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挾嫡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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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程楚秋拿到庭幫的出入
牌,立刻到船塢碼頭乘船出島。林鐵兒本來也想跟着出去,但是考慮到目前島上只剩他一個人略懂配藥製劑,為恐有變,必須留下來。
而且再怎麼説,林鐵兒是木謙的徒弟,兩人在一起生活已久,林鐵兒不但知道他的脾氣,也稔他的生活習慣,自然還是由林鐵兒來伺候比較適當。於是幫中便另外指派兩個人,跟着程楚秋一起出島。其中一個是帶路者,另外一個可以幫忙照料瑣事。
站在船頭,面對一望無際的庭湖水,程楚秋想起當
被人追得走投無路的景況,此刻事過境遷,青山依舊,另有一番滋味。
正自嘆傷懷間,背後腳步聲響。回頭一瞧,原來是兩位同行的夥伴。只聽其中一人開口道:“楚大哥,我叫逢安,這個小胖子叫胡瑞昌,能夠跟你一起出來辦事,我們兩個深
榮幸。還請多指教。”言畢拱手作揖,旁邊一個二十來歲的小胖子也趕緊見禮。
程楚秋連道不敢,主動寒喧幾句。只見這個叫逢安的,年紀大概比自己小一些,皮膚黝黑,手長腳長,左額上有處燙傷的傷疤,外表看起來有些陰鬱,不過時常未言先笑,看起來很有點狡猾的樣子。程楚秋心血來,忽然問道:“兩位是哪一位長老的手下?”逢安道:“我們兩個都在魏長老手底下做事。”程楚秋道:“魏長老年輕有為,逢兄在他手底下做事,未來絕對大有可為。”逢安笑道:“楚大哥可別再在叫小的‘逢兄’了,小弟擔待不起。説到大有可為,還是楚大哥厲害,你在大夫人底下做事,只要大夫人隨便説幾句,那可好過我們苦幹三年哩!嘿嘿嘿…”程楚秋指着自己頰上刺青,自嘲道:“我終究不過是個奴隸,還説什麼大有可為?逢兄真是愛説笑…”逢安道:“楚大哥客氣了,這個誰人不知,我們那個…嘻嘻,不過楚大哥要是不想提,我們就不説,嘻嘻…”説着用手肘碰了碰那個小胖子胡瑞昌,胡瑞昌跟着傻頭傻腦笑了起來。
程楚秋心道:“你們笑個什麼勁兒?好像什麼事都知道一樣。”順着説道:“如此甚好。”逢安碰了個軟釘子,尷尬萬分,好在那胡瑞昌傻傻的,沒覺到什麼,心下稍寬。見程楚秋説完仍是轉頭望着湖水發呆,捲土重來,上前説道:“我聽説大哥才來不久,不知以前是做什麼的?”程楚秋淡淡地道:“恰好這件事情,我也不想提。”逢安詭異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了,是難堪的往事?”程楚秋道:“我説了,我不想提。”逢安裝着跟他
稔,説道:“大哥,別這樣嘛,誰沒有難堪的往事呢?你有,我有,小胖子也有…是不是?小胖子?”胡瑞昌指着自己的鼻子説道:“你在説我嗎?有什麼?”逢安向他擺了擺手,回過頭續道:“英雄不怕出身低,往事越難堪,就代表這個人越努力。你看我,每天嘻皮笑臉,無憂無慮的,為什麼?就是我這個人從來只往前看,不往後看。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是窩囊也好,是威風也罷,那些都不重要,人最重要的是現在,你現在是什麼,你就是什麼了。你想想看,你上酒樓去喝酒,叫姑娘,你能當場把銀子掏出來,你就是大爺,有誰會問你這銀子是怎麼來的?好,你今天就把銀子給花光了,明天沒錢,還不是照樣給人攆出去,他們會念在你昨天一擲千金,就對你另相看,多招待你一晚嗎?少作夢了…”mpanel(1);程楚秋雖然不喜歡他説話的調調,但聽他一番胡説,居然也有幾分道理,倒是聽了進去。
