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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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賀旗帶着秀麗軍的鋭戰士匍匐前進,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楚喬帶着幾名親衞等在密林裏,她靜靜的坐着,反覆在腦海裏一遍遍的推敲全盤的計劃,尋找破綻和漏
。
一遍,兩遍,三遍。
好了,沒問題了。她深一口氣,靜靜等待着迴音。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東北方突然響起一陣震天的馬蹄聲,馬蹄如雷,間中夾雜着戰士的怒喝,被馬尾上綁着的樹枝所揚起的煙塵遮住了天上的月亮,乍一看去,好似有幾十萬的人馬呼嘯而來。白芷關的城頭頓時一偏譁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東北方。
很快,白芷關東北方城門開啓,兩隊斥候軍悄悄的衝了出來,可是還沒等他們靠近,守在城門外的秀麗軍就已經將他們迅速的結果掉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城內火光乍起,楚喬頓時站起身來,沉聲説道:“時間到了,走!”赤水江畔,早已準備好的浮舟被推上水面,楚喬帶着一眾部下上了筏子,沿着水路往卞唐方向全速而去。
燕北軍全是由騎兵和重甲軍組成,沒有半個水軍。倉促間接管白芷關,也定然無法完全防守如此浩瀚的水域,再加上內外皆有敵人來襲,此時此刻,這條赤水水路,就是通往卞唐的最佳通道。
然而剛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忽聽前方水聲潺潺,楚喬一把挽起強弓,瞬間拉滿,只聽嗖的一聲,一聲慘叫頓時在黑暗中響起,緊隨其後,數百隻火把頓時亮起,大約五百多隻戰船於漆黑的夜中現出真身來。
一連串的急響,幾十杆長槍從四面八方刺了過來,一名燕北軍官站在船頭,持刀高呼:“叛賊受死吧!”幾十排利箭上弦,森然的箭頭對準楚喬等人,軍官猛的揮下戰刀,士兵們就扣下弩機的扳機,一排排弓箭頓時****而來。
“跳!”賀蕭突然厲吼一聲,下一秒,秀麗軍集體躍入浩瀚的赤水之中,弩箭噼啪,密密麻麻的紮在那些小舟浮船之上,可是卻沒有留下一絲血腥。
“統領,他們跳河了!”有人在大叫,可是很快,就有士兵狂呼道:“將軍!船漏水啦!”緊隨其後,無數的聲音此起彼伏,很多船艙底被砸碎,江水呼嘯着湧了進來,眨眼之間,就有三艘小型船隻沉沒,那些不會水的燕北戰士抱着浮木在江中掙扎,淒厲的慘叫聲迴盪在江面上,火把噼啪作響,四下裏一片混亂。
“他們在下面!”那名將軍大怒,大聲喝道:“用石機,用長矛,砸死他們!死他們!”
“將軍,不行啊,河裏還有我們的人。”
“滾!”那名親兵被怒斥,還想要大喊,卻被同僚拉到一旁,那人憤憤不平的道:“可是陛下説過了要抓活的!”其他人忙説道:“活的?死的都不一定能抓到,還活的?”火把映天,巨石排空。
將軍怒喝一聲,部下迅速裝好石機,一排排長矛手也跑上前來。下一秒,只聽隆隆聲響徹耳際,一顆顆巨石砸入水中,長矛如同箭雨,犀利的入赤水,江面頓時泛起一
一
的紅霧,血腥翻滾,有若紅雲。
攻擊一輪接着一輪,漸漸的,江面平靜下來,楚喬等人的木筏全部被砸碎,近千艘木筏的碎片形成了一座水上浮橋,湧到燕北戰船的船下,層層堆積在一起。
喊殺聲漸止,倉促結成水軍的燕北戰士們疑惑的望着平靜的江面,皺眉道:“都死了嗎?為何還不飄上來?”
“快看!”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聲,眾人順着那聲音看去,只見在自己的後方,極遠處江面上,無數的人頭密密麻麻的浮起。只見那些人一邊浮在水上面,一邊下了自己的上衣,幾個人圍攏在一起,片刻之後,竟然人人浮起,順着水
,迅速而去。
將軍驚愕的瞪大了眼睛,怒聲問道:“那是什麼?”有見多識廣的老兵疑惑道:“似乎是羊皮筏子。”
“快追!”
