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家的感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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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收拾起家務來,比男人要快多了。沒讓徐永晉久等,很快母親與姐姐從廚房出來,跟父親坐在了一起,好象三堂會審般盯着徐永晉,讓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徐永晉到渾身不舒服。職業習慣讓徐倩走到哪裏都帶着紙和筆,今天也不例外,面對自己的弟弟,徐倩又將紙筆掏了出來。

徐永晉一看這架勢,不由苦笑道:“我説老姐,你不會是要審犯人吧,怎麼還要記錄口供?”

“審犯人嗎?不是啊…小弟別緊張,姐不過問你幾個問題,你在前線打過仗,更瞭解那邊真實情況,這麼好的機會,我自然要把握了。”劉舜英看不下去了,埋怨女兒:“哎呀,今天是全家團圓子,招弟你就別再惦記你的工作了,這麼緊張兮兮的,像什麼樣子?”

“媽你不知道,現在報紙競爭多烈!各家報紙都在千方百計挖掘有關戰爭的獨家報導,我們潯陽早報雖然規模還算可以,可要是不努力,遲早要讓人家趕上甚至超越。要是沒人看報紙了,報社關門我不就要失業了?以前報社沒那個本錢,無法在中東派駐記者,吳伶俐那丫頭跟空軍英雄好上了,這才算是在那邊有了一條線索。可空軍不是陸軍,地面上戰爭,飛行員又能瞭解多少?今天小弟來了,我自然要好好問問了,要了解戰爭第一手最真實資料!相信這些刊登出去,我們報紙一定能好好大出風頭的!”徐倩越説越興奮,兩眼放着光。

“第一手最真實的資料?真要刊登出‘最真實’的戰爭,恐怕你所在的那家報社就要關門了!”徐永晉在心裏苦笑起來。

真實的戰爭是血,是火,是死亡,是摧殘人,戰爭決不是燭光晚會,沒有紳士風度,只要動物本能。再正義的戰爭也是要讓身處戰地的普通民眾遭遇慘重的災難。人家祖輩幾代人努力,才蓋起來的房子,只不過一發重炮炮彈,就可以讓它變成斷壁殘垣,排炮打過的城鎮,看上去好象天文望遠鏡裏面的月球表面,荒涼滿目,到處都是大小坑。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不管他眼睛裏透出再善良的眼神,你也要當賊一樣防着人家:説不定人家是土耳其人的密探,你要不提高警惕,時刻防備着,人家朝你身邊丟一顆手榴彈就足以讓你免費乘坐一回飛機!

“好了,小弟快把戰場真實情況告訴我,越詳細越好。沒關係,你姐我會知道什麼該用什麼不該用。”説完徐倩提着筆就要記錄。

如此強橫的姐姐,讓徐永晉不能不鬱悶不已。若是想明白之前,他大可告訴徐倩前線真實情況,相信血淋淋的場面一定會將屋裏所有人驚的眼珠都掉在地上,可現在他又怎麼可能説那些話?不説嗎?姐姐分明是要強迫自己開口,而父母也不過作勢勸阻一下就罷了,看樣子他們對前線也十分關心。

靈機一動,徐永晉咳嗽一聲:“我説個真實的事情吧。這是我親身經歷的,也許對你寫東西有幫助…去年六月二十,為了解決巴格達,我們十九旅奉命繞過城市,攻擊敵人重炮陣地,可是在運動到巴格達城北一個叫白庫巴附近的地方突然遭遇了德軍第八師,經過一天戰,我們消滅了敵人三十多輛戰車,打死打傷德國佬四千多,可敵人太多了,而且一番混戰後,敵人知道了我們動向,這時候孤軍深入顯然藴涵了極大危險,上級下達命令,讓我們轉移。”徐倩俯身快速記錄,嘴裏還説道:“打死那麼多敵人?了不起…繼續説。”

“…我們連是全團後衞部隊,而我指揮的班又是給全連殿後的。我們都躲在戰壕裏,看着一支支部隊從陣地上撤下去,心裏默數着還有多少時間,才能輪到自己轉移。”徐永晉説話聲音越來越低。雖然他現在就在父母姐姐面前,可講述的故事卻深深引了家人,徐倩緊張的放下筆,盯着徐永晉的嘴巴。

“後來呢?”徐倩把臉撐在一隻手上,活象一個不耐煩的法官。她問道:“你們撤退中發生什麼意外了?”

“後來?

快要輪到我們班撤退時,突然!

