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綠草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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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你被景姨帶進宮的那年,父王知道了你的身世?”遣風的沉默已然是最好的回答。罷月慢慢咀嚼著這些驚世之言,赫然間想到了什麼“斜她知道?”

“她自永賢王上手中救下我的那一天便知道了,或許更早些,早在眾人都以為我的身世未被揭穿時,她便自景娘娘的舉止中悉了一切。”極有可能,以罷月對斜的瞭解,她這個腦筋過人的姐姐絕對有這番眼光和這個心機。

“她以此要挾你留在她身邊做黑衣秘器?”雖然這並不像斜所為。

“做黑衣秘器是她和永賢王上達成的協議,除非如此,我必死無疑。”時至今,他沒有什麼不可對她說的了“斜她從未要求我必須做黑衣人,是我自己覺得…我已不配再做其他。”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除了成為別人的秘器,還能如何呢?

“我本想告訴你的,就是你派人去查修竹底細的那,在你寢宮內我勸你同我離宮時,我——本想告訴你的。”那夜,她沒給他說出口的機會,天知道他抓住這個機會有多難。

“現在,我把自己最醜陋的一面給你看了,你——想跟我說點什麼嗎?”

“王兄知道你是他的弟弟?”罷月想起了素縈王后說的滄江王兄駕崩前秘密留下的旨意——遣風必須得死。是什麼樣的理由讓滄江王兄對這個幾乎沒見過面的黑衣人痛下殺手,臨死也不肯落下善事?

難道說…

“滄江也是景娘娘同西陵德大將軍所生?”這個猜測把罷月先駭了一跳。若猜測成真,那革嫫的王權曾經予他人,這是一個王朝的奇恥大辱!

遣風只是一個勁地搖頭“我不知道,滄江也不知道,恐怕連永賢王都不知道。景娘娘把這個謎底帶進了地下,臨死也不曾說出答案。”不能說,即便是死也不能說的答案,其實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

“那年斜女主救了我,將我送出宮,送到了二閒王的府上。很多事都是二閒王半醉之間出嘴的,許多細小的片段聯繫在一起,我便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我還知道,永賢王駕崩前曾打算將王位傳給女主,並將滄江永遠地軟於深宮內。還是斜女主說服了永賢王。我實在猜不出她對先王說了什麼,竟然成功地讓滄江成為王上。只聽說永賢王病重時曾將滄江召進寢宮,二人單獨談了幾個時辰,之後滄江便染上了頭痛的病。

“後來我以黑衣身份回宮成為女主的秘器,滄江再次於宮中見到我,竟如見鬼一般。我猜,先王病故前與他在寢宮內的那次密談,定是讓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我的存在。”聽到這會兒,罷月赫然覺得遣風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全賴斜罩著他。

遣風“騰”地起身,背對著她立於空無一字的墓碑前“我對你的心意在別的地方說都不夠分量,只有在這塊無字墓碑的孤墳前說才是我的真心。”

“你的真心?”罷月一聲哼自鼻子裡而出“你的真心早已付給斜了,從前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對她那麼死心塌地。如今你說了這許多,我方才覺得,你對她好…是應當的。”她還在為他關鍵時候投向斜的事而惱怒,遣風以手心對著墓碑發下誓言——“罷月,無論你在心裡怎麼認定我背叛你也罷,我只想告訴你,我助斜女主,一是為了還她當年救命之恩;“二是我相信她所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奪權,她有更好的打算,讓身邊的人過得更自在的打算,若單單是為了王權,她早就可以成為革嫫的女主;“三是我的自私。”她驀然回首,不明所以地睇著他。

對著那幾叢青草,對著一冢孤墳,他坦言那埋藏已久的情愫。

“你若是革嫫的女主,我永遠只能做你身後的黑衣,只有你走出那座像個墳墓的王宮,我才有可能站在你的身旁,想想吧!

