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莫説戰力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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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敵難行大禮,微一頷首,肅容正道:“少俠義助,容後再謝。敢問大名,是哪位高人門下?”
“宮棋佈局不依經,黑白分明子數停,巡拾玉梭天漢曉,猶殘織女兩三星!”少年提氣罷,仰天大笑,一撣血衣,
氣張揚,看起來實在比白衣如雪、一臉正氣的南宮損更像黑道些。講的話也是。
“…裏頭的王八蛋聽好了,本大爺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乃龍庭山風雲峽,人稱‘天機暗覆’聶雨是也。你僕在街邊多寫幾遍,下世人莫要忘啦,對子狗!”七叔心頭微動,睜開灰濁的翳目。拄着斧刃的崔灩月,動靜卻比老人大得多,猛地起身,才發現不知
應何來,回頭
出一絲茫然之
:“…長者?”五官深如巖刻的黝黑俊臉不知怎的,看來有種孩童似的天真稚拙。他一身內力非來自苦修,而是火元之
劇烈改變了經脈筋骨,藉由寶珠火勁,模擬出修練內功多年的效果…
七叔不解其中道理,古紀武學似乎都走這般突兀偏鋒,無法以現存的理論解釋。缺了循序漸進的積累,此刻青年所面對的,是一個倏忽而來的新世界,與他二十多年來所知所學全然不同,不但難以駕馭,相對也更加危險。
崔灩月具備內家高手所獨有的神妙靈覺,然而畢竟是外來之物,他還無法分辨危機與心領神會、是
官抑或意象的差別。他所察覺的,可能是同處一室的七叔瞬息間的心緒波動,也可能是致使老人心神不寧的
本來源。
七叔擺擺手權作安撫,走到門邊揭開黑布,眺望崖下沉沙谷的最深處。蕭諫紙未發火號。也許會面比想像中順利,説不定已經結束了…直到老人瞥見那抹逸出檐底的、一現而隱的奇異虹光。(…陣法發動!)這是最糟的事態。蕭諫紙連示警的火號都不及放出,敵人已動上了手。但無論動手的是誰,我方尚未全潰,否則該連耿照安排的第二道防線也失去作用才是。老人的恍惚僅只一瞬,身後便傳來崔灩月透着慌張的低喝:“長者!”庵堂底部左側的黑布上,浮出線條
獷古樸的獸形輪廓,吻凸口闊、鼻翼朝天,卻是一張猿形面具。
覆面之人體格壯,一身黑衣勁裝,像是從堂底深處的暗部緩緩升起,宛若幽魂,但這不過是巧妙利用了黑布與庵堂格局的障眼法,來人實際上是從黑布與樑柱的縫隙間鑽出來的,既非無明之物,更不是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巫峽猿。七叔的心沉到了底。若“權輿”看穿蕭諫紙的局,姑
假集會的調虎離山計自然不起作用,但巫峽猿能知道這裏,代表計畫
漏的層面更廣,可能連耿照那廂也被對手滲透…
老人忍着焦灼,揮散腦海裏浮現的少年身影。如今首要是救出蕭諫紙,想辦法讓崔灩月和自己活着回去。活着就沒有輸。
“你此番任務…”他趨近崔灩月身後,使出“傳音入密”:“便是掩護蕭諫紙蕭老台丞離開沉沙谷,遇阻則殺,不得有誤。”崔灩月微怔。他遠遠看過蕭老台丞一回,是上白城山遞冤狀時,管事足足讓他等了三天,才委婉轉達台丞之意,説此案最好找鎮東將軍,旁人不了手。
相持之際,台丞恰自廊間經過,院生前呼後擁,其實崔灩月也沒真看見輪椅,遑論其人。崔灩月對蕭諫紙不肯見他,並不特別怨恨。每個官都是這樣,誰也不敢惹赤煉堂。
七叔輕推他一下,巨靈鐵塔似的赤發青年驟爾回神。
“…得令!長者先行,待我收拾這廝,便即趕上。”
“別婆媽,快去!”老人下巴朝門外一抬,低聲道:“出得庵堂,跳下山谷。這兒我能應付。”不容崔灩月纏夾,身形微晃,摔掌轟向巫峽猿!不僅崔灩月愕然,連巫峽猿也嚇了一跳,料不到斷臂瘸腿的老人,連句拖延的話也不説,閃電搦戰,陡被攻了個措手不及,揚臂掠出一道刀風,卻貼着撲卷而來的灰影削過。
老人心硬如鐵,連一絲騰挪的意思也無,彷彿料定此刀不中,一晃眼已欺入臂圍。巫峽猿不及回臂,遑論再發第二道,忙豎左掌為刀,七叔掌底沉落,按他左肘一推。
掌勁疊上身量,巫峽猿這刀削之不出,索以肘相格,反扣指掌,去拿老人獨腕,使的是極為刁鑽的小纏絲擒拿手,變招不可謂之不巧。
豈料身在半空的矮小老者,藉着掌勢的反饋微微拔高,驀地袍影連環,分不清出的是膝是腿“啪啪”兩聲,全撞在巫峽猿反扣的掌間。第一下勉強擋住,然而間距委實太狹,第二下膝擊逕抵呼呼的厚掌,不偏不倚,正中
口膻中
!
