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綠草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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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月五年某,不再問卜。

升月落,斗轉星移,她就這樣躺在上不知過了幾個夜。

她知他在外頭坐著,他一連守了她這些天寸步不離。從前她想的盼的,如今都成了真,現在她是不想見他,他也不肯走。

她走出關了自己多的那扇門,透過窗欞望見的竟是一座矮墳。

墳前幾叢青草,鬱鬱寡歡地伴著這座孤墳度過了不知多少歲歲年年。她想看看墓主的身份,走到墓前才發現碑上空無一字,青灰的石碑被人擦拭得極乾淨,淨得像從世外飄到這墳前。

他坐在墓前,拾掇著那幾叢青草,動作極慢。見她終於走出了屋子,不抬眼直直地守望著她。

換下那身王者紫袍僅著白衣的她看上去是那麼的單薄、無助,然這一刻她卻比任何時候都不需要他留在身邊。

“你去吧!”她站在門口,望著他的背影,替他做下了決定“回王宮,以你現在的身份回去,可以名正言順地重穿赤袍,恢復貴族身份,再不需要有什麼顧慮。”不是為他著想,她這是在趕他走。

遣風心知他做出那樣的決定,這便是必然的結局。他也不辯解,只是希望再跟她說上些早就該說的話。

“你知道這座孤墳裡埋著什麼人嗎?”她在同他說他們今後的去路,他卻提及這座孤墳,是何意思?

她不做聲,安然地望著那幾叢隨風拂搖的青草,原來那點點新綠也能搖曳得如此緻嫵媚。

她不說話,他只得自言自語,雖然說出這些話於他而言,比拿起利刃一刀一刀割了他更加痛苦。

“這裡頭埋的是西陵德——西陵家的當家,永賢王賞識的革嫫第一大將。”

“他不是戰死沙場嗎?”罷月的疑心起了作用,不自覺地同他搭起話來。

革嫫有明令,凡立戰功者死後可入主皇家陵寢的側陵,常伴革嫫歷代先王,魂魄守衛王朝萬代。革嫫第一大將戰死沙場斷不該是埋入孤墳,立塊無字墓碑的下場。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遣風尋了開始說起“罷月,你知道我親爹是何人嗎?”她搖搖頭,此時此刻她對猜啞謎全然不敢興趣,尤其是跟他有關的謎題。

那就讓他來宣佈吧!

“我親爹不是旁人,正是那位戰死沙場的西陵大將軍西陵德。”

“他不是你大伯嗎?”罷月被他的話驚呆了,茫然地回望著他。

“我也一直以為他是我大伯,直到他臨死的時候都不曾告訴我,他——我最崇拜最景仰最愛戴最親近的大伯竟然就是我的親爹。”他苦笑,愛與恨竟離得如此之近,讓他分不清這兩種本該截然不同的情。

她被他的話給攪糊塗了“他在名分上是你大伯,你卻說他是你親爹。據我所知,西陵大將軍到死都未曾娶納妾,若你真是他親生的,你親孃又是何人呢?”闔上眼,他沉寂良久方才啟:“我親孃——蒙氏媚景,蒙家的大小姐。”我親孃——蒙氏媚景,蒙家的大小姐。

這幾個字在罷月的心中徘徊了一遭,開始不覺得什麼,不多會兒她便張大著嘴合不攏了。

“蒙氏媚景,蒙家的大小姐?你說錯了吧!景娘娘就是蒙家的大小姐,閨名媚景。”她先認定他說錯了話“你定是錯了,蒙家兩位小姐,景娘娘為長,下頭便是景姨,閨名拂景。”

“我沒有錯,我倒是希望自己錯了,可沒錯…沒錯啊,我的親孃竟是永賢王的景妃,那個疼我至骨的景娘娘。”遣風的大伯西陵德大將軍和父王的妃子景娘娘…生了他?!

若說剛才聽到西陵德是他的親生父親,她還只是震驚的話,現在她的一番心境已不足以用言語描述了。

他這番話在她的心裡起層層疊疊的波瀾——勇武智慧的西陵德大將軍忽然間戰死沙場,還是死於一夥小蟊賊的手中。傳聞大將軍為長矛刺中要害而亡,那支殺死他的利器與他自己用的西陵家族世代所傳的長矛極為相似。而他戰死前一天曾收到過永賢王送達軍中的秘函,內容無人得知。

西陵德大將軍戰死沙場以後,西陵家族不但未因此事受封賞,反而一步步被父王削弱實力,直到幾乎趕盡殺絕。

差不多時內,景娘娘暴恙,不治而亡。拂景被限令留在宮中守靈,剝去銀裝,成了青衣宮人,景娘娘的孃家也在半年內逐步失勢。

而遣風,這個西陵家的孩子竟讓景娘娘比疼自己的親兒子更偏疼些,這個原本過著簡單子的孩童竟讓父王動了殺心。

許多往昔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不懂的事瞬息間變得明朗起來。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串聯起來,罷月豁然明白了全部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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