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劍舞陽聚羣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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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不乏見多識廣之輩,但如此怪異的功夫,卻無人見過。但越沒人見過的功夫,便越是難以抵擋,威力便越是驚人,這也是武林中的常識。
袁獨暗暗驚心。只聽那人緩緩道:“以你之劍術,竟然行此等卑劣之事,看來我殺了你,也不為過。”袁獨傲然道:“只要你能殺得了我,怎樣都不為過。”那人淡淡一笑,道:“那就容易多了。”他的笑容並沒什麼特別,只是此時他的面容已變得比鐵還青,這笑容猶如雕刻在面上一般,就顯得特異至極了。袁獨心下發,大叫道:“拔你的劍!”那人緩緩將杯子舉起,道:“殺你哪用什麼劍?這杯水就夠了。”袁獨的鼻子都氣歪了。從沒人敢如此看不起他。從沒有!
墨劍揚起,緩緩在身前劃了個圈。這一招叫“風生雲聚”伴隨着這招,袁獨的周身勁氣全已提起,絲絲縷縷匯聚到前、臂肘,然後再到墨劍劍尖。他提劍而立,模擬鷹之翔舞,緩緩將身形展開。此刻的他正如一隻奮翼
飛的黑鷹,視天下如兔,將任意搏之。勁氣如泉湧火炙,愈來愈洶湧。袁獨只覺周身力量即將達到巔峯。他必殺的信心也上升到了巔峯。等到他身子完全展開,墨劍的圓圈劃到第三個時,就是他勁氣運轉到頂點之際,也就是他必殺一招出手之時!
青麪人卻動也不動,只冷冷看着袁獨行功。小姑娘卻為這庭中的殺機所攝,手心滿是冷汗,不住一步步後退。庭中眾人如受重壓,霎時都安靜下來!
天地隱晦,似乎也在等着這雷霆怒發的一擊!
終於袁獨功行圓滿,一聲尖促的厲嘯,烏芒迸發,剎那間滿廳都是橫溢四走的劍氣!劍氣猶如實質,充盈衝撞,宛如萬千細匯聚成大江巨海,挾着天風海雨,向青麪人傾天壓下。青麪人眼睛微微眯起,似乎不勝這劍氣的厲芒。他的手突然揮出。揮出的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杯水。水濺出。青麪人另一隻手掌探出,擊在飛濺而出的水上。
細細的水剎那間被凌厲的掌風擊成數不清的水滴,自青麪人掌下炸開!每一滴水珠在他的掌力催送下,都如一柄利劍。這一掌擊出,水珠散開,何止千千萬萬!袁獨的劍風被滿天水珠割得支離破碎,沖天的劍風嘶嘯之聲頓時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水珠發出的尖嘯!
袁獨的面變了。他手中墨劍突然一緊,合身撲上。墨劍利鋒割開了沖天水滴,向青麪人噬了過來。青麪人不避不閃,左手中指在杯中蘸了一下,一滴晶瑩的水珠聚在他指尖。青麪人聚指彈出,那滴水珠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飛襲袁獨面門!袁獨顧不得傷敵,墨劍圈轉。只聽“嗆”的一聲大響,那滴水珠散為風塵,墨劍卻被震得直向後蕩去!袁獨面
如紙,這等神功,當真是匪夷所思。
青麪人道:“你不用害怕,我方才彈指之時,已然將水滴凍成冰珠,才能將你的墨劍盪開。你若以為我已修成‘摘葉飛花’的功夫,那你就錯了。”他口中説話,手下卻絲毫不停。左手不斷在杯中蘸着,哧哧彈出。每彈一指,便是一聲大響,就算袁獨不想讓他彈中墨劍都不行。
袁獨急得口中怒嘯不絕,卻無能為力。那小姑娘看在眼裏,當真是心花怒放。只是想到這青麪人若是勝了,難道自己真的要嫁給他?且不説自己小小年紀,怎能嫁人;若是當真嫁了他,半夜醒來,卻看到這樣一張青臉,那可真嚇都嚇死了。小姑娘心下盤算,口中就忍不住“嚇死了、嚇死了”地自言自語,正當她説到第三句時,青麪人身形突地一頓。一杯熱茶任他揮霍來去,已然告罄,連一滴都不剩了!
袁獨蓄勢已久,等的就是這機會,厲吼一聲,連人帶劍化作一道烏芒,向青麪人直投過去!他慣常心高氣傲,哪曾被人這等打壓?早就憋了滿腹怨氣,這一下乘勢而起,當真有斬雲裂石之威能!青麪人也似乎一下慌了手腳,眼睜睜看着袁獨衝了過來,卻已無能為力!