德國佬向我們陣地不斷髮迫擊炮彈,一發接着一發,將陣地炸成了一片火海,壓的我們本抬不起頭來。耳朵裏只聽着‘啾…轟!

啾…轟!’炮彈爆炸聲。我死死趴在戰壕裏,一動也不敢動…這時候,一顆炮彈從天而降。‘咻…’的一聲就落在我旁邊,轟的一下炸開了,彈片帶着嘯聲四處飛迸,其中一塊彈片擊中我的肩膀…”正在專心致志聽徐永晉介紹的家人,同時“啊”的驚叫起來。劉舜英不由站了起來,臉蒼白就要走到徐永晉身前。徐永晉咬牙切齒地活動了一下左臂,然後繼續講道:“我當時氣極了,於是就做了件任何一個有血有的戰士都會做的事!”徐倩緊張地問:“天呀,您做了什麼可怕的事來!”徐永晉翻了翻白眼,撓了撓腋窩,懶洋洋説了兩個字:“血”

這調查自然進行不下去了。徐倩已經笑的快要岔氣,捂着肚子不停地喊疼。劉舜英和徐建國又好氣又好笑,還帶着關切望着徐永晉。可不是!只要是有血有的人,捱了彈片負傷後,誰不會血?這話簡直是全世界最沒用的廢話了。只是當父母的,兒子稍微磕磕碰碰一下都要心疼個半死,真的負傷了,那更是揪心一樣疼了。

劉舜英等徐倩笑的差不多了,這才慢慢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被送到法奧醫院,和一個得了肝炎的少校住在一起。那個少校是其他部隊英雄,報紙上登過他大名的,每天前來探望他的人絡繹不絕,收到花籃,問品無數。可這少校卻總是一幅悵然若失的表情。你想人家是少校,我不過是一個士兵,怎麼好問人家到底有什麼事情?直到有一天…”

“怎麼了?”徐倩見弟弟又在關鍵地方突然停了下來,不由銀牙暗咬,要不是顧忌在父母面前使用暴力,實在有失她淑女風範,她非用各種酷刑讓這個該死的弟弟學會如何配合記者談話。

“半個月後,少校的一個老戰友…是個上尉,好象姓王的…拎着幾瓶燒酒前來探病,少校這才笑逐顏開。兩個人揹着護士…你們不知道,醫院裏面傷員可不允許喝酒…一邊喝酒一邊聊着戰鬥,我看的那個嘴攙啊,還好,上尉還算通情達理,讓我喝了一茶缸,只有一茶缸,真小氣!

一直到深夜,那個上尉這才搖搖晃晃地起身告辭。我們所在醫院,傷員公認最漂亮的李護士待上尉離開後進來收拾病房,發現裏面一片杯盤狼籍,我旁邊牀上那個少校戰鬥英雄正扒着牀沿嘔吐不止。李護士又是憤怒又是憐惜地跟少校説‘小心肝!’(徐永晉捏着鼻子,刻意用尖尖的嗓子學着護士的聲音,徐倩聽了寒直豎)一聽這話,少校糊糊地抬起頭,臉上笑開了花,馬上回了一句‘小寶貝’。”説完徐永晉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徐倩滿臉通紅,啐了一口:“什麼戰鬥英雄?氓一個。小弟你怎麼學壞了?連這種…下話也能厚着臉皮説出來?”

“這算什麼下?比這更下的話,弟兄們不照樣説的很開心?”徐永晉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着。他不敢讓父母和姐姐聽到自己説的話,真要讓他們知道,部隊中戰士們以開調笑女的下笑話為樂子,相信會把他們嚇壞的。

“這些不能寫,寫了也不能刊登。”徐倩刷刷兩下,將剛才寫的東西撕了,果斷説道。搞笑的東西真要是刊登出去,潯陽早報在各報社評價如何暫且不提,銷量是肯定要下來老大一截的…徐倩可以想象,刊登這樣文章後,那些議員肯定要在參議會上慷慨陳詞:致此軍隊浴血奮戰之際,潯陽早報卻刊登以調侃遠征軍、惡意貶低我中華將士名譽為樂的文章,立場何在?道德何在?這樣的報紙,還有繼續辦下去必要嗎?於是,所有愛國擁軍的議員會紛紛用腳投票,將潯陽早報從潯陽報刊界一腳踹出去的。而且這樣的決定還會博得所有義憤填膺百姓舉雙手支持,光想想寫了後的後果,就足夠讓徐倩覺得可怕了。

“小弟,這種笑話不用再説了,我想了解的是真實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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