“將軍,那些碎木頭擋着路,暫時船走不了了。”將軍呆愣在原地,他沒想到自己佔據着這樣打的優勢,船堅箭利,佔着防守的地利,最後還是讓這些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揚長而去。燕北軍方面近六萬水軍站在巨大的戰船上,看着那些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濃濃的夜之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與賀旗等人會合之後,楚喬統計了一下人數,發現足足有三千多人死於剛剛的那場戰鬥之中,其中有兩千人,都是死在了燕北的石機和長矛之下的。
不過以這樣代價,全員通過白芷關,已經是不可想象的勝利了。可是這還不算結束,雖然離開了白芷關,但是他們也成功引起了燕北軍方面的注意,而白芷關後的大片領土,目前還是在燕北軍的控制之下的。
楚喬當機立斷,帶領軍隊進入山林,兩天之後,遭遇了敵人的第一次阻擊,三天之內兩方戰二十餘次,大多以秀麗軍勝利結束,畢竟,比起擅長騎兵作戰方式的燕北軍來説,秀麗軍更擅長的是野戰和近身狙擊,在楚喬的軍事理論領導下,他們這支隊伍一邊打一邊跑,迅速的
近卞唐正統皇室管轄的區域。
然而,就在他們馬上就要出了山林,進入邯水境界的時候,燕北卻突然放火燒山,大火一連燒了四天,蔓延整個秋唐山區,多處山區百姓的莊子被波及,死傷無數。
楚喬無奈下,不得不帶着軍隊提前出山,因為山林着火,他們失了路徑,出來的時候偏離了路道三百多里。儘管有狼軍這些
悉地形的老兵,但是在第二天一早,他們還是再一次和燕北軍狹路相逢。
立康垣一戰,雙方傷亡都很慘重,楚喬帶着三千兵衝擊敵軍大營,敵軍的主帥在戰鬥中不幸被一隻
箭擊中,生死未卜。但是燕北軍不愧是大陸一等鐵軍,在主帥受傷的情況下仍舊不亂陣腳,且戰且退,抵抗的非常頑強。
大部隊機動差,所幸他們在幾次戰鬥中搶奪來了大量的戰馬,立康垣一戰之後,楚喬將軍隊分編成十個小分隊,每隊四千人,每隊相距不到兩裏地,以扇形方式,向邯水關而去。
然而,剛剛走到南離郡,楚喬卻突然病了下來,實際上早在五天前她就察覺到身體的不適,腹痛如刀絞不説,還渾身發燙,頭暈乾嘔,手腳無力。只是因為戰事緊急,她以頑強的毅力勉強堅持下來。可是如今,暫時擺了燕北軍隊的追捕,她的
神就越發不濟。賀蕭不顧她的反對,將部下安置在城外,帶着她進入南離城。
儘管卞唐發起內戰,燕北也取道此地,但是國內的破壞程度遠不如大夏來的慘烈。一些大型城市還保持着原有的繁榮,除了因為戰事的影響,一些物價被抬得很高,其餘的幾乎沒有什麼影響。
賀蕭派人出去找大夫,原本昏昏睡的楚喬此刻卻睡不着了,她躺在乾淨的牀上,靜靜的望着帷幔發呆,思緒如同天邊的浮雲,久久的飄蕩。
燕北軍人在追殺他們的時候,口口聲聲叫着叛賊,那麼就是説,他們是知道她的身份的。的確,以燕洵的智慧,應該猜得到這個時候,能冒死闖關的,只有她這個李策親封的秀麗王了。
那也就是説,燕洵對她,是下了殺心的。
也對,如今燕洵和靖安王妃結成同盟,她卻要帶兵去幫助李修儀,作為白芷關的首領,他自然要幫盟友將她堵截在關口,沙場無父子,更何況是他們?
這些,她是明白的。
燕洵,他越發有霸主的威勢了,殺伐決斷凌厲果敢,膽大心細手段驚人,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十幾年前那個龜縮在聖金宮裏的孩子,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臉了。
大夫很快就來了,賀蕭站在大夫身後,緊張的看着大夫為她診脈。
白了鬍子的老大夫沉半晌,突然笑着説道:“恭喜這位相公,您的夫人有喜了。”賀蕭頓時一愣,隨即滿臉通紅,連忙對那大夫説道:“休要胡説,這是我家夫人,我只是個護衞。”那大夫一聽連忙道歉,笑着説看他如此緊張,將他誤當成了孩子的父親,還望見諒。
賀蕭和大夫在一旁你來我往的説話,楚喬卻整個人愣住了,好似被人一刀劈中了骨髓,她微張着嘴,久久説不出一句話來。
他説什麼?有喜了?她懷孕了?
她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名老大夫,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説什麼?你再説一遍?”
“這位夫人,你實在是太心了,你有了身孕已經快三個月了,怎麼自己一點都不知道?而且你的體質非常差,脈象很亂,若是不能安心靜養,你這一胎可危險的緊啊。”三個月?
楚喬低下頭,看着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怎麼可能?她竟然懷孕了?在她等待出嫁的時候,在她轉戰南北的時候,在她浸泡河水,頂着槍林彈雨騎馬作戰的時候,她的肚子裏竟然還有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