膻中雖是要害,但也是真氣分佈數一數二的緻密處。巫峽猿被撞得眼冒金星,護身氣勁自行發動,總算未吐硃紅,小退半步,腳跟一立,勉力撐住身子和尊嚴。
七叔藉這一撞的反饋,身子並未下墜,再得巫峽猿半步之助拉開距離,提氣掄臂,細瘦的胳膊如彈子般出!
巫峽猿頓覺視界被老人的掌紋佔滿,舉手遮,驀地掌心一陣劇痛,手背被轟上面門,踉蹌坐倒,雙眼以下及右掌全無知覺,面具內温黏溢滿,隨即口鼻痛
復甦,連悶哼都發不出,眼前一片煞白,原來七叔在擊實的瞬間撮指成拳,凸出中指骨節,作“彈子拳”狀。
所擊掌心“勞宮”主管心包,不僅打裂骨輪,當場廢他一條右臂,更損及心脈,饒以巫峽猿修為深湛,也只能癱坐於地,左掌連撐幾下,竟難起身。
這幾下兔起鶻落,瞧得崔灩月瞠目結舌,忘乎所以。老人一個空心筋斗倒翻落地,跛足微蹌,旋即立穩,低喝:“愣着做甚?跳下去!”圈起食中二指,銜在口邊。崔灩月如夢初醒,但長者之命委實令人費解:護送蕭諫紙便罷,再急,又豈能縱身入谷?
他本以為聽錯了,誰知老人二度催促,仍是要他跳下去。火元之再造了他,卻沒能使崔灩月成為不死之身,青年只能將這道命令理解為“儘快下山”見長者再不搭理、拖着腿走向癱坐的黑袍人,崔灩月扛起離垢大步而出,忽聽嗤嗤幾聲,回見老人着地一滾,沿途不住揚起
塵,每一道都貼着老人身周,只差分許即中。
七叔滾成一團灰影,無一霎稍停,想像不出只一手一腳完好之人,何以有這般捷的身手。所經處諸物皆分,無有餘幸。崔灩月愣得片刻,才意識到那一道道
塵是快到失形的刀勁,虎吼:“…長者!”斧刃旋掃,挾駭人火勁捲入庵堂,蛛絲、草屑…連落塵都化作火星飄散,轉瞬燃盡。七叔自赤發青年身側摟膝滾過,離垢補上位置,砸散一抹鋭薄刀勁,出刀之人沒於黑幔,依稀見得臉上戴了張虎形面具,卻連身形、服
都沒能看清。
(深溪虎…難道是胤鏗?)老人擺命的快刀,起身時巫峽猿已不在原處,布幔後形影晃疊,不像要退走的樣子,卻也沒敢再攖其鋒,意在觀望。
戰又不戰,退又不退,自是谷中酣戰,不蕭諫紙得援,權作牽制,況且崔灩月的火元之
,是巫峽猿為他植入臍中,眼下雖像是頭一回見到巫峽猿的面具,談不上什麼瓜葛,但崔公子素有優柔寡斷、易為情困的
病,萬一巫峽猿討起人情,莫説戰力打折,反成累贅亦未可知…
這也是七叔反對帶上崔灩月的另一個原因。崔灩月留在這裏是麻煩,但蕭諫紙那廂還需要他捨命相救。
“遲了,神仙也救不了蕭諫紙。”老人沒工夫同他打暗號,沉聲道:“得用最快的法子才能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