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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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不要再堅持了,睡一會吧,夠了。

腳步發軟,腦袋開始昏沉。

然而就在這時,敵軍的攻勢突然水般的退去,對面的軍陣中傳來了急促的鑼聲,傳令兵在大聲的吆喝着什麼,可是太遠了,他們聽不清。明亮的火把在不停的揮舞,似乎在傳遞着什麼信息。

慌亂!非常慌亂!

“大人?”有幸存的小兵疑惑的看向楚喬,楚喬愣了片刻,突然間,她好似明白了什麼,什麼也不説,她轉身拔腿就往城樓上跑去。

“大人!有援軍!”還沒跑上城牆,一名傳訊兵就踉蹌着衝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楚喬的面前,動的滿臉通紅,大叫道:“有援軍!”楚喬也顧不上他,幾步就衝上城樓,城樓上一片喧囂,所有人都在擊掌相慶,他們抱成一團,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地平線下,出現一片鐵灰的長龍,如同一條微弱的溪,可是轉瞬,溪擴大,衝出地平線,匯成一片汪洋大海。無數的士兵手握狼刀,穿着青鎧,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洶湧而來,成千上萬,勢如風暴。

“殺!”

“是青海軍!”不知道是誰先吼了一聲,緊隨其後的,所有人簇擁在一起,無數的士兵抱頭痛哭,死裏逃生的戰士們衝着遠處的援軍大聲歡呼。青海軍應和着他們,也發出了震耳聾的衝鋒聲。

“大人!我們有救了!大唐有救了!”狼軍的統領滿身鮮血的衝上來,興奮的對着楚喬大聲叫道:“青海王帶人來了!”然而楚喬卻沒有回應他的話,火光中,一身風塵的女子靜靜而立,戰刀垂在一旁,一動不動,只有眼淚,靜靜的落了下來。

邯水江畔。

即便是離得這樣遠,燕北的戰士們還是能夠聽到那正東方不斷傳來的廝殺聲。

穆閬小跑上前,對坐在馬背上的燕洵説道:“陛下,我們該出發了。”燕洵默默的點了點頭,可是身形卻並沒有動。他長久的凝望着東方的沖天火光,神情有着莫測的難解。

他終究還是來了。

不知為何,心底的那高懸的弦突然就崩裂了,有着靜悄悄的迴音,空蕩蕩的。

也許,潛意識裏,也是不希望她去死吧。

可是,卻終究不希望他會來。

江山和美人,自古以來就是一個難解的抉擇。

他放不下的東西,別人終究還是能放下的。

“陛下,諸葛玥離開之後,我軍對雁鳴關發起衝擊,如今陸將軍已經攻破關口了。”

“陛下,趙徹帶着殘兵敗將已經出了北關,程遠將軍乘勝追擊,已經佔領了東北十八個行省。”

“陛下,大夏境內目前只剩下趙颺一隻軍隊,目前正在方寸山附近。”

“陛下…”突然間,燕洵什麼也聽不到了,耳邊反覆迴響着很多年前清脆的聲音,女孩兒笑顏如花的望着他,踮起腳來,伸出白的手指輕點着他的膛,笑着問:“你會欺負我嗎?”你會欺負我嗎?

你會嗎?

大風呼嘯而起,兩隻戰鷹盤旋在頭上,發出尖鋭的鳴叫。

他回過頭來,神智一凌。

別人已經做出了抉擇,他也該按照他早就確定的路程前進了,不管前方是何種命運,終究,是他燕洵自己為自己選擇的道路。

人生百年,如白駒過隙,容不得兒女情長,容不得彷徨踟躕,容不得徘徊猶豫,容不得後悔回望…

他在心底一遍遍的重複燕氏的祖訓,遙想着很多年前父母被逐出趙氏家譜,父兄被殘忍殺於燕北高原上的情景。

從此以後,大夏的八百萬國土之上,將遍燕北鷹旗,天下蒼生將臣服在我的腳下,我的意志,將覆蓋整片大地,我,將會是這片土地的新一代王者。如此赫赫之功,怎是一個女人怎能比擬,我不後悔,絕不後悔。

燕洵策馬上前,走在軍隊的最前方,千軍萬馬跟隨在他的身後,像是一片洶湧的海洋。

穆閬遙遙的站在他的身後,看着漸漸遠去的燕北之王,突然間,這名年輕的將軍覺得他們的陛下是那麼的孤單,黑暗噬了他周圍的所有光亮,只剩下他堅的背脊,如同一杆凌厲的戰槍。

唐京城內,一片歡呼喧囂。

楚喬站在城門前,身後是無數的百姓和士兵。

諸葛玥跳下馬背,一身風塵,藏青的披風染滿鮮血,烏黑一片。

“你來做什麼?”