一旁胡瑞昌走近過來,説道:“我沒有。”逢安眉頭一皺,道:“説話沒頭沒腦的,你沒有什麼?”胡瑞昌道:“你剛剛不是問我有沒有嗎?我沒有,我沒有去過酒樓,也沒有叫過姑娘。”逢安道:“誰問你這些?”胡瑞昌道:“我聽到了,你去過酒樓,還叫了姑娘。你沒意思,不夠朋友,這樣的事情居然沒找我。”逢安道:“你胡説什麼呀?去問船老大,問他什麼時候可以靠岸。你別忘了,你這次可以出來,是我向長老推薦的,我説什麼?我説你身手俐落,聰明能幹。我這樣還不夠朋友?”胡瑞昌道:“可是我…”逢安道:“別可是了,你沒看到楚大哥已經在生氣了?還不快去?”胡瑞昌摸摸鼻子,悻悻離開。
逢安道:“小胖子什麼都好,就是常常搞不清楚狀況。”話鋒一轉,續與程楚秋道:“這麼吧,你告訴我一件你以前的窩囊事,我也告訴你一件我的。咱們經驗,可以促進彼此的瞭解,如何?”程楚秋道:“是不是我説一件事情,你就可以閉上嘴,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逢安顯然不是很贊同,説道:“一個人孤獨地面對問題,很容易鑽進牛角尖,尤其你又不太愛説話,到時候越想越悶,然後你看着
庭湖水,
覺到湖水又冷又深,説不定一時想不開…”做了一個跳水的姿勢,接着語氣一轉,續道:“不過,我可以答應你。”程楚秋道:“好,那你聽着,我這輩子罪窩囊的事情,就是淪落到
庭幫裏,臉上還給人刺了東西,沒事還得跟幾個笨蛋一起坐船,寄望可以和他們一起順利達成任務。還有,我這個人再怎麼絕望也絕不會自我了斷,真的走投無路時,我會想辦法抓幾個墊背,一個夠本,兩個有賺,到目前為止我已經賺了好幾個了。這樣子,我説得夠清楚了嗎?”逢安一本正經地道:“就這樣?”程楚秋道:“我漏了什麼嗎?”逢安道:“大哥,你真有種,你看,你讓我瞭解之後,我就更佩服你了。不過你就這樣敷衍我,我不是很吃虧?”程楚秋道:“你想説話不算話?”逢安道:“當然不會。”頓一頓,又道:“不過還好,好像快靠岸了,吃虧不算太多。”果然過沒多久,船隻就靠岸了。
庭幫的人為了隱匿行蹤,像這種接駁渡船,航程是越短越好,上岸的地方,也不是一般的碼頭。
程楚秋下了船,但見橫亙在眼前的,是一片不知有幾里深的樹林。其時雲空蔽,方向不辨,程楚秋不
問道:“這裏到底是哪裏?”逢安道:“哪裏説不出來,會走就行了。跟我來。”程楚秋跟着走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胡瑞昌也不明白要怎麼走出這座林子。閒談中才知道,
庭幫有好幾個出島上岸的地點,每次出船都不一樣。而要回去的時候,也有幾個上船地點,卻不是原來上岸的地方。
三人在林間走了三四里路,不久前方水光粼粼,竟又來到湖岸邊。程楚秋道:“怎麼又走回來啦?”逢安道:“稍安勿躁。”沿着湖岸又往前走了裏許,只見湖邊泊着幾艘舢舨。
逢安去找到漁家,花了幾個錢,請他們用舢舨載三人到對岸去。程楚秋上了舢舨,一陣搖搖晃晃,終於在一處市集上了岸。
逢安這才解釋道:“原本我們出來,不是走這條路的。要繞到後山去再出來,可是這回我們趕時間,所以我就帶着你們直接穿出林子,讓漁家載我們一程,可以省下不少體力時間。”程楚秋見他幹練,頓時放心不少。三人在市集上買了些乾糧,旋即出了市集,往目的地進發。
三人一路向東南,過了正午,剛好來到湘陰縣城。程楚秋問:“你們是要去請縣城裏的大夫嗎?”逢安道:“不是,縣城裏的大夫膽子很小,一聽到要出診到庭湖上的小島,豈不要嚇得肝膽俱裂,自己就要先找大夫了。再説如果這麼簡單,小胖子一個人自己來就行了,還要我們兩個幹嘛?”程楚秋點頭稱是,卻見逢安領着兩人去租騾車。程楚秋又忍不住犯疑,説道:“僱車幹嘛?”逢安道:“我們年輕力壯,可以跑可以跳,當然是沒問題了。我們要去請的大夫卻是個老頭,除非你要揹他,否則只好僱車去載。”程楚秋抱怨道:“你能不能多告訴我一點情況,免得我每個地方都要問。”逢安道:“你現在知道,兩個人彼此之間有什麼事,卻不互相坦白的痛苦了吧?
