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拾起琴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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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帝窟絕跡多年,説是被正道中人消滅…這才毀了與外界互通聲息的唯一關哨,從此再無人能出入星羅海。江湖傳言並沒有錯。有一名“正道中人”不知以什麼方法打敗了五帝窟的五島高手,迫得他們封關退隱,絕足江湖。

但這則蜚只説對了前半截,後半截卻不為人所知:這名正道高手以不知名的法子,控制了五帝窟,使七玄之一的魔外道成為其私兵,暗中幹着殺人越貨、翦除異己的勾當!老胡的判斷也沒有錯。無論是鎮東將軍府或赤煉堂,都不可能與七玄勾結。

--勾結這幫妖魔鬼怪的,是嶽宸風!胡彥之咳出幾口鮮血沫子,冷笑道:“嶽宸風,你與外道勾結,不怕慕容柔知道了,要砍你的腦袋?”嶽宸風哈哈一笑,點頭道:“胡兄説得極是。故而今之事,萬不能教將軍知曉。”胡彥之“呸”的一聲,一抹際血漬。

“嶽老師笑得這麼無恥,肯定要殺人滅口了。”

“那倒不是。”嶽宸風環抱雙臂,撫頷笑道:“耿照是刀皇傳人,又通曉妖刀之事,背上背的物事這般緊要,非但不能殺害,還須盡力保護。若能供出妖刀種種,慕容將軍便能“私藏妖刀,圖謀不軌”的罪名,抄了白影城。

比起妖刀,這個藉口更是萬金不換,價值連城。”胡彥之心想:“赤眼與小耿之事傳得好快!這可不妙。”以赤煉堂與鎮東將軍府勾結之深,料想今赤煉堂圍朱城山之後,橫疏影勢必要給個代。

嶽宸風若一直埋伏於左近,得知此事並不奇怪,甚至原在意料之中。嶽宸風續道:“至於那位阿傻兄弟,我倆雖有些小小的不愉快,到底也是舊識一場。當年我既未殺他,今也不忙着殺。”頓了一頓,微笑道:“今夜非死不可的,只有胡兄一位。”胡彥之心中一凜:“他原不必殺我。如此着意要殺,其中必有蹊蹺。”忽然仰頭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俯,又咳出血唾。嶽宸風抱臂冷眼,笑意漸凝,鼻端重哼了一聲:“你笑什麼?”

“笑你冤哪!”老胡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拍拍口緩過氣來,一指周圍眾人,斜乜而笑:“你老底都翻出來啦,還出這麼一大家子勞師動眾的,要還殺不了我、抓不到這兩個小的,不知會不會很嘔?”嶽宸風面丕變,老胡撮長嘯,林中忽衝出一條巨大的烏影,四蹄放開人立而起,咆聲猶如虎嘯,吼得所有的馬匹都腿軟跪地,功力稍差的人也抵受不住,捂耳栽倒。耿照看得一怔,旋即喜道:“二哥!”原來策影極通靈,它身形巨大,若與老胡、小耿同行,恐怕難以矇混下山,故一路獨行專走山稜險道,有時趕在三人之前,從遠處山峯上眺望監視。有時又遠遠跟在後頭,循着氣味追蹤,儼然是一名追跡高手,隨後保護三人。

老胡與它搭檔已久,默契甚深,若無哨音信號,又或老胡失去意識、無法自保,否則策影決計不現身,為三人守住最終的一條退路。

策影衝進人羣裏,蹄飛口咬、迅捷如風,黑夜中看來直如鬼神異獸,五帝窟眾人幾時見過這種怪物?頓時被驅趕得潰不成軍。符赤錦、何君盼等首腦紛紛走避,場面大亂。老胡覷緊時機,一推耿照:“上去!”策影如風掠過,耿照一抓繮繩翻身上鞍。彎一撈,也把阿傻提了上來。胡彥之重傷無力,腿軟坐倒,策影急停扭轉,小磨似的鐵蹄刨入土中逾一寸,蹬蹄前前後後踢飛幾人,猛地咬住胡彥之的衣領往後一甩,也將老胡拋上背鞍,掉頭狂奔而去!符赤錦氣急敗壞,尖聲大叫:“攔住大路,別讓它跑啦!”黃島眾人如夢初醒,才合力推倒馬車車廂,擋住出入渡船頭的道路。誰知策影作勢奔,忽然回頭涉水,經過江舟時後腿猛蹬“轟!”一聲巨響,將舷頭踹出一個大窟窿,連堅固的龍骨都被踢得爆碎開來,整條船劇烈搖晃之間,斜傾着向一旁滑開,嶽宸風乘來的那條漁舟登時被壓得稀爛。

