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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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喬不羣説過再會,李雨潺當即去了黎振球家。黎振球父子都在,李雨潺也不説叫黎大偉去當外商,只説政府領導要些人去省博會上幫忙,派去的人手不夠,借用黎大偉兩天,補助不會太薄。聽説有補助,又是原老幹部處處長現分管老幹部工作的副主任李雨潺上門相求,黎振球也不好再討價還價,打發黎大偉出門,登上政府小車,連夜奔往省城。
十點的樣子,會展中心大廳的開幕式結束,博覽會組委會數位領導和甫迪聲、馮子愚等人簇擁着龍書記,分開死糾蠻纏的各路記者和熙熙攘攘的人,徐緩而從容地向桃林展區方向走來。見桃林展區佈置美觀大方,展品豐富多樣,還有五個高鼻深眼老外煞有介事地在跟地方領導攀談簽約,龍書記非常高興,風趣地説:“這不是五子登科嗎?不錯不錯,實在不錯,桃林招商引資辦法多,力度大,值得肯定。”還伸出手來,跟其中一位洋人握了握。那洋人會些漢語,説他叫詹姆斯,加拿大人。龍書記來了興致,不無幽默道:“加拿大人民可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了。非常
謝詹姆斯同志,不遠萬里,來到中國,一個外國人,毫無利己的動機,把中國人民的建設事業當作自己的事業,這是什麼
神?這是國際主義
神,這是共產主義
神。”説得在場的領導和同志們都笑了,熱烈地鼓起掌來。龍書記在詹姆斯肩上拍拍,轉向別處。不想從龍書記身後冒出一個人來,指指黎大偉,對喬不羣和陶世傑説道:“那位外商同志,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這人不是別人,是陪同龍書記他們一起前來視察的欒喜民。欒喜民現在是省政府副秘書長,也是這次博覽會組委會成員之一,陪領導們視察各展區是他的本職工作。不過到底只是配角,剛才龍書記談笑風生時,他一直縮在後面,不好搶領導風頭,加上人太多,也就不怎麼引人注目。身為桃林市老市長,對桃林的
情還在,現在龍書記讓出位置,轉移了目標,欒喜民自然要關心關心桃林展區。只是嘴上跟喬不羣和陶世傑他們打着招呼,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黎大偉身上。
喬不羣頭冒汗,腳打顫,心裏叫苦不迭。他哪裏想得到此時欒喜民也會現身桃林展區?真應了那句老話,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也不知欒喜民是否真認出了黎大偉,喬不羣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將謊言編下去:“老市長也去過加拿大吧?説不定在那裏見過這位韋達理先生,或跟他長相相像的兄弟和親人。”欒喜民説:“我只去過美國,沒去過加拿大。”喬不羣説:“要麼就是韋達理先生經常在中國行走,您在國內見過他。”幸好同在展區服務的李雨潺機靈,踢黎大偉一腳,又使了個眼,黎大偉會意,裝着要小解的樣子,去了後台。李雨潺又上前對欒喜民説:“別説老市長,我今天第一眼見到韋達理先生,也有似曾相識的
覺。”欒喜民望眼李雨潺,説:“小李也有這個同
?”李雨潺説:“可不是?韋達理先生這個長相和氣質,讓我想起我非常
悉的一個人來。”欒喜民説:“什麼人?”李雨潺無情揭
