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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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劉麗貞原來是柳明!難道就是她將要和我?

”穿着一身黃呢子偽軍官軍裝、斜佩着武裝帶、戴着墨鏡的曹鴻遠也在心裏驚訝着。

這時,鴻遠身邊一位衣着樸素乾淨的老太太從背後走上前來——柳明猜想,她一定就是鴻遠曾經説起過的華媽媽!柳明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把他們讓進屋裏來。

“請問您——您姓什麼?叫什麼?”柳明請客人落座,什麼也顧不得説,卻先問起曹鴻遠的“姓名”來。

鴻遠眨動着亮亮的大眼睛,對柳明調皮地一笑:“小姐,您不認識我了?鄙姓王,名鴻英,別號雅軒。”柳明心中一陣狂喜,一片紅雲瀰漫在醉酒般的臉上。但她仍不放心,按捺住沸湯似的動,繼續盤問:“您就是王鴻英?那您要找的是您的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我要找我的子劉麗貞,還要找我的岳父劉志遠。”柳明一聽“子”、“岳父”兩個詞,剛剛變白的臉,立刻又緋紅了。她不敢再看鴻遠,把頭垂得低低的,半晌,才又開口:“想不到您穿起一身偽軍官的服裝。我見了它,有點討厭,也有點怕…您真是王鴻英麼?”1鴻遠把軍帽摘下來,把武裝帶解下來放在桌上,然後坐在柳明對面的沙發上。

“請問小姐,您是誰?您真是劉麗貞麼?”柳明點點頭“嗯,我現在是叫劉麗貞。”

“那我也可以問您,您這一身打扮——好漂亮時髦的闊小姐,我看了又該作何想呢?

”説着,他開開門向外望望,把門關好,回頭一笑“您可以化裝,我就不可以化裝麼?小姐,我們這是在什麼地方工作,需要什麼樣的身分、裝扮,您怎麼連這個起碼的常識都忘掉了?”柳明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曹,原諒我。我沒有經驗,我怕你冒充…”

“你怕我冒充丈夫是麼?幸虧,咱倆過去相識,不然,小姐可能要像蘇小妹那樣,考問我三天三夜呢。”柳明笑了,她忽然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像一朵白雲,飄浮在湛藍的天空中。啊,多好!多好!他來了,他就是王鴻英——他就是王鴻英!

柳明彷彿置身夢幻中,心裏不住喃喃自語。

“麗貞,我‘岳父’老人家是在他屋裏,還是出去了?我該去看看他。”一句“岳父”使柳明從夢幻般的狀態中驚醒過來,心又怦怦地跳了。

她望着鴻遠,半晌才回答:“他在忙咱們的事,每天白天都不在屋。你認識他麼?”華媽媽也在這屋裏。有時開門出去看望一下,有時又回到屋裏來,坐在桌邊的椅子上。見柳明那副羞澀不安的靦腆神,她摸摸頭上的髮髻,含笑説:“你們倆早就識,還臊個什麼呀?以後咱們就在一塊兒過子了,這子可是艱難呀!在虎狼窩裏,不論你們幹什麼都不容易,都得萬分小心。不過,能跟着你們倆,我老婆子打心眼裏痛快。”説着,見柳明不出聲,華媽媽攥住她的手繼續小聲説“姑娘,這可是國家大事呀,可不能真像新媳婦上轎那樣。往後,我裝老媽子,還得稱呼你們倆老爺、太太呢。你們倆可得真像一對小夫,滴水不漏才行呀!”

“怎麼?您要當老媽子?那不行!您應當當我們的媽媽…”柳明一把抱住華媽媽的臂膀,又羞紅了臉。

“不行,那是張先生的吩咐,我得當老媽子侍候你們——給你們照看門户,買菜做飯,洗衣裳。還有,我還得替你們當通。你們倆説話吧,從現在開始,我就要執行任務侍候你們了。”説着,華媽媽高大的個子站了起來,找出幾件柳明半髒不髒的衣裳就到洗臉間裏去了。柳明想搶過衣服,鴻遠在一邊輕輕説了句:“演戲也要演得像嘛!”柳明立刻改變態度,不管華媽媽了。扭過臉,和他並坐在沙發上。然後,又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熱茶,雙手捧着遞給他,真像個賢惠的子。

“你們是從北平來的麼?一定累了,先喝點水。餓麼?要不要叫茶房送上飯來?”鴻遠一頭烏黑髮亮的頭髮,襯着白淨俊秀的面龐,凝視着柳明,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