“——你的父親殺了我的親爹,我的親孃又是你父親的夫人。這等關係藏於平常百姓家已是天地不容,何況是王室宗親?若你是女主,我在你身邊一,於你都是威脅。這段關係終有見天的一天。讓外人知道,你的位置不保,我們的關係更是不能存於世上。”他短短几句話讓她沉思良久。他說得不錯,若他們還在宮中,若他的身份讓素縈王后知道,他們是絕不可能相守到老的。

只有離開那個與權力鬥爭的核心,離開那個埋葬了他親爹親孃一世情愛的宮殿,他才有可能做回西陵遣風,也才有可能娶她罷月為

“這些…斜早就考慮到了?”到底是一同長大的嫡親姐妹,對彼此的情、心思都瞭解到骨子裡了。

遣風默然地點了點頭“早在我以黑衣身份再入宮中之前,她便同我說過這層關係。她對我說…”——你是否會喜歡上罷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罷月至今仍惦念著你。你喜不喜歡她,我不干涉。然我反覆叮囑你只這一句;若你想她一世平安,萬不能助她掌權,萬萬不能。

他到底還是沒能遵從主子的話。是他!一步步將罷月推向了權力的巔峰。也是他!讓她褪下那身紫袍換回一身白衣。自黑衣袖中取出一封書信,他對著墳墓喃喃唸叨著:“這墳墓裡埋的人臨死前曾留下這封書信給我,說他這輩子沒能為我做什麼,只留下這山上的幾間木屋給我,若我在這世上活得艱難,便躲到這裡過幾天清閒的子。他還說,這裡本是他建成預備與他最愛的女人避世度過一生幸福時光的地界,可惜願望至死未能成真。”他於墳前點火將那封早已泛黃,被他看了無數遍,看到能倒背如的書信化為灰燼。

“從前我不願意住在這裡,這裡埋著他,也埋掉了我兒時所有的夢想——我曾經想學好西陵家的槍法,使一手出的長槍保家衛國,如他一般成為革嫫鼎鼎有名的大將軍——可惜這已成為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幻夢。我的存在成為西陵家獲罪的證據,我沒有權力隱居在此避世。

“如今西陵家已重穿赤袍,恢復昔的榮耀。你——願意同我住在這山間當個山野草民嗎?”她不吭聲,默默地望著孤墳前那幾叢隨風搖曳的新綠。

他赫然起身,於墳墓前握住她的手掌“這裡埋著他一世的孤獨,或許也能埋入我們一生的幸福。你…可願成全我?”姨夫:展信歡娛,如見甥面。

數月不見,姨夫可好?小姨可好?二位相處可好?孃親要我代她詢問您與小姨在山間過得可習慣?

孃親說小姨自小尊貴慣了,山野度怕甚是艱難。孃親自二閒王爺爺的名下劃了幾處莊園,莊園詳細的地址附於書信後。孃親要小姨挑幾處,隨便住住。若難以選擇,便全送給小姨夫你了——二閒王爺爺為此跟孃親撒潑耍賴了幾,孃親叫九斤半把他領了回去,這才無語。

孃親同我說了小姨和小姨夫相識時的許多事,從而提到了那闕革嫫長歌。我特地鑽進史館重看了小姨親自修補的那捲書冊,說的是革嫫的一位殿下愛上了山中莽漢的故事。

晚間我同孃親探討了這闕長歌。既然放在史館內必屬史實,可看之聞之聽之思之,這闕長歌皆不似史實,而近故事。

孃親同我說,這闕長歌記錄得極為模糊。真正的史實是革嫫的一位王上愛上了前來打劫的山婦。後這位王上放棄王位,以一身白衣進了山寨,過上了逍遙自在的子。這闕長歌便是這位王上閒來寫著玩的。

想來小姨夫和小姨現在於山中的子也是逍遙自在吧!

孃親好生羨慕,她說不久之後她也將找到一個倒黴的人撐著那紫玉王冠,如此一來她也能回青廬跟我爹爹過些舒服如懶豬般的生活了——此為孃親原話也。

末了告訴二位一個秘密,那位愛上打劫女放棄王位的王上不是旁人,正是王爺爺的兄長嗣正王上。他好像就住在你們住的那座山上,也許你們無意間還曾見過他呢!

——他還活著,所以稱呼他為“王上”不是“先王”啦!

甥修竹上—全書完—知一代女主斜的故事請看《駱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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