道:“老市長您再仔細看看,韋達理先生是不是特別像桃林市退位多年的黎副市長的兒子黎大偉?”這個該死的李雨潺,怎能自揭老底,提黎大偉三個字呢?旁邊守着這麼多代表、客商和媒體記者,暴
了底細,豈不成為展覽會上的最大丑聞?喬不羣和陶世傑心驚
跳起來,暗自頓足,擔心大事不好,就要穿幫了。
本已認定韋達理就是黎大偉的欒喜民,這下被李雨潺道破,明説韋達理像黎大偉,他相反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以為剛才產生了錯覺,誤把洋鬼子看成了土八路。到底離開桃林有一陣子了,對黎大偉的印象已變得有些模糊,發生誤會,張冠李戴,也在所難免。
再説黎大偉已走開,也不好驗證。欒喜民沉道:“不是小李説韋達理先生像黎振球的兒子黎大偉,我還真以為黎大偉就是這個韋達理先生呢。不過仔細回想,我印象中的黎大偉,跟韋達理先生確實還是有些不同的。可不同在哪裏,也只是憑一時
覺,沒法説得清楚。”欒喜民確認韋達理不是黎大偉,或説黎大偉不是黎大偉後,這才跟喬不羣和李雨潺幾位揚揚手,離開桃林展區,追隨龍書記他們去了。
真是有驚無險。望着欒喜民遠去的背影,喬不羣幾乎快要虛,眩暈過去。當晚回到賓館,想起白天那驚險的一幕,幾位還心有餘悸。吃飯時大家都舉杯去敬李雨潺,
她關鍵時刻
身而出,智對欒喜民,從而轉危為安,維護了桃林展區的光輝形象,鞏固了桃林招商引資工作的大好局面。
夜裏喬不羣去了李雨潺房間。一進門,就抱拳作揖説:“雨潺,我是代表桃林市委市政府和全市廣大人民羣眾來謝你的,要不是你出面解了難,今天還不知是個什麼後果哩。”李雨潺説:“這與市委市政府和全市廣大人民羣眾有什麼關係?”喬不羣説:“那又與誰有關係?”李雨潺説:“你明知故問什麼?當時不是見你頭冒冷汗,腿雙打顫,我才懶得管閒事呢。”喬不羣説:“你看到我的狼狽相了?”李雨潺説:“你們這種角
,平時一個個道貌岸然的樣子,緊要關頭就六神無主,驚惶失措,成了紙老虎。幸虧是這種場合,若是大敵當前的生死戰場,還不
滾
,夾着尾巴逃跑了?”喬不羣説:“帝國主義才夾着尾巴逃跑哩,我又不是帝國主義,我是堂堂人民政府副市長,你怎麼能這麼污衊政府副市長呢?”説笑着,兩人已貼到一起,轟然往牀上倒去。狂風暴雨過去,李雨潺靜靜躺在喬不羣懷裏,享受着他的温存。恍惚之間正要睡過去,忽又聽喬不羣笑起來。李雨潺睜開眼睛,説:“你笑什麼?”喬不羣説:“剛才你説什麼來着,我會夾着尾巴逃跑?我還能逃到哪裏去?一逃就逃到你這裏來了。”李雨潺説:“這有什麼好笑的?咱們又不是第一次鬼混了。”喬不羣説:“我不是説鬼混,是説鬼混也是有條件的。我若沒夾着尾巴逃到你這裏來,將尾巴掉到別處了,又拿什麼跟你鬼混?”李雨潺重重一捏喬不羣下面,咯咯笑道:“你得什麼意?哪個男人沒有尾巴?”嬉鬧着,兩人睡意全無,説起閒話來。論到上午的事,喬不羣説:“當時你説出黎大偉的名字時,我就大吃一驚,以為你是故意搗亂的,不想還是你南天門點燈籠,高明。”李雨潺説:“有什麼高明的?欒喜民對這個所謂的韋達理已有懷疑,你越躲躲閃閃,越繞着圈子解釋,他越覺得就是那麼回事。乾脆直接把他的懷疑明説出來,他相反會對自己的判斷失去把握,消除疑慮。”喬不羣説:“人也真是這樣,逆反心理重,他説白你説黑,他會堅持他的白,他説白你也跟着説白,他倒會對白產生疑問,重新考慮到底是白還是黑。”情長夜短,醒來天已大亮。早飯後大家趕往展區,繼續工作。
眼見省裏的招商研討會召開在即,陶世傑囑咐包處長,儘快將上年度招商引資工作經驗寫成材料,好喬不羣過目,研討會上有用。包處長的副調研員待遇已經解決到位,工作積極
