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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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歡想起什麼再道:“哎,對了,莊主憐惜我身邊沒有多餘的物品傍身,説要送我幾副首飾,讓我來找姊姊拿,可要勞煩姊姊挑幾副好看點的給我。”侍雨憤怒的瞪大了眼“莊主要夫人拿她的首飾送給你?”俞歡那雙會勾人的桃花眼斜瞟她一眼“你哪隻耳朵聽見我説莊主要拿夫人的首飾送我?”
“你方才明明這樣説!”侍雨氣忿的指責。
俞歡挑眉駁斥“你這丫頭可別冤枉我,我才剛進門,豈敢要姊姊的首飾,是莊主説這莊子裏的小庫房是姊姊掌管的,讓我來找姊姊拿幾副首飾。”聞言,侍雨一愣,細想她適才所説的話,面尷尬“是你方才沒把話給説清楚。”俞歡抿着笑,那笑卻有些涼涼的“姊姊,你身邊這丫頭脾氣還
大的,這底下的奴才若是平時太過縱容,可是會欺到主子頭上來。”
“你…”侍雨想説什麼,但被梅扯住了,悻悻的閉上了嘴。
陶涼玉聽出俞歡這話是在責備侍雨逾越了主僕的分際,護着她道:“侍雨只是心直口快了些,沒什麼壞心眼,若是適才得罪了歡姨娘,我代她道歉,你別怪她。”俞歡揮着手絹,面帶笑容改口道:“哎,她是姊姊的貼身侍婢,護着主子也是應當的,怪我不好,方才沒把話給説清楚,讓她誤解了我想拿姊姊的首飾。”
“你等會兒,我讓梅去把小庫房的鑰匙拿來,再去挑幾副首飾給你。”小庫房的鑰匙前幾
她才從九叔那裏拿到,將鑰匙移
給她時,九叔還特別叮囑説小庫房裏頭存放的金銀珠寶為數不少,莫帶不相關的人進去。
她記下了九叔的代,沒讓俞歡進去,自己領着
梅和侍雨進去挑選幾副首飾。
這小庫房她不常來,裏頭存放了數十箱的金銀,還有一些珍貴的絲綢、玉器,另外在一旁的檀木格櫃上頭擺滿了各式的珠寶。
她讓梅侍雨打開那些盛裝着珠寶的錦盒,一件件看過去,侍雨和
梅跟在她身邊,看多了莊主送給夫人的首飾,她們發現存放在這裏的珠寶雖然也都是上品,但並沒有比夫人房裏莊主送給她的那些珠寶來得珍貴。
陶涼玉一邊挑着,一邊想到此刻是在為丈夫新納的侍妾挑選首飾,心中不又苦又酸,每挑一件,就彷佛有人拿針刺她一下。
她按着揪疼的心口,慢慢的走、慢慢的挑,最後選了一支荷花珠釵、一支纏絲梅花簪子、一條珍珠鏈子、一副鑲金白玉耳環,和一對掐絲紋鳳金鐲子。
侍雨有些不平“夫人,隨便拿個兩件給她就夠了,何必挑這麼多呢。”
“她畢竟是相公新納的妾室,總不能太虧待她。”陶涼玉答道。
拿了首飾,出來讓賬房記下數量和品項後,陶涼玉帶着挑選的首飾回來,遞到俞歡面前“你看看這些夠了嗎?”俞歡瞅了瞅,眼前這幾件都算是上品,但她瞟了眼陶涼玉戴在手腕上的那隻純白無瑕的羊脂手鐲,那可是罕見的珍品,不過她捨得拿出這幾件首飾給她,也算不錯了。
她脆笑的頷首道:“夠了,多謝姊姊。”拿到首飾,她滿意的起身離開。
她一走,陶涼玉覺得彷佛全身的力氣都用盡,坐在椅子上,一時之間茫然無措。
見她這般,侍雨有些擔心“夫人,您還好嗎?”她好半晌才出聲,嗓音啞啞的“你們説…今晚相公會回房來陪我嗎?”聞言,侍雨鼻頭一酸,心疼的摟着她“夫人,您別難過,咱們一定會想辦法幫您重新得回莊主的寵愛。”片到後,陶涼玉重新振作起來“我得趕緊把帳算完,好拿給相公看,侍雨、梅你們快來幫我。”她走回桌案前,繼續埋頭苦算。
