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屍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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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霧氣中,銅錢大小的蠱蟲振動著翅膀,在空中畫出不規則的曲線,如同一團金的暴雨向眾人襲來!首先作出反應的是顧中南,他將手中的火把一振,在眾人前面畫出一道扇形的弧面,那些蠱蟲便嗡的一聲四散而去,卻又兜了個圈子,從側後方飛了過來。站在那裡的薛昊有樣學樣,將自己的火把一晃,又將蠱蟲開。

“它們怕火,我們大家聚在一起,千萬不可散開!”雲寄桑高聲叫道。不待他多言,胡靖庵已一聲喝令,所有持著火把的手下飛快地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將蠱蟲拒於圈外。沒有火把的人則手持兵刃,站在圈內。

蠱蟲似是知道火把的厲害,化做一條淡淡的金帶繞著眾人疾飛。速度之快,目力難辨。火圈中的每個人都神情凝重,心頭緊張。林中只餘下蠱蟲飛行的嗡鳴聲和火把的燃燒聲。

金蠶蠱是苗疆蠱蟲中最兇殘惡毒的一種。苗人以五毒置於罐內,令其互相殘殺,年餘後得蠱蟲一隻,而後存於香灰中,早晚再用清茶、馨香供奉。用時只須讓人服下香灰即可,無無味,殺人於無形。中蠱者七竅血而死,口鼻間有蠱蟲擁出,正如方才陸邊的死狀。

這些新生的蠱蟲雖不似母蟲般可殺人於無形,卻牙齒鋒利,速度極快,最喜食活人內腑。每能破膚而入,食人內腑,因而較母蟲還要可怕。眾人雖久聞其名,卻第一次得見這兇毒之物。

雲寄桑忽然覺得空中飄過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這氣味淡極,若非他修習過六靈暗識,定然無法聞到。香氣甫一入鼻,已覺一陣暈眩。他心中一動,叫道:“大家小心,屏住呼,有香!”話方一出口,外圍幾個起霸山莊的高手已晃了幾下,軟軟地倒了下去。火圈頓時開了一個大大的缺口,數百隻蠱蟲一聲厲嘯,蜂擁而入。

眾人立時大亂,很快已四下散開,變成各自為戰。有人奮力舞起火把,沒有火把的則揮動兵刃,可這蠱蟲飛得實在太快,絕大多數兵刃本沾不到它們的邊兒。黑暗中不時有慘叫聲傳出,更多的人因為入毒香而無聲無息地倒下。蠱蟲噬咬人體的聲音此起彼伏,空氣中泛著刺鼻的血腥味。

雲寄桑一見陣勢被破,心中暗罵自己糊塗。若是兇手在眾人之中,想要破壞陣勢,實在易如反掌,早該分散禦敵才是。此時已不及多想,一把拉住身邊的方慧汀,大聲道:“不要離開我身邊!”手中火把一揮,數只面而來的蠱蟲嗡鳴著避開。方慧汀本已被眼前慘酷的場面驚得渾身發軟,被他握住手後,不知怎地勇氣大增,將手中的火把舞得霍霍生風。

雲寄桑焦急地將目光投向混亂的人群,他看到胡靖庵叱喝著手下,試圖重新將他們聚攏;任自凝和容小盈夫婦背靠著背,全力抗拒著襲來的蠱蟲;班戚虎手中沒有火把,將手中的金刀舞得風雨不透;薛昊卻持著兩支火把,輕輕鬆鬆便避開蠱蟲的襲擊;顧中南一邊舞動火把閃避蠱蟲,一邊不時停下來照顧倒地的傷者;言森和喬翼兩人都沒有火把,但兩人均內力深厚,雙掌起處,勁風凜冽,蠱蟲不能近身。他看到了所有的人,卻找不到他最想見的那個身影。

一個被蠱蟲咬到的起霸山莊的高手雙手捂著喉嚨,口中發出嗬嗬之聲,向他們兩人衝來。方慧汀見到他高高凸出的恐怖雙眼,嚇得尖叫一聲,躲到雲寄桑身後。雲寄桑本想發掌將他擊開,又覺心中不忍,微一猶豫,那人已衝到身前,急切間伸指一點,封了他的道。

抬頭再望,仍不見卓安婕的身影,忍不住大聲叫道:“卓師姐!”拉著他手的方慧汀聽到這聲喊,忍不住心中一顫,抬頭向他望去。緩緩地,背後響起一個慵懶的聲音:“這麼大聲叫我幹嗎?”雲寄桑心中一喜,轉過頭去,只見卓安婕正在他身後不遠處,熊熊火光中,白衣飄拂,長劍斜指,說不出的悠然自如。

一隻蠱蟲嗡的一聲從側面向卓安婕飛去,還不待雲寄桑警告,卓安婕手中長劍一拂,那隻蠱蟲已“啪”的被震成碎末。雲寄桑看得清楚,這一劍看似簡單,但實在蘊含了極高明的靜宗心法,才能後發先至,擊中蠱蟲。

“放心,這區區的蠱蟲還奈何不了咱們,我倒是擔心兇手另有毒計。”卓安婕神情凝重地道。雲寄桑點頭道:“是,不過霧氣這麼重,他的毒香威力有限。”卓安婕緩緩搖頭:“未必就是毒香…”正說話間,東南角上一陣騷動,慘叫不斷,十幾支火把一支又一支地熄滅,場中頓時陰暗了不少。方慧汀驚問道:“那是什麼?”雲寄桑心頭猛地一顫。這一瞬間,他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不僅景明亮了許多,連所有人的動作都似乎慢了不少。他甚至可以看清空中那一隻只蠱蟲飛行的軌跡。他明白,這突如其來的危險發了自己生命的潛能,使六靈暗識猛地進入了極限。

他的心靈集成一點,全心全意地受著前方的一切。就在這剎那間的靜謐中,他受到某種莫名的危險。雖然看不見,可的確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以極高的速度面而來!