高,陶世傑有什麼
代,自然不會打折扣。
材料很快好,陶世傑帶着到政府來找喬不羣。喬不羣筆桿子出身,知道材料寫作的辛苦,不會死摳不放,過得去就可以,只看上一遍,就簽下同意二字。下面部門最怕的就是上面領導不看重工作,只看重材料,過於熱衷文字遊戲,每次都死死糾住材料,一遍又一遍叫你修改,連標點符號也不放過,顯得比社科院的語言文字專家還有水平。喬不羣不太在意材料,材料可不認真的不必認真,倒是工作該認真的得認真。陶世傑願意在喬不羣下面做事,就是他的風格跟其他領導不完全一樣,好開展工作,也好做文章。
陶世傑走後,喬不羣給李雨潺打去電話,很想跟她見個面。李雨潺説:“你又不是沒有我家裏鑰匙,要見面還得請示?”喬不羣不想像平時一樣上她家裏去,説:“你到政府後門的街旁等着,我開車過去接你。”放下電話,看了兩分鐘報紙,喬不羣下樓,將小車開出大門。一般情況下喬不羣不會剝奪小左的工作權,很少單獨開車出去,只在不方便小左在旁邊時,偶爾開一兩次。
繞到政府後門,遠遠就見李雨潺等在那裏了。喬不羣緩緩將車靠過去,伸手推開後門,讓李雨潺上了車。本希望她坐到前排來,怕前排容易被人瞧見,只好讓她去坐後排。在街上繞了半個圈子,才將車開出城,來到郊外。
李雨潺説:“是不是帶我去欣賞桃花?這可正是桃花開放的時候。”喬不羣嘆道:“哪有心情帶你欣賞桃花?”放慢車速,輕輕一打方向盤,離開原來的國道,駛上一條不寬的砂石小路。
李雨潺當然知道喬不羣有事要跟她説,卻不理會,搖下車窗,欣賞起路旁的風景來。反正到了偏僻郊外,不會有人認出她和喬不羣來。但見水畔山前,到處開滿鮮豔的桃花,像青少女的笑臉。桃花花期不長,有時專程來看花,還不一定碰得上,今天無意間遇上這麼多美麗的桃花,李雨潺欣喜無比,要喬不羣停車,好下去跟桃花們親熱親熱。喬不羣只得服從,踩住剎車,將車停穩,跟李雨潺一起出了車門。像個未長大的小姑娘似的,李雨潺一邊歡呼着,一邊撲向路旁的桃花叢。喬不羣笑她小資情調,毫無革命幹部風範。李雨潺攀着花枝,嘴裏説:“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臉上莫名地洇上了好看的胭紅。喬不羣想起不知何處看到的桃花詩:美人不是孃胎生,應是桃花樹長成。正要出口,又意識到後面還有兩句:無奈桃花杳杳去,杳去比汝傷多情。似覺不祥,趕緊閉上嘴巴。
抱着一把桃花回到車上後,李雨潺高興地説:“我已完成任務,現在該你了,有什麼話就説吧。”喬不羣沒再繞彎子,説了辛芳菲以潤筆費為由,送他三十五萬美元的事。
李雨潺將臉埋入花間,着桃花的氣息。聞言,驚異地抬起頭來,説:“這是真的?”喬不羣説:“不是真的,難道騙你不成?”李雨潺嬉皮笑臉道:“你的字這麼值錢,還做什麼副市長?趕快開個字店,賣你的字去,用不了幾天,就會成為億萬富翁,世界首富。”喬不羣説:“要開字店早開了,還輪得着你來
這個閒心?”李雨潺説:“輪不着我來
閒心,總輪得着我來分錢吧?要分就多分些給我,至少一半。”喬不羣説:“分一半給你,你敢要嗎?”李雨潺説:“有什麼不敢要的?你幫了辛芳菲那麼多忙,讓她的文體小區節省了上千萬的成本,她給你三十五萬美元提成,難道不應該嗎?見者有份,今天我既已得知你發了大財,分一半也未嘗不可。”喬不羣説:“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正巧我也是這麼想的。”李雨潺説:“你真大方。只是給了我一半,你就只剩十七萬五千美元了,不覺得太虧了?”喬不羣説:“本來就不是我的錢,我虧什麼?”李雨潺重新將臉埋進花間,説:“你説這世上的錢,也就美元最牛氣,敢叫美金,其他的錢都只敢叫幣或元,比如人民幣和
