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江山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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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月並未如她所料般緊張恐懼,把玩著懷袖中那串紫玉,她選擇沉默地洗淨了耳朵好生聽著。

素縈藉此王家宗室皆在場的時機大聲責難這位新上任的女主:“當初你藉著我的手除去斜,說什麼為了你侄兒考慮,其實你早就埋下了野心,想要取斜而代之。除掉了斜這個心頭大患以後,你又以遣風的事尋我麻煩,我與你刀劍相向,最後當著宮人的面,自己撞上我的劍,還賴我刺傷你——罷月,你暗藏禍心,你才是真正不容於天下的人!”

“哦?是嗎?”罷月眉眼一挑,望向在座的諸位“你們說呢?誰才是不容於天下的人?”

“…這…”有那膽小之人聽了這問話差點沒跌到地上去。

這可是宮闈秘事,聽到耳朵裡可就拔不出來了,不會被女主給就地滅口吧?

眾人皆繃著皮不敢說話,偏在這時候上位傳出一個響亮到讓人無法忽略的酒嗝。在這種場合敢做出這般行為的,除了大名鼎鼎的二閒王,再無他人。

“嗝!倒酒倒酒!好不容易進趟宮,怎麼連酒都不讓人喝夠呢?”二閒王藉著酒氣大喝一聲,一旁的小宮人戰戰兢兢,拎著酒壺不知該如何是好,抖得跟風中的落葉似的——那小宮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宮中待了多年的九斤半。

她唯唯諾諾地捱到二閒王的身邊,小聲勸道:“二閒王,您要不要來杯酸棗湯醒醒酒?”

“我…我又沒懷了身子,喝什麼娘們的酸棗湯?”堅持自己沒醉的人說話時嘴裡已經開始轉筋了。

九斤半也不理會他的拒絕,端了酸棗湯來雙手奉上“二閒王,您請喝湯。”

“我說了不喝,你這小宮人倒指派起本王來了?”二閒王的膽子被酒養大了,理智也不復存在,一把揮開那碗酸棗湯,對著九斤半惡言相加“什麼東西?就你也配跟本王說什麼該幹,什麼不該幹?本王就是想喝酒,拿酒來,聽到了沒?”他滿嘴裡罵罵咧咧,一旁的王室成員趕忙上前勸:“她一個小宮人,您跟她置什麼氣?”

“就是就是,今天是女主的大子,您就算有火,也得為女主忍下啊!”

“在正宮裡,當著女主的面發脾氣,有失咱們王家的體面啊!”眾人圍著二閒王有的勸,有的開解,有的痛陳利害。二閒王酒未醒,人也糊里糊塗地發著瘋,大夥兒看這等狀況,忙向罷月女主告了罪,這個扶著那個攙著,拖著二閒王出了正宮。

霎時間,原本歌舞喧天的酒宴已是酒未酣而人已散。

罷月對跪在地上以九斤半為首的一干宮人揮手吩咐:“你們也先下去吧!”偌大的宮殿只剩下她和素縈王后倆倆相對——若她身後那抹隱藏在陰影裡的黑衣不算在內的話。

素縈王后本想當著王室眾人的面拆穿罷月的陰謀,萬沒想到酒宴在二閒王幾聲咒罵中便倉皇結束。她的身後空無一人,大殿內卻只有罷月女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俯視著她。

本打算做最後一搏的素縈王后赫然發現,她尚未出手卻已經落敗,敗得一塌糊塗。

她卻仍不改尊貴無尚的氣勢“罷月,今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想把我和歸兒怎樣?”甩開新加身的紫袍,罷月藏在袖中的手指撥著腕間她自斜腕上剝下的紫玉手鍊“若你安守本分,我保你和歸兒一世無虞。”素縈長嘆一聲,忽然伸出手直指她身後的那襲黑衣“王位你可以拿去,但你王兄留有遺命,西陵家的人不能留,西陵遣風更是非死不可。”親耳聽到王后殺自己的理由,遣風還是為之一怔。眼神幽幽轉黯,他埋首於內心。

滄江臨死前與他片刻的對峙,他以為他們之間所有的計較已化,卻未料到…他萬萬料想不到,即便是死,滄江也要帶著他一起下地府入黃泉。

何苦呢?為何連斜都肯留他的命,滄江卻不肯放過他呢?

本是同,相煎何急?

遣風憂然,卻聽耳邊一聲驚雷平地而起。

“辦不到,只要我活著一天,任何人都休想動遣風分毫。”罷月明目張膽袒護著身後的黑衣人,毫無避諱。

“這可是你王兄的遺命!他駕崩前這樣說必有他的道理。”素縈本以為罷月對權力視之如命,定會為了自己的野心滅掉區區一個斜留下來的黑衣秘器,斷想不到一開口便被罷月駁了回去“你…你不怕你王兄的遺命成真?若有一天西陵家毀了我革嫫王朝,你便是千古的罪人!”

“那又怎樣?”罷月一副天下不放在眼裡的模樣“我為了一個男人可以殺掉自己的親姐姐,也可以滅掉你這個嫂子,你說我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還有什麼可在乎的?”這話聽了讓素縈王后倒一口冷氣,莫非罷月殺斜是為了這男人?難道她還想為了這男人殺了她和歸兒?

“你…你你你為了一個男人,你殺姐滅嫂,你十惡不赦!”罷月將那串紫玉緊緊捏於手中,那上面還帶著它的正主——斜氣。她捏著它,彷彿捏斜的手腕,一字一句地向天下人,向在地府裡的親姐宣戰。

“我可以為了他奪得天下,也可以為了他捨棄天下。斜不肯還他赤袍身份,還拿他的命作為秘器達償她自己的野心,我就用更大的野心讓她從天地間消失,讓她永遠無法掌控遣風。嫂嫂啊嫂嫂,你錯就錯在不該對他下手。什麼王兄臨死前的秘旨,什麼西陵一族終成威脅,告訴你,我什麼都不在乎,只要他永遠地守候在我身邊。”她的話讓埋於陰暗角落中的遣風赫然被推到光亮的正宮大殿,遙望著她紫的衣袍,他竟忘了呼

她的表白如她的情一般來得猶如雷霆般猛烈,任何被涉及的人均肝膽俱裂。

捏著那串紫玉直指蒼天,她喊道:“我罷月對天發誓,對王族的祖先發誓,上天入地,我都要跟他在一起,任何妄想把他從我身後奪走的人——殺無赦!”素縈王后望著她高昂的下巴,已是六神無主,心魄俱散,喃喃道:“你…你瘋了。”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罷月用憐憫的目光望著殿下茫然的王嫂,赫然大笑起來“是!我是瘋了,若非我被愛瘋了,我怎麼可能為了他不惜一切,甚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姐喝下那杯毒酒呢?”一口飲盡杯中物,她笑得狂放卻蒼涼,手裡緊攥著那串紫玉,手心裡的冷汗沁出徹骨的冰涼。

罷月五年,二月二十七,宜進人口,忌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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