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世稱紫龍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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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影跛着腿跳蹄而立,扭着巨大的身軀回頭,奔前幾步,虎聲低咆,彷彿正氣急敗壞地喚他回來。耿照也走上前去,揮手道:“二哥,馱着三個人咱們誰也逃不了,你明白的。”一人一馬對望良久,片刻策影啡啡兩聲,踏着蹄子退了兩步,又恢復成睥睨雄視的馬中王者,大如柑棗的濕潤黑眸在夜中熠熠放光。馬背上的阿傻在後摸索一陣,將明月環刀拋給耿照。那是除了不能開封的赤眼之外,三人身上僅剩的武器。

“謝了,阿傻。很高興你這個朋友。”阿傻怔怔望着他,神複雜,策影卻不再留戀,掉頭往東邊去。寒冷的河風吹來,現在風裏只剩下耿照一人。他拄着明月環刀,在岸邊靜靜等待着嶽宸風。

身為誘餌,他必須使捕獵者明白自己價值連城、便於得手,比起費時間去追逐不可知的對象,不如張嘴將自己一口下。在耿照身上,有赤眼、有人人覬覦的妖刀之秘,更重要的是一個藉口。

一個嚴刑拷打出口供後,慕容柔會欣然接受,拿來對付影城的藉口。所以他只是誘餌。耿照十分明白,自己絕不能落到嶽宸風手上。他一直等着小舟來到河岸十丈之內,才慢地邁開腳步,往西邊走去。

透過已悉夜幕的驚人眼力,他可以清楚看見嶽宸風臉上的變化。耿照一點也沒有算計他的念頭,比心機耿照決計不能是此人的對手,他只是把事實攤在嶽宸風面前,讓他自己估量追哪一邊更為划算。

--像嶽宸風這樣的人不知驚怕,他們的弱點便只有貪。他不怕阿傻的指控,更不怕老胡的證言,但逮到耿照卻能得到最多的好處。隔着水黑夜,耿照在那人眼裏看到了貪婪之光,終於放下心來,死命地發足狂奔。

策影馱着老胡、阿傻,一跛一跛地往東路逃去。在它與胡彥之跡天涯的這些年裏,這不是老胡頭一回暈死在它背上,任它馱着東奔西跑。

紫龍駒通常活得很長,強韌的生命力與超乎想象的長壽,使它們能長成異於常馬的巨大身形,甚至擁有智慧,以及人的“智慧”所不能理解的力量。

過往的每一次,策影總是靠着鋭的嗅覺、驚人的身體素質,以及對危機的靈直覺,帶着重傷昏的老胡逃出生天。

而現在,那種危機四伏的、悚慄似的奇妙應重又輕刺着紫龍神駒的眼耳口鼻。漆黑的東向大路上,忽然旋出一條火龍!策影虎吼停步,如黑水銀般的眸中回映着熾亮吐的紅豔火舌,沒有驚恐,只有憤怒。

那並不是纏繞着焰火的紅龍怪物,而是突然自兩側林中同時亮起的成排火炬,連綿一片,宛若張牙舞爪的火龍。

自與老胡搭檔以來,策影騰空越過一片人牆、一片火牆,甚至是一片尖刃密攢的兵器牆的次數,已多得數也數不清。

“一擁而上”、“重重包圍”等字眼,對來自極境天鏡原的異種神駒而言毫無意義,能令它稍稍卻步的武器只有一種。

炬焰隨風晃搖,綁着浸了牛羊脂的破布的炬頭不斷濺出油渣火星,舉火之人皆是一身漆黑的緊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單肩皮甲,護腕、綁腿也以黑革鞣製。

從苗條的身形上看來,清一都是女子。每火把旁邊,都鄰着另一名彎弓搭箭的黑衣女郎,竟有百人之譜。箭陣遠遠近近,從道旁至樹頂,將策影一行團團圍住。以紫龍駒的神速及強韌健壯的身軀。

或許這樣的陣仗依然留它不住,卻足以將馬背上的兩人成刺蝟。箭陣之後,一頂華蓋覆紗、金檐垂旒的大帳停在道中。那金帳底平如牀榻,四面設有女牆似的雕欄,欄柱盤鱗,緻的雕刻上細細貼着金箔,無比華貴。

帳子兩側各有一條碗口細的朱漆轎槓,前後均有四名力士、共是八人同抬,可以想見行走時之平穩舒適。金帳白紗裏探出一隻纖纖柔荑,剔透如玉的指尖抵着紗簾,輕輕戳出尖細如茭白筍的形狀。