元之類。”喬不羣想想説:“也是的,誰會叫人民幣為人民金,叫
元為
金?至於法郎英鎊越幣之類,更不會叫法金英金越金。”
“你又説怪話了。”李雨潺斜喬不羣一眼“要麼這三十五萬美金就不分了,咱們找個偏僻的鄉村,買幾間木屋,購數畝薄田,男耕女織,種秋收,也
美的。”這當然是調皮話,卻與喬不羣曾有過的念頭不謀而後,讓他又生出
慨:“真能這樣,又何樂而不為呢?還是別説廢話了,給我出個主意吧。”李雨潺説:“不願分我一半,也不想去鄉下買屋購田,我還能出什麼主意?”喬不羣懶得跟李雨潺饒舌,掉頭望定她,等着她的回答。李雨潺這才換了語氣,説:“其實這很簡單,
給檢察院或紀委就完事了。”喬不羣説:“辛芳菲又不只給我一個人錢,我冒冒失失將錢
出去,其他人怎麼辦?何況不止惟楚一家公司在桃林搞開發,得過老闆好處的領導和部門多的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自覺遵循遊戲規則,我一個人別出心裁,幹這種蠢事,今後還要不要在官場待下去?”李雨潺説:“那你就留着自己慢慢用唄。”喬不羣説:“我還沒這個量。就是有這個量,也不會出事,我也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其實用不着喬不羣解釋,李雨潺也知道他的真實想法。如果什麼錢都敢要,喬不羣也就不是喬不羣了。李雨潺這才認真地説:“我建議你去找找省紀委喬主任,他肯定有辦法,給這三十五萬美元一個好去處。”喬不羣略有所思道:“是呀,我為什麼不去找找他呢?就這樣了,過兩天咱們要去省裏參加招商引資研討會,我把錢帶在車上,捎過去就是。”兩天後,喬不羣和李雨潺,招商局的陶世傑和包處長,分乘各自小車,出發赴省城參加招商研討會。臨行前喬不羣叫小左開了小車尾箱,將裝着三十五萬美元的蘋果箱
到裏面,説是喬鬱林搞舊書收藏,特意給他蒐集的。到達省城,報到住下,喬不羣讓小左在房裏休息,自己開車去了省紀委。走進廉政辦主任室,喬不羣順手將門帶上,把來意跟喬鬱林説了。
喬鬱林理解喬不羣的苦衷,説:“這個錢給紀委,紀委得上
財政專户,財政肯定要寫上金額來源,這樣過手的人一多,遲早會
出去的,對你確實不太好。我在紀委部門多年,知道如今人們的心態,無人送錢沒本事,有人送錢才光彩,若拿了人家送的錢,轉手
出去,不僅可恥,還遭人忌恨,簡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喬不羣不是來聽喬鬱林談論世道人心的,得他出主意,將這三十五萬美元處理掉。喬鬱林沉
半晌,説:“我有位戰友在一家慈善機構裏主事,那是一個半官方半民間
質的機構,他們經常接收匿名捐贈,也就是説捐贈人不必説明自己是誰。乾脆把錢捐給他們吧。我還可以帶廉政辦一位可靠的同志陪你去,做你的見證人,並在慈善部門出具的收據上加蓋咱們廉政辦的公章。這樣不僅不會有人知道你捐出三十五萬美元,萬一哪天有什麼風吹草動,追查到這筆錢上面,你也有個護身符。”這個主意實在高明。看來也只有喬鬱林這樣久處紀委部門的領導,見得多,也經歷得多,才會想出如此妙招。隨即喬鬱林和省廉政辦一名處長便陪着喬不羣,去了那家慈善機構。
出三十五萬美元的同時,喬不羣又拿出劉小富給的那十萬元人民幣,一併遞了出去。換得慈善機構出具的收據後,喬鬱林和那位處長都在上面簽好字,再蓋上廉政辦公章,喬不羣這才謝過兩位,拿着收據回了賓館。
