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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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雨注意到少年並未喚自己“聶二俠”一個虛文慣了的人突然爺們兒起來,只有兩種可能,要不失戀,要不死了爹媽,要不三觀毀滅。啊泥馬是三種,美顏傾世孤傲不羣的風雲兒低啐一口。…聶雨是那種你不讓他幹嘛、他偏要乾的人。

瘦小蒼白的青年想着,可能不小心念了出來但自己沒留意,匡當當地負起成串木,滿不在乎哼着小曲,趿着鞋啪搭跟上,彷彿在山上等着的不是“隱聖”殷橫野,而是滿盛的野餐食盒。

“你是我最討厭的那種人。”聶雨怡然道:“遇事老着臉皮拜託人家,要擔責任就趕緊撇清,惺惺作態,至為惡爛。

你求見我家宮主之前,當殷橫野是燒茶煮飯的麼?怎麼當時不覺危險,現在突然發現老子命金貴,沒事最好套在袋子裏吊起來,想要的時候再擼一擼?”耿照啞然失笑,不停步轉身。要對付三才五峯等級之人,聶雨的陣法是唯一經實戰驗證,有機會一搏的手段。

面見韓雪,結盟不過是以退為進,意在借得聶二這支奇兵。但半毀的百品堂天井內,瞠目斷氣的聶雨那一幕委實太過震撼。

少年從來明白此局是險中險,但不畏犧牲是一回事,親歷犧牲則是另一回事。他清楚知道,無論是救援或撤退,聶雨都是不可或缺、至關重要的一部分。

然而少年不想再次面對他的死亡,況且,以聶二一貫的敵意與防備,耿照不認為聶雨有為自己赴湯蹈火、冒死救生的必要,若是沐四公子還差不多。

韓兄大方借將,讓聶二來着緊照看的,恐怕是另一樣風雲峽的無價至寶。紙終究包不住火,風雲峽一脈乃奇宮菁英中的菁英,少年從不以為能瞞得了多久。耿照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聶二俠若擔心這裏的東西,我可以命擔保,就算是死,也會拖到運功移轉之後才嚥氣。前輩留給我的,一定歸還風雲峽。”老四沒説,你倒是將他賣了。聶雨慨。

“你太當自己是個南北了,‘典衞大人’。你沒什麼是我要的,沒有師傳的解方,我便自己發明一張,我這世人都是這樣乾的。只要是人想出來,有什麼道理我想不出?遲早快慢而已。”這次輪到聶雨走過身畔,不與他對眼,倏地運起輕功,發足朝山道狂奔。有你忒多廢話的麼?再婆婆媽媽,上山只能喝西北風!青年囂狂的笑聲拋在風裏,刮面鋭疼:“我同對子狗有筆帳須清一清,要擋了老子的路,連你一塊殺!”胡彥之還未至朱雀航,便舍了軍馬軍裝,將內單綁在間,袒上身披着葛布短褐,嘴裏咬着草杆,專撿僻靜處飛檐走壁,改以最擅長的輕功趕路。

遇得有人步幅一變,抖腳閒晃吹口哨,就是越浦市井常見的無聊閒漢。他的武功全然不是那醜面怪人的對手,兩者間有天地雲泥般的差距,但行走江湖,不是武功高就能頂用。

胡大爺在京時,常連勾欄教坊,其時年紀尚輕,未懂嫖宿娼月,真是去聽戲的,雖屢遭“捕聖”仇不壞責罰,卻之不絕。

仇不壞是看了鶴着衣之面,才破例帶他入京,傳授骨相之術。要是把堂堂天門掌教傳人教成了勾欄名角,怎生向鶴真人代?

