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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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凌開重拾闊劍,還入鞘中,翻下檐頂時回望一眼,口歙動。時嬋娟聽得分明,卻是難以察覺的低聲自嘲:“反正,我已等了一十七年。便是再等一回,那也不過如此。”***熊凌開就這麼給支走了。

聽那腳步,連隨他離開的幾名虎翼班親信都似滿腹狐疑,想不通長官為何放棄捕獲飛賊的大好機會。繫上面紗,時嬋娟又變回了夜走皇城、羣雄束手的“廣寒玉兔”明明才經過一番旎宣,白紗下的面容卻已瞧不見一絲餘韻,彷佛一切都已煙消雲散。時嬋娟一掠髮鬢,輕鬆含笑:“耽擱了不少辰光,這下可以回正題啦。”

“原來你還記得我啊?”樓裏那聲音悻悻回話:“再有下回,煩請先勸他把從人給調開。你們在上頭玩得裏調油,我的人頭可還在鋼刀旁邊。沒準哪位血氣方剛的仁兄聽得忘我,不慎鬆手,你就再也聽不到我的金玉良言了。”

“那倒也耳清靜。以為我想聽麼?”時嬋娟就着樓頂瓦脊一坐,口氣愛理不理,神情卻甚凝肅。

“不説閒話了,我要問你這次皇城竊案的事。你人就住在皇城裏,應該比我清楚許多。聽説這幾樁案子失竊的銀兩也不甚多,怎麼能鬧得這般滿城風雨?”

“這一個多月裏遭賊人夜探的,可不是尋常的升斗小民。”樓裏那人語調清閒,彷佛談得是茶餘飯後的小事。

“逝水劍、五形院、庶拳門等幫會門派的首腦姑且不論,就連橫槊幫幫主”開鱗金蛟“常怒濤在京城裏的宅院都遭到光顧,還被打傷不少部屬,此案絕難善了。

也難為他們手下的門人弟子,若是捉不到那隻冒牌玉兔,取回失物,只怕還有幾夜不能闔眼。”時嬋娟要聽的就是這個,那人隨口列舉,正是近來京城四樁盜案的苦主,其中橫槊幫乃是舊朝水軍餘脈,幫主常怒濤名列皇城頂尖的槍術高手,控有百艘舟船,京城運河諸口都要看他臉,絕非常人敢招惹的角

與橫槊幫墨守而森嚴的組織不同,庶拳門是開宗授徒的搏擊派,制度十分鬆散,廣納布衣百姓,傳的不是深技藝,卻讓數以千計的清貧子弟也能練得一身拳腳。

無論是南方常見的小巧擒拿“鬼手纏”、西北黃沙地的白打絕技“八路劈掛”均為易練好使的實用套路,絕對是京中傳最廣的武術宗派。

加上五形院、逝水劍兩派均以絕技聞名,一旦四門聯成一線,被盯上的目標只怕很難在皇城裏待得下去。

樓中之人繼續推論:“常老爺子若動真怒、圍城擒賊,京畿水路鐵定封死,往來的行商糧船都要停擺,後果誰也擔不起。

皇城司指揮使幾顆腦袋都賠不完,自然會派虎翼班夜輪勤,附加各門好手參戰。累禍至此,這個賊就算不是”廣寒玉兔“,受這般待遇也不冤枉。”

“是是是,冤枉的是我。”時嬋娟撇了撇嘴,不忘方才聽到的重點:“你説到失物,可見各派之怒,非為銀錢而已。”

“沒錯。若是為財,任揀哪一家富貴巨室都比偷入一羣打手的家門划算。這些門派對外宣稱失財,只因這是最不失顏面的一種説法。他們肯定都被偷走別樣物事,只是不説。”

“是什麼?”

“我也很希望能告訴你。你可以再打聽看看,不定哪時就能湊到答案。”儘管隔着層樓檐瓦,時嬋娟仍是白了那人一眼,面巾裏紅歙動,罕有地嘀咕起來:“連你這個古靈怪都琢磨不透,還有誰能問來?我不管!

今天你不把那招搖撞騙的死人給找出來,明早你老家就是另一個案發現場。”那人似是一笑:“你自己才是古靈怪!不要隨便改我的名字。”頓了一頓,口吻忽然認真起來。

“跟犯人的身份比起來,此人背後的圖謀對你而言更為要緊。廣寒玉兔銷聲匿跡十幾年,卻突如其來地重現江湖,倉促間誰也分不出真假。熊凌開與你相識十幾年,直到今夜之前卻也矇在鼓裏。冒充一個早已洗手不幹的女飛賊,怎麼看都沒有甜頭。反過來想,對方的用意也就昭然若揭。”

“栽贓陷害。”時嬋娟輕聲説道:“話説回來,我還是得明白是誰在搗鬼。

“廣寒玉兔”早就收手不幹了,怎麼還會有新的對頭?”

“”夜來幽夢“也沒有嗎?”這話説得時嬋娟口一緊,不由心虛,那人趁機虧她幾句:“跟你有所”深“的英雄好漢,光皇城內外就數不清了。

相信各路州郡的慕名者只多不少。你要是沒結上幾位太座、夫人的仇家,敝人死也不信。”

“那你就去死一死罷!”時嬋娟輕啐一聲,復又蹙眉:“”夜來幽夢”便跟誰有恩怨牽連,卻也編派不到“廣寒玉兔”的頭上。”

“理當如此,其實未必見得。”那人説道:“這幾件案子都有人見到飛賊本人,大半夜裏一身全白,與你”廣寒玉兔“的裝扮一般模樣,擺明就是穿給人家看的。此人必定對你的過去十分悉,甚或本就是你的人。

知道你真實身份的人絕非只有我與熊凌開,或你家裏的宮婆子、桂丫頭,定然還有其他人物,只是你未曾放在心上。想來你也瞭解這點,這才派桂丫頭虛晃一招,卻趁機窺探了對頭的佈局。”時嬋娟靜靜點頭,不得不佩服那人的能耐。相識將近二十年,他從來不用真的開口相詢,卻總能把結論先告訴她。桂兒假扮玉兔、騙取皇城各路伏兵目光的同時,時嬋娟也在高處將這些人的身份盡收眼底。

今晚的皇城夜伏如果是一場設計好的陰謀,這羣伏兵中定有對方安排的人手,而且還是能在最後主導大局之人。所有參與伏擊的人馬中,鋒稜十二翮所屬的“綠柳麾”正是勢力最強的一支。

如果與她為難的對頭竟是來自六大家門,將是非常棘手的局面。因為在六大家門之中,確實有人知道:昔豔冠京華的“夜來幽夢”時嬋娟,便是被傳為“廣寒玉兔”的神秘女飛賊,而且不只一人。

往這幾人的來頭想去,時嬋娟甚至可以猜出京城各家可能被偷去了什麼物事,只是若真如她所料,那麼敵人所策劃的將是牽連更廣、動盪更烈的計謀,絕非只圖她一人而已。

“其實也不是沒有線索。”樓中那人道:“我這幾天蒐羅情報,並非全無斬獲。若是順利,興許今夜便能了結這樁疑案,教那隻”廣寒玉兔“的戲耍到此為止。”時嬋娟心中一動,語氣裏難得透着一股好奇:“是什麼線索?”

“你進來。有樣東西,你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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