策影更不稍停,直直衝入水中,前進的速度絲毫不減。嶽宸風虎目圓睜,暴喝道:“刀來!”殺奴翻開刀匣,寶刀赤烏角再度出鞘。

一道命刀風橫掃而出,匡當一聲鞘收匣。策影嘶吼一聲,身子陡地歪斜,幾乎將老胡甩入水中。躊躇不過一瞬,它又繼續蹬蹄探頸,身形旋即沒入漆黑河面,游出了炬焰能及的範圍。赤烏角出鞘,絕不落空。只是嶽宸風料不到一刀竟劈不死策影,恚怒之餘,不由讚歎:“好一頭韌命的畜生!我一刀能斬斷石磨,卻斬不斷它的身腿!”符赤錦秀髮覆額,模樣十分狼類,幾乎忘了自己今曾兩度被馬兒追得團團轉,片刻才喃喃説道:“那匹馬…居然會游水!”嶽宸風冷哼一聲:“它不是普通的馬,是出自天鏡原的罕世奇駿紫龍駒!”懶與纏夾,縱身躍出,掠上碼頭另一邊的小小扁舟,持篙往水中一點,渾厚內勁之至,小舟如箭一般了出去。入夜後河水寒冷,耿照身負內外傷,一下水的瞬間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幾乎失温。

所幸他身子強健,勉強還能抵受,不料策影越行越深,眨眼便離了河岸,四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前後左右只聞水聲響,什麼也看不見。耿照心中大急,抓着繮繩喚道:“二哥,再往前便要滅頂啦!二…二哥!”策影一扭馬嚼,耿照反被它拖了一下,略微冷靜:“二哥不會自蹈險地。除非…它會游水!”黑夜中不辨河水深淺,只能憑着馬鞍、大腿吃水的程度未變,判斷它雖離岸好一陣了,卻未因此下沉,看來確是載着三人遊向對岸,不覺失笑:“旁人若聽我向馬兒求助,還讓它撫平心緒,定以為我瘋了。殊不知二哥通靈神異,只怕遠在常人之上。”回頭喚道:“老胡、老胡!”胡彥之卻無反應。伸手往後一摸,才發現他入水失温,內傷加劇,竟爾暈了過去。他趕緊向前拍了拍:“阿傻!”黑暗中阿傻不能視物,變成了真正的聾子,自然無法響應。

然而他雖然身子發顫,牙關磕得格格作響,一推之下猶能挪肩縮頸,意識十分清醒。耿照放下心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下的皮鞍一陣顛簸,策影跳蹄而上,已然爬上了河岸。

耿照漸漸習慣夜,能隱約辨出周圍的景物,老胡還是動也不動地趴在木匣上,氣息斷悠微弱。過了赤水之後要往哪兒去,耿照毫無概念,策影卻自有主意,片刻也不消停,一拐一拐地向東而去。耿照察覺蹊蹺,伸手往馬上一摸,只覺觸手温黏,策影“虎”的一聲低吼,他才發現:“不好!難道二哥受了傷?”任憑他如何扯繮呼喚,策影就是不肯停下。耿照福至心靈,扭頭回顧,赫見河上粼粼波光之間,一葉扁舟如電至。船上之人雖難辨面目,然而披風獵獵飄揚,長篙隨手一點,小舟便破直進、如鼓風帆,除了嶽宸風外還能有誰?

(難怪二哥拖着重傷,還不肯停下歇息!)一旦被追上,以嶽宸風的陰鷙格,己方三人一馬絕難倖免。

對耿照來説,其中取捨不難。他拍拍馬頸,説道:“二哥!這兩個便給你啦。你英明神武,是馬中的蓋世英雄,我放心得很。如能逃過一劫,兄弟再來與你吃酒。”拍了拍身前阿傻的肩膀,把馬繮到他手裏,以手指在他掌心寫了“下馬”二字。阿傻如夢驚醒,霍然回頭,一雙眼睛在月光下炯炯放光。耿照咧嘴一笑,將老胡攀在間的右手牽與阿傻,解開琴匣繫帶往地下拋,右腳跨至鞍左,猛地向道旁草叢一跳,雙手抱頭連滾幾圈,忍着肩傷劇痛咬牙起身,三步並兩步地溯來路奔回,拾起琴匣,重新斜背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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