“大家趴下!”他高聲大叫,拉著方慧汀首先伏到地上。卓安婕也毫不猶豫地跟著伏下。就在他們俯身的一瞬間,頭頂一聲輕嘯,似乎有什麼東西掠了過去。

他們身後有個人頭猛地憑空飛起,手中火把也斷為兩截掉在地上。微弱的火光中,那滾落的頭顱上茫然的神情仍是清晰可見。這景象實在太過詭異,連卓安婕也然變。剛才只要雲寄桑的反應稍微慢一點,掉頭的便是他們三人。

此刻,其餘的人已應聲趴在地上,墳場中林樹蒼鬱,草木繁盛,一時彼此間誰也無法看到對方。

“颼颼”破空聲連響,零星的幾支火把也被暗器熄滅,墳地內頓時一片黑暗。腳步聲倉猝地響起,顯然是有人妄圖趁黑逃出險地。但那些人還沒走出幾步,蠱蟲便一擁而至,頓時又是一陣慘叫。

“阿汀,注意屏住呼,蠱蟲只對活人興趣。”雲寄桑壓低了嗓子道。他已不敢像剛才那樣大聲警告,以免再受襲擊。此時既有蠱蟲擇人而噬,又有神秘的兇器殺人於無形,更不要提隨時會飄來的毒香了。面對著這不能再惡劣的情況,雲寄桑心中電轉,卻始終想不出脫困之策。焦慮之中,又忍不住向卓安婕望去。只見這女劍手手拄長劍,半坐在地上,神態輕鬆,雖在危急之際,仍不改自若之態。他的目光瞟向她的際,兩個葫蘆仍逍遙地掛在那裡。心中一動,向卓安婕道:“師姐,酒葫蘆給我!”卓安婕不假思索地將那隻青的葫蘆扔給了他。雲寄桑一把接過葫蘆,身而起。方慧汀驚道:“雲大哥,不要,太危險了!”雲寄桑目不斜視地道:“阿汀,我會燃起火摺子,你一定要趁機看清那斬人頭顱的兇物到底是什麼!然後再給你卓姐姐發信號,明白了麼?”

“可是,雲大哥…”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看出來!”方慧汀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雙眼緊張地注視前方。

雲寄桑咬開葫蘆的子,運起內力,將半個葫蘆的酒入喉嚨,然後掏出火摺子,風一晃,火摺子便在眼前燃起,將他年輕的臉照得忽明忽暗。火光閃處,他的身形立現,頓時將四周餘下的蠱蟲引了過來。雲寄桑閉合雙目,展開六靈暗識中的耳識,全力辨認那些蠱蟲的軌跡和數目。

在他耳中,蠱蟲的嗡鳴轟然若滾雷。

“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隻!”他猛地睜開雙眼,對著蠱蟲飛來的方向張開口用力一噴。經過火摺子的烈酒頓時化為一團熊熊的火焰,將面而來的一團蠱蟲裹入其中!

※※※凡是蠱類,無不怕火,這些金蠶蠱更是抵擋不住,紛紛落地,掙扎難起。餘下的幾隻也在驚恐的鳴叫中四散而逃。

雲寄桑一擊成功,但心內毫無歡欣之意。他明白,卓安婕的話不錯,對他們來說,真正可怕的不是蠱蟲,而是那無影無形的神秘殺手。

方慧汀瞪圓了秀目,藉著火摺子微弱的光芒,一眨不眨地望著那黑黝黝的前方。她天賦異稟,目力超人,七歲時便可看出十丈外飛過的蜂是雌是雄,而且兼有過目不忘之能,只要被她見過一次的物品和人,無論過了多久,仍然記憶猶新。驪府的府宗李知秋更是千辛萬苦求到萬年靈為她洗目。是以她目力之強,舉世無雙,這才有了眸燕的綽號。這千鈞一髮之際,她又能否發揮這神奇的天賦呢?

“紅葉樹,杜鵑鳥,羅衫凌亂了。相思花,薄命草,明朝再相邀…”縹緲的歌聲自密林深處幽幽響起。墳場內的雜草在夜風中搖曳,白霧中似有無數幽魂飄蕩。

如果換了平時,方慧汀早已嚇得閉上眼睛了,可此時卻咬緊牙關,以一念代萬念,亦空亦有。於是,在她澄靜的心田中,便受到了那黑暗中聳人的恐怖。那不僅僅是殺戮之氣,在這噩夢的更深處,無盡的怨毒和詛咒漩渦般動著,化為追魂的厲魄,超越了時間和空間,揮起了令人恐懼的復仇之斧…

方慧汀的嬌軀顫抖著,眼淚在眼眶中不斷地打轉。她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悽惻兇厲的氣息。一瞬間,她的身心都已接近崩潰的邊緣。就在這時,她看到了那神秘的兇器無聲無息地撕破了夜幕,向著手持火摺子的雲寄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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