處理掉這兩筆錢,喬不羣心上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兩筆錢有個這麼好的歸宿,可以説是再理想不過的了。喬不羣滿心喜悦,敲開李雨潺的房門,上前將她摟住,興奮地原地轉了三四個圈。李雨潺被摟得不過氣來,罵道:“你沒在街上被狂犬咬過吧?”放下李雨潺,喬不羣掏出那紙收據,讓她看看。李雨潺也替喬不羣高興,説:“恐怕再沒有比這麼處理這兩筆錢更妥當的了。還是喬主任有辦法,給你解了難。”喬不羣説:“還應該
謝你,如果不是你叫我去找喬主任,我就是想爛腦袋,也想不出這兩筆錢該怎麼辦。”李雨潺
慨道:“官做到你們這個份上,大權在握,一言九鼎,要人家不送錢,已不太可能。可錢接得多了,尤其是數字過大,又特別犯難。照單收下吧,心裏不踏實,
不好美金會成為美阱(美麗陷阱),人民幣會成為人民斃。還給人家吧,又不容易還掉。上繳紀委或檢察部門,看去容易,實不簡單,還
犯忌的,叫你左不是,右不是,中間也不是。”也是太
動,喬不羣情緒一上來,又摟住李雨潺,伸手往她腿間探去,説:“我倒要看看這中間是不是。”李雨潺去掐他的手,笑道:“就你愛往歪處想。”喬不羣説:“不是歪處,是深處。”説着就將李雨潺攔
抱起,放倒在大牀上,動手剝她衣服。
兩人不只顧着瘋狂,還得到招商研討會上去面。這種研討會主要開形式,不是開內容。天上的雨還在不停地下着。越下越大,越下越猛。河水暴漲,水位一天天往上升,桃花河上游好幾條支
都已接近警戒線。整個桃林都變成大澤國,城鄉處處一片水汪汪的。大旱不得安寧,大汛也夠你受的,老百姓又誠惶誠恐起來。馮子愚主持市委工作後,楊國泰被安排到政府來主持全面工作,他召集喬不羣等政府領導和農林水電河運
管等各部門頭頭開會,緊急部署佈置防汛工作。會後大家分頭行動,奔赴各地,對山塘水庫等水利設施進行全面排查,一旦發現險情,及時予以排除,以確保大汛不出大事。
情況卻遠比想象的要嚴重。由於季大旱三四個月,絕大部分山塘水庫都見了底,裂縫大開,加之年久失修,嚴重老化,這會兒被水一浸泡,到處都是管湧和暗
,隨時都有
漏垮塌的可能。喬不羣他們只能加緊籌集資金,組織人員,盡力搶修。搶修動作快的山塘水庫,勉強還能保住,動作稍慢的,這裏堵住,那裏滲水,已是危在旦夕。還有好幾座大型水庫,比如萬泉水庫和永安水庫之類,目前蓄水量還不是特別大,將壩裏的水放掉吧,如果以後雨水不足,蓄不上水,周邊好幾個縣區的農田今年就別指望有啥收成;不放掉吧,萬一發生山洪,水庫承受不了,又會給下游帶來極大危險。幾大水庫領導專門請示市委市政府,該採取什麼措施。市委市政府領導也不是神仙,一時拿不定主意,只能答應暫時還是穩上一段,視後段汛情發展態勢,再作決斷。
這是農村水利設施情況,桃林城邊桃花河兩岸的防洪堤形勢也不容樂觀。與山塘水庫一樣,大旱的數月時間裏,河水枯竭,幾乎快要斷,河牀和整個防洪堤
在外,加上大太陽長期曝曬,到處都是裂縫。如今上游水足,攔河壩建成後又已開始蓄水,水位逐漸上升,將防洪堤一泡,誰也保不準不出問題。楊國泰等在家政府領導天天往河邊跑,一方面責令攔河壩管理人員,馬上停止蓄水,必要時還得考慮
洪,絕對不能讓洪水淹進城裏;另一方面督促有關部門,嚴防死守,全力保護防洪堤。又找來劉小富,詢問防洪堤建設有關情況。劉小富覺得領導們的擔心純屬多餘,説防洪堤是按百年一遇的水位規格設計和修建的,可説是萬無一失,絕不會有任何險情。
到底百年一遇的汛情不是説出現就會出現的,要不就不叫百年一遇了。見劉小富口氣這麼堅決,楊國泰他們心裏稍安了些,企盼上天快點停雨,緩解險情,讓桃林平安渡過這一關。可世上的事不好説,百年一遇的事,萬一偏偏被你就遇着了呢,又該怎麼辦?