放心,跟着我保證沒錯。”程楚秋心道:“好小子。”打定主意,再也不開口問他。
逢安出的錢少,僱不了大車,除了車伕之外,最多隻能擠上兩個人。同樣是要走一段路,又花錢僱了車,如果三人都不坐,有點奇怪,於是在兼顧騾力與不要做傻子的情況下,他們三個便輪一人上車休息。
出了城門,先往東行,復又轉南。漸漸近黃昏,程楚秋又覺得不安起來,他不想再問逢安,胡瑞昌卻一定一問三不知,於是問車伕道:“這條路一直往前是通到哪裏?”車伕心裏當然覺得奇怪,但還是回答道:“大概再四五里路,就可以到高家坊了。”程楚秋心道:“高家坊?”印象中高家莊距離雲霄山也不過一兩百里來路,怎麼從沒聽過有什麼高明的大夫住在這裏。他心裏嘀咕,卻不願逢安求證目的地是不是高家坊。
走着走着,天漸黑。逢安從車輿裏掀開車帷,探頭跟程楚秋道:“楚大哥,換你上來休息了。”程楚秋道:“不用了,就快到了。”逢安道:“誰跟你説快到了?”程楚秋自覺已經很小心防範了,沒想到又讓他搶了一頓白,心中老大沒趣,便摸着鼻子,上車休息。
也不知又走了多久,但覺車外除了騾子息與車輪聲之外,忽地一陣寂靜。程楚秋有點像找回之前行走江湖時,那種對四周環境
鋭的
覺,心裏微
奇怪,身子一側,正想探出頭去,突然“颼”地一聲,一枝羽箭從車帷外摜了進來,正好從他腦後掠過。
程楚秋大驚,大叫:“發生什麼事了?”便在同時,騾聲嘶鳴,車子停了下來,接連颼颼聲響,羽箭接二連三不斷進車來。
既然知道外面有人放箭,想要再傷他已經不容易了。程楚秋聽音辨位,一連閃開幾枝羽箭,到後來躲得煩了,身子往上一躍,頂開車蓋,扯下車帷,雙手拉着車帷像抖棉被一樣,不斷朝着飛箭來處,來回舞動。一瞥眼,只見那胡瑞昌跟車伕躲在騾子的後面,便大喊道:“逢安呢?”胡瑞昌指着他的前方道:“他衝進去了。”程楚秋道:“好…”舞動車帷,向前進道旁的林子,一邊喊道:“逢安!