他自昨兒個回來後到現在都沒來見她一面,她心中的思念快要滿出來,她想見他,好想好想,若是她能拿着計算好的賬冊到他面前,也許他就不會再夜夜不歸的冷落她。
晌午時分,外頭飄起了細雨,天陰沉沉的,屋裏已點上了燭火,侍雨在添加炭火,想讓屋子裏暖和些。
書房裏很安靜,只有陶涼玉在撥動算盤珠子的聲音,經過這麼多天,她進步不少,不像先前那般十筆帳裏至少有五、六筆算錯,如今已減少到只剩下兩、三筆。
突然間,從外頭傳來一道急切的嗓音,打破了書房裏的靜謐——“夫人、夫人,不好了!”侍雨開門出去斥道“怎麼大呼小叫的,還有沒有規矩。”
“侍雨姊,我有事要求見夫人。”一名丫鬟神焦急的道。
“什麼事?”侍雨認出這丫鬟是被派去服侍歡姨娘的丫頭朵朵。
“昭宜小姐與歡姨娘打起來了。”
“她們倆怎麼會打起來?”侍雨詫道。
在書房裏的陶涼玉聽見她們的談話,吩咐道:“侍雨,讓她進來。”朵朵聞言,急忙越過侍雨走進去“奴婢見過夫人。”
“你適才説昭宜小姐與歡姨娘怎麼了?”陶涼玉問,她方才沒聽得很清楚。
“她們倆在靠近花園的迴廊那兒打起來了,奴婢求夫人去阻止她們。”
“昭宜為何要打歡姨娘?”陶涼玉訝問。
“是歡姨娘不小心碰撞到了昭宜小姐,這才觸怒了她。”
“只是碰撞到,昭宜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打歡姨娘?”陶涼玉有些吃驚。
“奴婢也不知道,昭宜小姐很生氣,奴婢怕她會將歡姨娘給打死,求夫人快去救她。”朵朵説着跪了下來央求道。
“你快起來,我這就過去看看。”陶涼玉擱下算盤,跟着朵朵過去。
幾人來到那處廊道上,果然看見歡姨娘與李昭宜真的扭打成一團。
“你這人盡可夫的下作子婊,憶風哥定是被你給下了蠱,這才會了心瞧上你這賤人!”李昭宜一邊咒罵她,一邊滿臉恚怒的抓了歡姨娘一爪子。
俞歡看似柔弱無力的迴避着她,但在接近她時,則嘲諷的低聲罵了回去“我知道你定是嫉妒我得到了莊主的寵愛,才這般辱罵我,你別妄想了,憑你這醜八怪是入不了莊主的眼,趁早死了心找個人嫁了吧,否則等你再老一些,就沒人要你這老姑婆了。”
“你説誰是醜八怪、老姑婆?”李昭宜被她的話給得怒火更熾,想扯住她的頭髮,卻被她快一步給避開了,她不死心的再撲上去。
趁着她再撲過來時,俞歡又嘲笑的對她説:“都二十好幾還沒嫁人,不是老姑婆是什麼?也是,你長得這麼醜,嘴毒心腸也毒,莫怪沒人敢要你!”她的嗓音很輕,除了李昭宜沒人聽見。
因此看在圍觀的下人們眼裏,就像是李昭宜單方面在對她施暴和咒罵,而俞歡則是被迫還手。
才剛到的陶涼玉見到此情景,也這麼認為,正想上前勸阻時,被侍雨攔下了。
“夫人,先別忙着過去,再等一會兒。”
“這是為何?”因為她見了歡姨娘被打,覺得大快人心,但這種話侍雨不好老實説出來,只説道:“咱們還沒清楚是怎麼回事,先看看再説。”就連
梅也表示“夫人,侍雨説的沒錯,再等會兒吧。”在兩人的勸説下,陶涼玉只好繼續旁觀。
“你這子婊膽敢胡説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李昭宜震怒的咒罵着,撲過去想搧歡姨娘巴掌,俞歡不着痕跡的抬起一腳絆了她一下,李昭宜冷不防被絆倒,她臉朝下,鼻子狠狠撞向地面,疼得她慘叫出聲。
附近圍觀的下人們見狀不由得頭接耳竊竊私語——“欸,以往昭宜小姐
子雖然高傲,但舉止也
斯文有禮的,沒想到竟也有這麼潑辣的一面。”
“可不是,瞧她那一副兇悍的模樣,還真教人開了眼界。”