上天是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大雨還在猛下,一時看不出有消停的跡象。桃花河水位一天天往上漲,眼看着就要浸到防洪堤上的文藝牆和風物牆了。市委市政府當即下令攔河壩管理部門,給予緊急洪,決不能讓水位超過警戒線,不然再上漲幾米,就會漫過防洪堤,淹進城裏了。當然大水進城的情況幾乎沒有可能,據歷年水文資料記載,桃花河最高水位都沒達到兩牆位置,再怎麼也高不過防洪堤的。何況攔河壩一
洪,水位馬上會往下退去,城裏也就安然無恙,什麼事都不會有。大家最擔心的,還是防洪堤連續曝曬幾個月,這下被水一泡,變得疏鬆,上游再來大水,決堤的可能
恐怕不好排除。
就在這關鍵時候,桃花河上游地區接連下了一天一夜特大暴雨,本已氾濫的河水更加得勢,往上狂漲,一路泥沙俱下,見橋摧橋,逢路斷路,遇田淹田,過村毀村。本來萬泉和永安好幾個大型水庫蓄水並不多,誰知眨眼間就滿了上來,加之庫區山體紛紛滑坡,泥石洶湧而至,水庫無法承受巨大沖擊,幾乎在同一時間全面崩潰。就這樣,桃花河上游百餘條支
和大小數十座垮掉的水庫裏的大水,一齊彙集到桃花河干
裏,形成滔天巨
,排山倒海而來,頃刻間漫過沿岸城鎮鄉村,淹沒無數山莊田園,直
桃林。
市委市政府領導聞訊,一個個臉都嚇白了,也來不及研究部署,趕緊動員廣大幹部職工,上街入巷,組織疏散,匆匆將市民趕往高處。城外桃花河攔河壩上的每一道洪口都已打開,正在進行全線
洪。豈料上游衝下來的無數樹木楠竹,還有整座整座的木樓瓦屋,橫七豎八的,將大壩上的
洪口統統
住,後面的泥砂和渣滓再推過來,一層層填上去,填得水
不通,大水
本排不出去,眼看着慢慢就要漫上壩頂了。
大難終於釀成。
天快亮時,桃花河洪峯氣勢洶洶,撲向桃林城邊河段。疲憊的防洪堤到底經不住滔天大水的迫壓和衝擊,在洪峯過境的那一刻,轟然垮塌,將無情的大水放進城裏。頃刻間,大半個桃林城區都被泡進了水裏。
奇怪的是防洪堤一垮,天上的雨也驟然停了下來。豔麗的太陽冉冉升起在空中,照耀着已成泱泱澤國的桃林城區。正在外組織抗洪的喬不羣等市領導聞訊後,顧不得別的事,相繼回到市裏。市政府已變成水府,洪水都到了辦公大樓二樓。風光長廊兩岸的開發區,包括政府周邊的幾大園區也都泡進水裏,一些快峻工的高大樓房要麼完全倒塌,要麼剩着半壁殘垣,實在慘不忍睹。還是當年喬不羣主持修建的政府大門質量過硬,仍巍然立於大水中央,門樓上的金
琉璃瓦和桃林市人民政府幾個燙金顏體字,在太陽下熠熠生輝,格外醒目。一直泡了五天五夜,由於城外的攔河大壩死死堵在那裏,大水依然戀戀不捨地留在城區,怎麼也不肯退去。事情就是這樣,應該堅固的防洪堤不堪一擊,一夜工夫土崩瓦解,不指望那麼堅固的攔河壩卻牢不可破,不識時務地橫在河上,擋住洪水去路。還是上級首長親臨桃林視察災情,見勢不妙,命令部隊開着直升飛機,投下炸彈,將攔河大壩炸開兩個大豁口,大水這才奔騰而出,淹向下遊,城裏水位才一寸寸地低了下去。
水是退了,可城裏通癱瘓,電停水斷。大街小巷,滿目瘡痍,房前屋後,到處都是污泥和殘渣。空氣中瀰漫着腐鼠腐貓腐狗腐豬腐牛腐羊的刺鼻怪味,令人窒息。人們陸續回到家裏和單位,着手清淤濯泥,收拾殘局。市委市政府領導也身先士卒,加入重建家園的行列之中。接着馮子愚召集有關部門領導開會,部署佈置救災工作,一方面積極向上彙報災情,爭取上級支持;一方面帶領全市人民全力自救,力爭將損失減少到最低程度。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奮鬥,陸續恢復了通和水電,街上和各處的污泥濁水及渣滓垃圾也被清理乾淨,生產生活逐步正常。領導們又來到桃花河防洪堤上,進行現場辦公,具體研究修復防洪堤,重建兩岸風光長廊的可行辦法。至於下游的攔河壩是徹底拆除,還是設法再建,則有待有關方面仔細論證,另行定奪,暫時管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