“真沒想到和我一起住機關的竟是你…組織上叫我在保定執行一項重要任務,單身漢不好存身,所以通過劉志遠先生的關係,在這兒安個家。華媽媽被派來當助手。怎麼樣?這樣新奇的生活,你能習慣嗎?”柳明的心又在怦怦亂跳。她時常懷念的人終於相見了,而且今後還可以朝夕相處。一股巨大的喜悦撞擊着她的心。真的,她作夢也沒有想到那個可怕的“丈夫”竟是她愛着的曹鴻遠。可怕變成了可喜,變成了幸福。然而,姑娘的心是複雜的,模模糊糊説不大清楚。似乎在喜悦中仍有某些隱憂使她不安——這“夫”怎麼個做法?真的還是假的?

“劉志遠爸爸——記住,你以後也要叫他爸爸。他給我在教會醫院裏找了個外科大夫的職位,在這裏面怎麼進行工作,我都做些什麼工作,臨離開據地時,組織上叫我受——‘丈夫’的領導。以後,我當然只有聽你的了。”鴻遠微微一笑,出潔白的牙齒:“聽我的?好吧,不過我也只能當個通信員…你聽,爸爸好像回來了。我們去看看他。走!”鴻遠站起身,輕輕握住柳明的一隻手,一同走出門外去。柳明雖然有點忐忑不安,但在表面上還是裝得自然。她挽住鴻遠的胳膊一同走進十二號屋門。

華媽媽站在他們身後,對這兩個她喜歡的人兒,投去讚許的一瞥。

劉志遠沒有見過曹鴻遠。經過柳明的説明,知道來者確實是王鴻英,是他的“女婿”後,老頭兒高興了。他見曹鴻遠俊逸沉着,雖然穿着偽軍官軍裝,卻透着一股剛毅不凡的氣度,這位“爸爸”立刻分外高興。他給鴻遠斟水、送煙。鴻遠不煙。這老頭兒風趣地説:“混官面的不煙,好像大姑娘上轎不擦粉——這煙酒有時可是辦成大事的催化劑呢。”

“那,我以後也學着煙、喝酒。”

“對,鴻英,我看你的脾氣隨和,也有地下工作的經驗。咱們一定能合作得很好。”鴻遠也在觀察這位合作者。只見他兩隻小眼炯炯有神,舉止穩健練達,深通世故。他暗想,一個開着幾座大商號、工廠,家中還有二、三十頃地的大財主,竟能對我們八路軍、共產黨的工作如此衷心擁護,全力相助,真是位難得的愛國者。組織上叫他來幫助我們工作,一定是可靠的,經過考驗的…鴻遠喜孜孜地想着,他們兩個稍事寒暄就談起正事來。鴻遠經過北平地下黨領導的關係,就要到保定警備司令部當少校參謀。聽説劉志遠和偽省長兼警備司令魯佔元比較識,有他這層關係的關照,他們要進行的工作會更順利些。鴻遠向柳明示意,她明白了,立刻走回十三號房。鴻遠和劉志遠談了好久,才轉回“他倆”的房間。

站在門外,鴻遠好像不敢進門,怔了一會兒,極力按捺住心裏的動,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柳明,你高興吧?咱倆又在一起並肩戰鬥了!”鴻遠握住柳明的手,臉紅了,手似乎有點兒發抖。

“高興!真高興!”柳明忽閃着長睫,把手按在鴻遠的手上,食羞地説“真沒想到是你和我在一起。起初不知道要跟一個什麼人在一起作夫,可把我愁壞了。”鴻遠微微笑道:“你愁什麼?怕遇見壞人麼?不會的。這是工作需要嘛!假如不是我,是組織上派了別的同志來,你也必須和他在一起裝起夫來呀!”柳明連連搖頭,噘起嘴來:“要是那樣,我可真成了包辦婚姻的犧牲品了…”

“犧牲品?怎麼能這樣説呢?柳明,你可知道,大革命以來,我們已經犧牲了多少優秀的好同志,好青年,其中也包括着不少對假夫!”鴻遠頓了一下,又語重心長地説“如今,抗戰的烽火到處燃燒,神聖的抗事業正在引、鼓勵我們每個有志的青年,隨時準備貢獻出自己的青、熱血和生命——生命都可獻出,為了事業,裝裝假夫,怎麼就變成犧牲品了?柳明,可不要把個人看得太重啊!你説對不對?”鴻遠的話深深敲擊着柳明的心。她向他斜睨了一眼,不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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