靈機一動,帶胡彥之去看平望名角李百結的戲。參軍戲須得二人表演,逗哏的叫“參軍”捧哏的叫“蒼鶻”多以參軍戲蒼鶻,逗得觀眾捧腹不已。

李百結卻是一人表演,不僅妝化兩面衣分左右,還能在台上迅速換裝,卻以手勢獨白走觀者的注意力。

待察覺時,李百結已易衣妝,一場少則三四,最多曾換十餘身,獨個演出十數人,彼此叫罵鬥嘴,絕不錯認,號稱“綵衣千面”譽滿京城。

李百結不止藝高,情更是怪異,戲目諷刺時政,辛辣荒謬,人稱“御史醜相公”平生以三度繫獄為傲,賴戲營救才得身免,當中不乏被他消遣揶揄的達官貴人,故能與仇不壞為友。

胡彥之聽了這滑稽老頭的獨角戲,怎麼賤格怎麼有趣,其他曲藝淡寡無味,漸漸失了興致。李百結愛少年機靈百變,哪裏刁就往哪裏鑽,不知不覺將更衣換面的絕藝,連同舞台上惑人眼的諸般關竅一股腦兒傳授給他。

胡大爺恃此奇技入城,將朝陽門外諸人全擋在馬防柵後,那醜面怪客若改由其他城門進入,必不能趕在胡彥之前頭,這一下優劣逆轉,胡大爺仍是趕在他前頭。

朱雀大宅佔地廣袤,走大門正路還得繞上一陣,才能到蠶娘院裏。胡彥之辨明方位,索翻過院牆,截彎取直,不料卻撲了個空。小耿給蠶娘安排在宅裏最僻的一角,此間樹陰相連,罕有照,整座小院連白裏都是烏陰的,分外涼

七玄之中有許多避陽的武功,喜於陰處,到了夜晚才出來活動。

“耿夫人”符赤錦的三位師父即為其中,紫靈眼肌膚白膩温潤,水靈水靈的,全然看不出年紀,舉止便似少女一般,顯是汲多了月華滋陰的好處。

胡彥之甩頭驅散綺念,屋室一間間接着找去,邊揚聲喊着:“蠶娘前輩!蠶娘前輩!”始終無人應答。

他將院裏搜了個遍,連地窖暗門都掘將出來,揭開瞥了一眼,見其中擺着四具短小木棺,尺寸差不多就裝抬帳的四名小老頭兒。隔鄰一間以不透光的黑布緊緊封住的房間裏,透出一把衰啞厲聲:“走開!這兒不是你來的地方。”卻是隨侍蠶孃的老嫗餘嬪。胡彥之聽她語氣不善,未敢造次,將揭起一角的暗門放落,移回掩飾用的烏木角櫃,微舉雙手退出房間,特意讓她聽見房門關起的叩撞聲響,用以自清。

“姥姥,在下觀海天門胡彥之,特來求見蠶娘。”餘光望穿中堂,瞥見那頂金碧輝煌的向金烏帳擱在後進天井中,四面紗簾俱都捲起繫住,內裏空空如也,院裏僅有的一絲陽光斜斜照在金帳頂端,映得燦華四迸,分外耀眼。

在尚陰的古老派當中,一派之主所傳信物或獨門武功,往往有專克陰的至陽之法在內,如集惡道代代相傳的《役鬼令》神功與降魔青鋼劍,即為一例。宵明島所來眾人,除蠶娘之外,餘人連白裏都須躲避光,可見功體極陰。

那頂金烏帳於黑夜中看來依舊璀璨,約莫也有類似役鬼令、降魔劍的功效在,故四窮童子、餘嬪等在白天須遠遠避開,以免抵受不住。

胡彥之轉念一想,自己的確沒在間與蠶娘見過面,每回相遇不是黑燈瞎火,便於不見天的秘窟,有可能是桑木陰一脈的陰功所致,抑或遷就下屬白不便,索於夜間行動。

如此想來,蠶娘重履東海查訪仇人,始終沒有太大的進展,似乎也就合情合理了。她武功再高,終究止於一身,宵明島在東海陸上的基已被陰謀家連拔除,平地新起,談何容易?

胡彥之唯恐小耿那廂有變,急向蠶娘報訊,硬着頭皮又問:“姥姥可知蠶娘前輩去了何處?在下有緊急之事,定要親口稟報她老人家。”説着便要去推那蒙着黑布的房門。

“…走開!誰是你姥姥?”餘嬪厲吼,不知是錯覺否,胡彥之似聽獸咆,不由退了一步,莫敢妄動。老婦安靜片刻,再開口時平抑許多,只是口氣依舊不善。

“我主不在,行蹤不知。你速離去,老身自會轉達。”胡彥之無奈,言簡意賅地代一遍,退出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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