“瞧,她想打歡姨娘,反倒讓自個兒摔了一跤哩。”李昭宜仗着是莊主的表妹,沒少拿身分欺壓使喚他們,如今見她竟公然與莊主新納的姨娘打成一團,下人們全都抱持着看好戲的心態在一旁圍觀,沒人上去勸阻。
而李昭宜的侍婢雖然想阻止自家主子,但無奈她們拉都拉不開她。
至於歡姨娘的兩名侍婢,其中一人杵在一旁,一臉束手無策的表情,另一人則站在陶涼玉身旁,神雖急切,卻也並未上前。
忽然間,不知有誰説了聲“噫,莊主來了。”聽見的下人趕緊跑了,否則讓莊主見到他們這些下人在圍觀主子們打架,得不好可會被牽累受罰。
沒聽見的下人還一臉津津有味的看着李昭宜跌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用着惡毒的言詞咒罵着俞歡——“你這千人枕萬人騎的女,你那身子簡直就同臭水溝裏的水一樣骯髒,你定是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才蠱惑了憶風哥,你別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會揭
你的真面目,讓憶風哥把你趕出去。”陶涼玉錯愕的望着前面披頭散髮、彷佛瘋婦一般的李昭宜,無法相信這麼不堪
俗的話竟是出自她之口。
她平素為人是有些高傲,可以前也不曾聽過她口出惡言,怎麼這會兒不僅動手,還如惡婦般對着歡姨娘咒罵不休。
“這是怎麼回事?”宋憶風面帶怒容走過來,看向衣衫凌亂、釵橫鬢亂的兩人“你們怎麼成這樣?”李昭宜捂着撞疼的鼻子憤而先告狀“憶風哥,是她,全是她打我的,你要為我作主,她才剛進門就出手毆打我,簡直是無法無天了。”宋憶風瞟了她一眼,看向俞歡,問道:“是你先動的手?”俞歡抬袖掩面垂淚,楚楚可憐“莊主,這全是我的錯,您別怪昭宜小姐,是我先前不該不小心衝撞了昭宜小姐,這才惹得她大發脾氣。”説着,她朝李昭宜跪了下來,垂首道:“昭宜小姐,請您原諒我,您若氣還未消就打我吧,打到氣消為止,我絕不會再反抗。”見她竟顛倒黑白,李昭宜咬牙切齒的瞪着她“你這賤人還敢信口雌黃污衊我!”她一時沒忍住,撲過去劈頭想打她,卻被宋憶風扣住手腕攔了下來。
宋憶風怒喝“當着我的面你還敢打她,你太放肆了!”李昭宜情急的解釋“憶風哥,事情不是這樣的,這一切全是她先挑起來的,是她先故意拿髒東西抹在我衣裳上,又屢次對我出言不遜,我才會出手…是她的錯,全是她,你不要被她給矇騙了。”宋憶風怒罵“我有長眼睛自個兒會看,昭宜,你太讓我失望了,不顧身分辱罵兄嫂、還出手毆打她,她再怎麼説都是你嫂子,你這般欺辱她,還有將我放在眼裏嗎?你簡直是目無尊長。”他接着從沒來得及離開的下人裏,叫來兩個人“把她給我拖下去,讓她好好反省反省,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讓她離開房間一步!”
“憶風哥——”李昭宜驚叫着還想再辯解,宋憶風卻撇過頭不想聽。
“拖下去。”她的折磨現在才剛要開始,她等着慢慢品嚐吧。
接着,宋憶風上前牽起還跪在地上的俞歡,扶着她離開,未同陶涼玉説上一句話。
看着兩人親密離去的背影,陶涼玉彷佛吃了黃連,嘴裏心裏都是苦澀。他方才竟連一眼都沒看向她,眼裏只有歡姨娘。
見她怔怔的望着他們,侍雨不忍的勸道:“夫人,別看了,咱們回去吧。”陶涼玉默然的轉身,拚命忍着,不讓眼裏的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