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只有狂人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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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條騎在馬上的暗紅身影不遠不近的跟在那人的身後,心底奇異的生出一絲隱隱的痛,他信她,信她會回來…
“都回去吧…”!轉過頭,航望向身旁那些人時面容雖然蒼白,目光卻依然沉穩温和:“天也漸漸涼下來了,那人雖然沒説。
不過走前卻已經叫人把她那個院子全收拾出來了…那人總是喜歡熱鬧…三個孩子湊在一起也更好照顧些…大家若是不嫌不方便。
就搬到一起待待吧,這也是大家搬過來以後過的第一個冬天,等到了天…那人説什麼也該能回來了吧…”***鳳櫟十一年十月二十六,震北將軍被指通敵,怒叛,扯旗號‘肖南’,據慶言、淮安一帶
與朝廷分庭而立,十月三十
,瑞王被召歸京,行至灤迂受封安王令,轉行北上,十一月二十
領兵到達佐觀,與佐觀守將融會,抗敵十五
,終解佐觀之圍,至此也拉了鳳棲為期十數載的動盪序幕。
史書上只以寥寥數筆列評了慶安之亂的始末,卻沒記載,那在佐觀城上,有一人玉面朱
,白甲臨風,舉手拉弓將手中鐵箭
向城下之人時眼底閃爍着的卻不是忠君愛國的赤誠。
而是一抹涼薄的笑…盞青啊,你可能告訴我這場戰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那城上城下血喪命的都不是你鳳棲的子民?難道你的刀,我的箭,砍中
倒的都不是那些曾經枯守邊域保家衞國的姐妹?
盞青啊,你可知道,連我的心都已覺到涼、
覺到痛了,難道你的心就連一點
覺也沒有嗎?盞青啊,你可明白什麼是皇權?
皇權便一定要用親人姐妹的血染了,才越能顯出它的高貴和不可侵越麼?目光冷凝在那在城下混戰的大將身上。
她知道她的眼中此刻閃過的絕對是抹不去的狠厲,手指機械的搭弓箭,一箭破空,又一條身影在那高挑彪悍的身影旁倒下,耳旁響起的是守城兵將的又一次歡呼,又一隻長箭被靜默的遞於她手,搭弓,再
。
總有身影在她的每一次松弦後倒下,耳旁那陣陣的歡呼也漸漸如水般連成一片,她不是武將,不會上馬提刀衝鋒陷陣。
也不是智相,不會羽扇綸巾在談笑間破敵軍百萬,在她最初登上這城樓時,除了周盞青沒有一個人的眼中透出對她有一絲信任…
佐觀被圍半月,王上卻只派來了她的玄妹,文武無一通的瑞王爺,就算還帶了幾萬帝兵又怎樣?
對面叫戰的是鳳棲軍神,不是一兩個佔山為王的草寇!當她第一次在周圍人將信將疑的目光中拉開鐵弓時,連她自己都在心裏低問,盞青啊,你就這麼信我?
手鬆弦顫,鐵羽帶着破空的聲音筆直的向萬軍之中,城樓上有眼尖的守軍尖叫了一聲,遙指着城下那從馬上跌下的身影不信的小聲叫道:“
中了!”中了?
“真的中了!好像還是一位副將!”中了…瑞珠站在城上,面無表情的遙望着那城下只能以服區分歸屬的混亂人影,搭弓,
箭。
沒人相信有人能站在城樓之上,相隔千步之遙卻可以箭箭不落的中城下混戰中的敵人,但漸漸,隨着瑞珠的每一次拉弓、放弦。
那原本間或的尖叫聲漸漸變成一聲聲的驚歎,再後來就變成了興奮的歡呼…“神箭手…”
“鳳棲的神箭手…”
“軍神…鳳棲的又一位…軍神…”佐觀攻守之戰一共進行了十四,其間兩方死傷人數加起來超過一萬,十四
之後,肖南王下令暫退,回撤至淮安以北,佐觀守將周盞青領皇命趁勝追擊,與叛軍相遇於淮水,瑞王隨軍督戰。
鳳櫟十二年二月,淮水河旁戰三
,屍橫四野,血染長灘。鳳櫟十二年三月,南王率部夜襲,周盞青重傷,瑞王臨危領兵,後撤四十里退回佐觀。
鳳櫟十二年四月,南王趁勝進軍,佐觀再次被一月有餘,瑞王守城,南王四次領兵攻城,戰平。
鳳櫟十二年五月,周盞青率四萬輕騎秘密迂迴至慶言以北,從後方一路瞬雷猛攻,攻佔南王佔據的大小城池四座,堵南王大軍於淮水以南,大戰。
長野疏林,遠處連綿震天的喊殺聲彷彿傳不到這處疏林一般,樹林中只瀰漫一股隨風飄來的血腥氣,馬蹄下的黃沙被從馬鞍上落下的水滴一滴一滴染成了紅,被從馬上直接摔在地上的女人乾咳了一陣,抬起頭,指着前後貫穿在自己右
上的長箭咳笑道:“小七…你這箭
偏了。”
“沒偏。”高坐在馬上的人面無表情的答道,地上那女人聽了那冰涼涼的回答,又低下頭乾咳了一陣。
然後仰起頭,眯起眼望向在逆光中面目有些不清的那人,大笑道:“這麼説,咳,小七是捨不得姐姐了?”