“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楚喬的眼睛漸漸紅腫,她抿起嘴角,強忍住眼底的酸澀,上前一步,伸出拳頭輕錘了一下他的膛,輕輕的説:“傻子。”諸葛玥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抱在懷裏,笑着説道:“星兒,跟我回青海吧。”楚喬伏在他的懷裏,眼淚一行行的落下,打濕了他衣衫。

清晨的頭烘的人骨頭髮麻,他握着她的手,温暖堅定,彷彿一生都不會放開。

她的眼淚潺潺而下,在他的懷抱裏,用力的點頭。

她踮起腳尖,伏在他的耳邊,聲音那麼小,卻又帶着那麼多那麼多的喜悦。

“諸葛玥,我懷孕了。”天地那般廣闊,時光那樣急促,該結束的終究結束了,而未來,還在前方閃爍着無盡的光輝。縱然前路莫測,然而終究此刻相依,笑顏如三暖,萬物生。

簾外細雨綿綿,又是深秋時節,宮車的車幔被雨水打濕,轆轆的自深巷而來,輕蒙的細雨如同冰涼的淚,宮門巍峨,遠遠望去,好似一幅水墨,輕墨淡彩,落筆盈盈。

馬車的簾子被開,出一隻修長的手,指骨白皙柔膩,指甲豆蔻丹紅,一隻琺琅紫金鐲戴在手腕上,越發襯得肌膚如玉。

“王妃。”一名老宮人跪在路旁,對着微暢的車簾小聲説道:“孫太醫正在裏面請脈。”車簾一動,一身淺藍宮裝的女子緩步下了車,眉清目秀,面容平和。

兩名丫鬟由後面走上前來為她撐傘,三十歲出頭的婦人牽着一名六七歲大的孩子,那孩子雖然還小,相貌卻十分俊秀,見了她咧嘴一笑,説道:“母妃,我下學了。”玉樹微微一笑,伸手輕撫孩子額前的碎髮:“跟母妃去見皇后娘娘。”孩子微微一皺眉,似乎有些不情願,嘟着嘴説道:“永兒在這裏等母妃行嗎?”

“不行,”玉樹正,搖頭道:“永兒是個仁孝的孩子,皇后娘娘身子不,你要聽話。”孩子默想了片刻,終於無奈的點頭道:“那好吧。”只是神情間,卻仍舊透着幾分不願意。

四年前,長公主以江山為嫁,在燕北八十萬大軍陳兵關外的時機,為多年內亂而孱弱的懷宋爭得了一個諸侯的名分,就此離開了温暖的故國,一路乘船往北,沿着赤水北上,終於進入了這座真煌城。而她們這些皇室宗親,也跟隨着公主,遠離故土,安居真煌。

大夏國滅已有數載,如今的紅川十八州已更名為“燕”,新任的燕皇修葺國府,在原有的基礎上擴建聖金宮,更開闢東南之地為懷宋長公主建宮開府,稱之為東南殿,並允許皇后參政,統領懷宋諸侯國的大小政務,懷宋官員有三品以下調動不需經過朝廷,外廷也因為稱東南殿為故宋小朝廷。

只是近兩年,隨着長公主身體的每況愈下,東南殿裏,也越來越冷清了。

玉樹的父親曾經是懷宋的舊部,歸順之初,他還是東南殿的柱石之臣,可是這幾年下來,昔的懷宋舊臣漸漸融入了朝堂,皇帝兼容幷蓄的政策,也逐漸消泯了這些異國臣子的戒備。如今再來這東南殿,已經安靜的能聽到秋蟬的酣睡聲了。

“玄王妃來了。”雲姑姑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這幾年越發顯老,滿頭銀絲,鶴髮雞皮。她笑眯眯的走過來,彎下永王,笑着説道:“永王殿下越來越俊俏了,長大了也一定和玄王爺一樣是個美男子。”雲姑姑跟隨皇后多年,在宮中極有地位,就算是玉樹,也向來對她畢恭畢敬,當下笑着説道:“姑姑最近身體可好?”

“好,好,拖王妃的福。”

“皇后的病怎樣了?”

“哎,還不是老樣子。”雲姑姑嘆了口氣,人年紀大了,就是有些羅嗦,對着玉樹説道:“飯進的極少,又不愛喝藥,這麼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

“永兒就不怕吃藥!”一旁的永王聞言突然大聲説道,雲姑姑聽的一樂,摸着永王的頭笑道:“永王殿下是個男子漢,待會進去要好好勸勸皇后娘娘,知道了嗎?”

“皇后娘娘醒了,問誰在外頭呢?”一名內侍突然走出來,玉樹聞言連忙和雲姑姑點了點頭,就帶着永王走進了昭陽殿。

昭陽殿仍舊是老樣子,縱然富麗堂皇,可是玉樹總是覺得這裏太空曠,走起路來,都能聽到腳步的回聲。

皇后是個好靜的人,身邊的人總是極少,就連這寢宮裏,也是隻有幾個奴才在一旁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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