逢安!”也許是對方的羽箭告罄,不一會兒,林中不再箭出來。程楚秋既找不到逢安,也沒瞧見偷襲的人,於是繼續四處追去。未久,便見逢安神
慌張地朝着自己衝了過來。
程楚秋向前去,問道:“怎麼樣?對方是誰?什麼來頭?”逢安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我沒追到人,連面都沒照上。”程楚秋一愣,閃過逢安,便要追去。逢安叫住他,説道:“別追了,我看只是想攔路打劫的土匪,我們辦正事要緊。”想起木謙,程楚秋也沒什麼心思追人了。跟着逢安回到車旁,安撫了一下車伕,還賠了
壞的車頂,這才又往前進發。
當夜三人便在高家坊找客棧投宿。那逢安大剌剌地走進客棧,給每個人都要了一間房,竟連車伕都有。程楚秋心想,大概是此次出來,幫中把三人所有食衣住行的費用都放在他身上,而既然是由他來負責料理這一切事情,程楚秋受之無愧,也就理所當然地住了進去。
這一覺睡到中夜,程楚秋一個翻身,忽然醒了過來。腦海中想起傍晚時,莫名其妙的遭到埋伏,其中甚有些奇怪的地方。可是他什麼人也沒看到,自然也就毫無頭緒。
他想着想着,正想翻個身繼續睡時,忽然聽得頭頂上輕輕“喀啦”一響,程楚秋立刻轉醒。因為這聲音頗為沉重,絕對不是半夜爬上屋頂上的貓,如果是人,那半夜爬上屋頂,就非即盜了。
程楚秋沒有隨即起身,只是靜靜聽着這聲音的去處,不久,卻聽得兩邊、四面,三個、四個人陸續出現,一直到八人之數,躡手躡腳地都爬上了屋頂。程楚秋心中竊笑道:“你們偷偷摸摸地幹嘛?發出這麼大的聲音,除非是聾子才聽不到。”他本來還暗覺好笑,可是待聽得這些人都往自己這邊圍過來時,這才恍然心道:“好啊,原來是衝着我來的。”程楚秋有了傍晚的經驗,更加相信這些人就是針對自己而來的。他偷偷溜下牀,把棉被隆起成人形狀,悄悄躲在一邊。
過了一會兒,果然聽得屋頂窗外都是人,還有人低聲談論。接着“劈哩啪啦”一陣亂響,幾道寒光破窗而入,全部打在牀上。
程楚秋心道:“這些人是膽小鬼,不中用的傢伙。”才想着,幾道人影破窗而入,各執兵刃,刀起刀落,全部砍在棉被上面。霎時間棉被破,棉花紛飛。
一團混亂中,餘人紛紛從窗口躍進。忽然有人説道:“等…等會兒…大家住手…”眾人砍得興起,一時停不下來。那人越喊越大聲:“我説住手啊!”眾人紛紛停手,説話那人將棉被一掀,大叫:“沒人!”一旁有人搭腔道:“不就是沒人嗎?”那人道:“你知道啦?你知道了還繼續砍?”搭腔那人道:“是你自己説的,一衝進來,就朝着棉被砍。所以我…就砍啦!”眾人紛紛答應:“是啊,我們怎麼知道?是你沒説清楚…”那人氣極,道:“你們瘋啦?我要你們砍棉被幹什麼?我要砍棉被,我不會……”腦筋一轉,大叫:“糟了,我們中計了…快走!”他話才説完,扭頭就往窗邊走。忽然一個不小心,與人撞個滿懷,身子往後跌出幾步。那人大叫:“你沒長眼睛,擋着路幹嘛?”定眼一瞧,忽地傻眼,驚道:“是…是你…”原來那程楚秋不知何時,已經擋在窗邊,阻住眾人去路。他一聽到這人居然説“是你”兩字,疑道:“你認識我。”那人哪裏還管得了他的疑問,急忙大叫:“快給我上啊…”程楚秋冷笑一聲,倏地伸出左手,便往他臉上按去。那人伸手格擋,沒兩下給扭了過來,痛得哇哇大叫。程楚秋譏道:“膿包!”伸腿一掃,將他絆倒在地。
眾人見狀,吆喝着紛紛圍了上來。但帶頭的身手尚且只有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説了,在程楚秋眼裏,他們有兵刃在手,對他們來説反而是個累贅,但聽得乒乒碰碰一陣,眾人兵刃紛紛手,一個一個摔倒在地,扭動掙扎,哼哼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