“不是。”馬上那人依然冰涼涼的回答,地上的女人又是一陣大笑,貫穿身的長羽隨着笑聲劇烈震動,一串濃重的血腥氣隨着漸漸浸濕那女人半身的紅
擴散開,坐在馬上的人面無表情的看着,地上的女人又咳了一陣才啞笑道:“就算小七不承認又如何?這幾月我家小七爭氣,‘
行五殺,神羽天弓’的名氣只怕早已傳遍了這鳳棲南北,每逢戰事一開,小七你那彎鐵胎寶弓只要箭出就必奪一命。
而且箭箭皆是穿心而過,殺了我座下良將無數,姐姐我不知為此心疼過多少次,只恨小七你自小便機靈,甚知什麼叫‘箭
出頭鳥’,老是躲在後面讓我軍裏再好的神
手對你也只能是看得到
不到,實在是恨得人牙癢啊!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按理説小七你若是想傷姐姐的
命,這數月中也早該得手數次了,可這幾個月裏也沒見小七你真正傷過姐姐我一
頭髮,只怕那些有心人早已在心裏思量了不知多少回了,如今就算小七再怎麼説,只怕也沒人會信了…老二那人,呵。
雖然表面看着還有是個模樣,但其實心量最是狹窄多疑,我看小七你與其到時候落個兔死狗烹的下場,還不如跟了姐姐我,咳,這鳳棲看起來彷彿銅牆鐵壁。
但那銅牆鐵壁都是我肖南帶着無數大好女兒用命壘起來的,如今老二既已容不下我,我便怎樣壘起那銅牆鐵壁就怎樣把它們都拆下來…”
“那周靈周盞青雖也是份將才但畢竟羽翼未豐,姐姐我尚不懼她!帝京裏的馮國舅雖然老薑彌辣,但畢竟年歲已大了,酒池林的
子又過得太久,只怕那身的文武早已忘得剩不下多少了!
其他地方雖然也有屯兵,可那些姐妹只怕到時更願意按兵不動的看看熱鬧,這偌大的鳳棲,如今阻着我的便只有眼前這小小的一個佐觀,佐觀一破,我便可以勢如破竹的一路殺到帝京去,帝京那幾萬御女軍在你姐姐我面前本撐不了多久,到時入京擒帝,我要讓老二服帖的對我稱臣!”***“你只適為將,不適稱王…”高坐在馬上的人望着地上獨自啞聲咳笑的女人忽然低聲道,地上捂着
啞咳的女人低低‘哦?’了一聲,仰起沾滿黃土的臉,似笑非笑的望着馬上的女人,啞笑道:“小七可知原本母皇最寵愛的是我。
當初我被派往北疆戍邊,臨行時母皇還拉着我的手跟我説等我回來要在我父妃的慶蘭宮為我擺酒洗塵,誰知我入邊不到半年,帝京突然母皇病危的消息,我快馬加鞭星夜趕路,結果剛走到這佐觀。
就被人攔下説是母皇駕崩新帝即位,女帝賜我王號肖南以及萬傾豐域,一干兄弟姐妹也全被賜封地的賜封地,賞良的賞良
,該滾遠的滾遠,該軟
的軟
,可憐老三季辛那樣一個心比天高的男兒居然被賞給了連兒子都比他大的酸婆娘…那些人也是糊塗。
她們若是等我快馬進了京在給我封號賞我封地,那時我兵權離手就算想不去做那空投南王也不行,可她們卻把信兒傻傻的給我送到了北疆,當時我聽完她們的話,頭一扭,立刻就上了馬回了北疆。
她既然給了我王號,我便在這北疆自己劃出我肖南王的封地,讓那幾萬萬英勇無雙的邊疆女兒們做我子民!
嘿,説什麼帝京水土豐美,我看這天野寬蕩的邊域才是好女兒該待的地方,若不是老二一直幽着我父妃,她又憑得什麼讓我歲歲入京向她俯首稱臣?”
“…你適為將,不適為王。”高坐在馬上的女人一眨不眨的望着地上女人那雙一時間光四
的眸子,又重複的低語了一遍,坐在地上的女人也又低低‘哦?’了一聲,馬上的人目光黑沉沉的閃了閃,停了停才面無表情的木聲道:“你只適為將,不適為王,你自己也應該明白就算母皇活着,也只會傳位於二姐,鳳棲也許需要一位狂勇善戰的震北神將。
但卻不需要一個轉眼便可翻臉無情,而且嗜成
的狂傲帝王,或許你桀驁不馴的個
和雷霆萬鈞的行事可以治軍。
但卻不足以養民,只以帝王之道來比較,選擇你甚至不如選擇一個唯唯諾諾行事中庸的人…”聽到一半,地上一直仰着頭嘴角帶着抹奇異笑意的女人忽然又‘哦?’了一聲。
嘴角咧得更開的忽然問了一聲:“你説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小七你…?”馬上的人黑沉沉的眼眸彷彿深潭裏的水波一般又是一晃,眼中原本的木然漸漸被兩團跳動燃燒的黑火焰替代。
一眨不眨的緊盯着地上的人,直至把地上女人臉上的笑盯得漸漸收斂了,高坐在馬上的人才又慢慢開口。
那聲調緩慢而又木然,卻又如冰川下的緩一般透着股深沉的寒意:“之前我返回帝京之後被皇姐召見,曾被問起覺得南王如何,當時我心裏只浮出的不是褒也不是貶,只有‘狂人’兩字,如今想來那時的我果然還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