道︰‘姐姐說到哪裡去了?荊公子和蕭公子二位我本不曾見過面,又怎麼會…又怎麼會…’蒙綵衣笑道︰‘妹妹還是提個醒吧,要我如此大海撈針一般地瞎猜,姐姐我就是猜個三天三夜也猜不到啊!

我倒也無所謂,就怕門外的卞大將等地著急。’拓跋舞回頭看了看雅間的門,知道不能久留,便一咬牙道︰‘這個人是姐姐和我在岳陽同時見過的…’‘我們一同在岳陽見過嗎?這就好猜一點了…’突然,蒙綵衣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人來,可又覺得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

‘莫…莫非是鷹刀?子鷹刀?’拓跋舞羞意上湧,轉過身子背對著蒙綵衣,卻重重地點了點頭。‘他…那天他那麼對你,你還…你是不是瘋了?’蒙綵衣只覺一股酸意湧將上來,很是難受。

鷹刀呵鷹刀,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魔鬼?難道你真的如傳說中所說是女人天生的剋星嗎?拓跋舞轉過身子,臉上掛著一絲令人心酸的苦笑,道︰‘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那個人我本應該是恨他的,可自從那夜之後,我便總是想著他,念著他,他的影子總是在我眼前晃動,放也放不下…姐姐,只怕我當真是瘋了…’‘他…他是不是對你做過些什麼?’蒙綵衣緊盯著拓跋舞的眼楮。她深知鷹刀從自己手中偷學去一套‘桃花千影銷魂指’,這套指法專門刺體內各處發情慾的隱秘道,即便是烈女貞婦也要俯首稱臣,任其為所為。

如果鷹刀以這套指法對付拓跋舞,相信拓跋舞是毫無抵抗之力的。拓跋舞堅定地搖了搖頭。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夜情景,彷彿又覺到鷹刀靈動的手指在自己赤膛上滑過時,那令人戰慄的動和快

一時間,她只覺身體發軟,燥熱難當。蒙綵衣幽幽嘆了口氣。拓跋舞那微泛紅的臉龐落在她這大行家眼中,自然知道這是情慾奔湧之象。

她幾可肯定鷹刀確曾對拓跋舞有所動作,因此在拓跋舞的神內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使拓跋舞一念及鷹刀便不由自主地情慾泛動,無法抑制。

其實,這正是‘媚術’的一種極高境界…鎖魂!凡被鎖魂之人,便如神上被人加了一道重重的枷鎖,終其一身也無法逃脫。可是當蒙綵衣默運媚術中的‘察人術’仔細觀察拓跋舞的眉間和腿時,卻發覺拓跋舞依舊是處子之身。

在不與對方合的情況下,鷹刀究竟是如何鎖魂的呢?真是教人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釋只能是鷹刀乃天生修煉媚術的奇才,可以無師自通修煉成極高的媚功。

又或者鷹刀是傳說中的天賦‘情鼎’,凡異靠近,都會不由自主地鍾情於他。師尊傳給自己的《媚典》上有記載說,有一類人,天生會散發一種可引異神力。

一般異靠近這種人,便會不由自主地對其產生好。這類人若是刻意引誘異,異往往束手就擒,毫無抵抗之力,明知對方是一座燃燒著火焰的爐鼎,一旦投身進去勢必會烈火焚身,甚至粉身碎骨,可即便如此,卻依然義無反顧。

是以,《媚典》將此類人稱作天賦‘情鼎’。天賦‘情鼎’之人古往今來可說少之又少,就是偶爾出現一個,也是女子居多,如商紂王之妲己、周幽王之褒姒等,俱是傾國傾城之

而男子身為‘情鼎’者,則幾乎聞所未聞。如果說鷹刀便是天賦‘情鼎’之人,實在是教人難以置信啊!

‘可是,他是有婚約的人啊!他和邀月宮主楚靈定情之事天下知聞,你陷身進去未免不智,不如…你還是忘了他罷!’過了許久,蒙綵衣方出言勸道。

拓跋舞哀怨地望著蒙綵衣,眼中竟怔怔下淚來︰‘你道我不想嗎?我也是想忘了他的,就當自己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就算了。

可是…可是不行啊,我越是想忘記他,卻越是想他。白天也想,晚上也想…姐姐,姐姐,你教教我該怎麼辦才好?我…我真的好害怕啊!

我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我怕自己會一直這樣不停地思念著他,那樣…那樣我一定會瘋掉的…’看著拓跋舞痴怨的神情,蒙綵衣彷彿同身受,心竟也隱隱作痛起來。

有一剎那,她幾乎想將鷹刀失蹤、生死不知的消息告知拓跋舞,可她深深知道,若是此時一說,拓跋舞只怕會立刻崩潰。

‘如果你是想問我鷹刀在哪裡?那麼我告訴你…’蒙綵衣右手愛憐地撫上拓跋舞的臉頰,溫柔地擦去她滿臉淚水︰‘我並不知道他的消息,對於他的行蹤我一無所知。’‘可是…我收到消息說他在襄陽…’拓跋舞輕聲道。蒙綵衣認真地答道︰‘不。他早就走了,在我來之前他便離開襄陽了。至於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我的確不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拓跋舞失望之極。似乎所有的力量瞬時間從她體內走,整個人失魂落魄的,連道別也忘了對蒙綵衣說一句,便飄飄忽忽地向門外去了。

望著拓跋舞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蒙綵衣突然有一種強烈的覺,彷彿那個傷心離去的人不是拓跋舞而是她自己。

確切地說,她從拓跋舞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原來…原來自己也是和拓跋舞一樣,是那樣的害怕,不,甚至比拓跋舞還要害怕。‘我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我怕自己會一直這樣不停地思念著他,那樣…那樣我一定會瘋掉的…’拓跋舞的這段話不停地在蒙綵衣的耳邊響起,重重疊疊,迴繞不絕。鷹刀,鷹刀,你千萬不能死!我可不想一直不停地思念著一個永遠沒有機會再見面的人,我不想啊!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要活著回來…

驀地,體內內息如水一般呼嘯奔湧起來,來勢之兇猛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蒙綵衣甚至來不及運功抵禦,便癱軟在椅上,動彈不得。一陣陣劇烈地撕痛以丹田為中心,沿著四經八脈迅速地向四周輻出去,片刻間便侵遍全身。‘散功’先兆!蒙綵衣微笑起來。與其受那無窮無盡地思念所折磨,還不如此刻便死,至少現在的苦痛要遠遠短暫的多…

一滴淚水沿著臉頰滑下,緩緩至她的角、她的舌尖。那種又苦又澀的滋味竟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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