突地袁獨一聲尖叫,竟倒撞了回去!青麪人姿勢不變,只是手中的杯子已不見了。他大笑道:“你以為我只會運水成冰麼?水沒有的時候,我偶爾也會用用杯子的,打痛了你吧?”他笑地看着袁獨,目中盡是揶揄之
。
袁獨倏然翻身起,滿面獰厲!太陽已斜,淡淡的光暈照着他滿身黑衣,彷彿有股怒氣在黑衣下翻騰鼓湧,將他的身形漸漸撐起。袁獨眯着的碧綠眼睛已然睜開,帶着無窮的怨毒罩在青麪人身上。他恨不能將這兩道眼神化作利齒,將青麪人生吃掉。青麪人卻渾然不覺,他面上的青氣漸漸褪去,悠悠然看着袁獨。
袁獨突地伸掌凌空抓出。庭中坐得近的一位青年不及提防,被他掌力所,踉蹌着向袁獨衝來。那青年情知不妙,反手運勁,雙掌向袁獨擊去。袁獨墨劍閃電
出,烏光一閃,已將那青年雙掌釘在一處。長劍跟着前
,墨劍穿喉而過。那青年一聲怒喝還未出口,眼珠暴凸,已然含恨而死!袁獨陰笑不止,長劍有若毒蛇,帶着那人的屍體,向青麪人撞了過來。
這情形至為兇殘,那小姑娘啊的一聲驚呼,腿雙痠軟,坐倒在地。
青麪人臉上青光一閃,猶如罩了個青銅面具一般,隱隱有光芒閃動。他陡地一聲大喝:“該殺!”這口氣隔空吹在袁獨臉上,袁獨就如被砍了一刀般,身形不由一窒。
青麪人雙掌倏然探出,半途變掌為爪,凌空一撈。明明隔着具屍體,但他這一爪竟虛空抓在袁獨前。立即一蓬鮮血爆出,袁獨厲喝聲中,鮮血猶如活物般倏然集聚到青麪人掌中,青麪人手臂反轉,將這團血霧控在手中。隨手一轉,血霧暴長,宛如一柄紅
血劍,向袁獨當頭戮下。這柄血劍無形無質,
光一般的紅影一閃,已完全沒入袁獨體內。青麪人手才觸到袁獨身體,立即鬆手後躍,手連摔幾摔,彷彿很覺其髒。
袁獨全身浴血而立,雙目半閉,目中神光已然散淡。他堅忍殘酷,身體之傷向來不放在心上,但這次卻慘敗在青麪人手中,心中傷痛,當真是難以形容。
青麪人眼睛冷冷盯在袁獨的身上,餘怒猶自未息。他忽然展顏笑道:“方才是哪位也説了句該殺?”庭中一片默然。青麪人眼神若電,橫掃來去,庭中眾人無人敢正視他的目光,一起將頭低了下來。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是我。”隨着這句話,神威鏢局的大門忽然就裂開了。
神威鏢局號稱中原第一鏢局,大門格外威武,乃是用半尺厚的鐵木打就,然後包了鐵皮釘合而成。當門成之
,老總鏢頭曾滿意地在門前來去,誇口説這門可以傳給孫子輩了。哪知這似乎永不損壞的鐵門,就這麼忽然從中裂開了。
灰塵滿地。待那灰塵漸漸散去,只見一人倚門而坐,臉朝外,也看不清什麼模樣。身上衣衫敝破,宛如乞丐。小姑娘啐了口道:“原來是個要飯的。”這乞丐忽然站了起來。眾人都不住隨着他抬頭。
——他的身形也不是太高,身材並不特別魁梧,衣衫更是襤褸不堪,但他當中一站,眾人的目光卻再也挪不開了。
他轉過身,突地拔步向廳中走來。
鏢局打開門做生意,大門進來便是演武場,也就是劍神之會所在。演武場再向裏就是鏢局大廳。大門與大廳相距十餘丈,本也不近,但此人才舉步,忽然就到了廳中。他探出手掌,老人面前的木盒突地碎開,一柄烏柄長劍彈起,落到了他的手中。那劍光芒奪目,映得眾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難道這就是名劍之華?這光華未免也太奪目了些。
那乞丐注視着那劍良久,徐徐轉過身來,他的雙目抬起,盯住袁獨。他的目光並不十分凌厲,但袁獨就覺在這目光照下,竟無藏身之處。這散淡之極的目光,卻偏偏能燭幽通微,讓一切無所遁形。
袁獨的後背微微發熱,一滴冷汗慢慢沁出。那乞丐目光沉靜,悠悠道:“以後不准你再用劍!”袁獨一呆,尚未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那乞丐舉手一劃,寶劍從上而下,向袁獨劈了下來。
這一招毫無花巧,也不見得多麼迅捷,但已將袁獨的一切後路全都封死,無論他如何閃避,這一劍都會當頭劈下,絕不會有任何差錯!
袁獨心念電轉,剎那間將所會的劍招想了個遍,竟無一招能抵擋此劍。他不得已,只好墨劍上
,運足功力,以抵擋這簡化到極點的一劍。
這一劍不但自身簡化到極點,而且也將對手的劍招簡化到極點。在這一招面前,已不需有任何花巧,也不會有任何花巧。他一劍劈來,你便只能一劍上。此外再無它法。
血光如黎明衝破黑夜,鼓湧濺出。
光華目,“嚓”的一聲輕響,這一劍已將袁獨的墨劍劈斷,跟着如飛瀑衝擊,奔向袁獨的面門。袁獨一聲怪嘯,全力回縮,那劍光芒閃動,頃刻自他頭顱劃下。
血光如黎明衝破黑夜,鼓湧濺出。袁獨自面門以下,直至小腹,竟被這一劍劃開了長長的一條血口,鮮血猶自點點濺出,撒了演武場滿地。袁獨一掠三丈,立即定住。他的目光猶如噴火一般,盯在乞丐手中的劍上,全然不理會自己渾身浴血。
這難道就是舞陽劍的威能?這把劍若在自己手中,又能發揮出多少力量來?庭中每個人都不自問!
袁獨盯了良久,恨恨道:“終有一天,我也還你一劍!”黑衣紛飛,人已越牆而去。那乞丐卻並不追趕,回身對青麪人道:“你是不是也想要這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