“好一頭魁梧昂藏的畜生!”帳中之人語聲動聽,卻絲毫不顯做作,頗有後妃威儀:“先莫放箭,改放豨蛇煙!”左右躬身領命,取出數只圓竹筒。竹筒外被打磨得光潔滑亮,一頭嵌着銅光燦燦的金屬蛇首,作張牙吐信的猙獰形狀,鑄工極其巧,蛇首之上鱗片宛然、圓目有光,栩栩如生。

筒後亦鑲以鱗甲銅底座,出半截引信。前後銅座上伸出兩隻把手,供持筒者持握,另以皮帶斜肩背掛,以支撐圓筒的重量。

那蛇首之下設有藥室,黑衣女郎舉火點燃筒後引信,蛇口中忽然噴出大股黃煙,噴力量之強,煙出猶如一條矯矯黃龍,筆直而不散。

隨着圓筒飛甩而來,從不同方位匯向策影!策影跳蹄咆吼,縱蹄人立起來,它雖有一腳踢碎江舟龍骨的萬鈞巨力,卻無法與踢不着、咬不到的濃煙對戰。

見周圍撤了弓箭,正蹬腿起步、再度從人羣頭頂一躍而過,忽地四蹄一軟,掙扎着跪倒下來,背上的老胡、阿傻都被掀翻在地。數名黑衣女飛搶上來,趁着黃煙眼將阿傻一劈倒地,七手八腳綁了下去。

老胡周身卻無法靠近,策影奮力掙扎,四蹄亂踏,歪歪倒倒地兜着圈子乍起倏跌,始終將老胡護在腳邊。

眾人畏懼它巨大的身形與瀕臨失控的驚人怪力,只敢遠遠繞着圈子,眼看豨蛇煙由黃轉白、由白轉薄,最終散成了幾縷青絲,始終無法制服策影。那“豨蛇煙”是極厲害的蒙汗‮物藥‬,藥效遇血即發,若無傷口,便是大量入也無損害。

但哪怕只是擦破小小油皮,藥煙一沾鮮血立時鑽脈入體,發散極快。一筒施放完,就連獅象也要不支倒地,與弓箭、暗器搭配使用,專制兇猛狂暴之物。

帳中女子見那黑馬後腿受創甚深,連捱了幾筒豨蛇煙,兀自搖頸蹬蹄,一見人近張口便咬,悍猛絕倫,不嘆道:“好烈的畜生!便是捕到了手,只怕難以馴服。也罷,莫屈了英雄烈士,給它個好死。放箭!”

“且慢!”一條人影自樹頂躍下,從容走入箭陣中圍。附近的黑衣女郎們揮煙舉火,只見來人也是一身黑的夜行衣,黑巾包頭,臉上居然戴了個五顏六的紙糊面具,似是在市集裏隨手向貨郎買來的,可笑得近乎詭異。

奇怪的是:那人走過策影身畔,它卻一反先前的暴烈,並未加以攻擊。那人輕撫馬頸,而策影的體力也終於到了頭“砰”的一聲半身倒地,汗水淋漓的虯壯馬腹劇烈起伏,緩緩闔起漆黑的巨眸,赤紅的巨口不再開歙撕咬,似是放下了心。

他徑自走到帳前,抱拳躬身:“不請自來,冒昧之處,還請宗主見諒。”被尊稱為“宗主”的帳中女子沉默不語,似正打量着來人,片刻才道:“見閣下的模樣,應是不必費時間,詢問你的身分來歷了。我,該怎麼稱呼閣下?兩個人説話,總不好你你我我的,不成樣子。”那人的糊紙面具底下一陣窸窣,彷彿微微一笑間,頰碰着了糙紙面。

“宗主就叫我“鬼先生”好了。

反正是戴着鬼面行走、鬼鬼祟祟的東西,見不得光。”他的聲音平穩寧定,聽不出年紀,雖説着輕鬆近乎輕佻的言語,覺卻一本正經,渾不似信口開河之輩。

“鬼先生”隨手揮過一縷煙絲,餘嫋自指縫間飄然逸去,嘆道:“久聞五帝窟的豨蛇煙乃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失神藥,見血閉脈,連封豨修蛇一類的傳説巨獸也能輕易藥倒,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馬出自西北絕境天鏡原,世稱“紫龍駒”壽長百歲、悍猛絕倫,是絲毫不比封豨、修蛇遜的罕世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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