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和媳鑼和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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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家裏時，聽村裏的老人們説婆媳關係極為不好的時候，會用上一句老話“婆婆背上背個鼓到處説媳婦，媳婦背上背個鑼到處説婆婆”來形容。可見婆媳關係歷來就很難相處了。而少不更事的我覺得這句話很有意思，聽了還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後來，聽到身邊有人説起自己的婆婆，用“老不死的”這幾個字來代替時，我卻是十分的不解，心想她們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我是因為婆婆不能和我住在一起，巴不得給家裏租個婆婆才好。

我進婆婆家一晃也有十年了，但真正和婆婆住在一起的時候，除了逢年過節，只有在懷孕的一段時間和坐月子那段時間，全部都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年。而且，那都是在特殊的時刻才住在了一起，婆婆也一直把我當客人待似的，什麼事也不讓我做，只管張嘴吃飯。所以説，我和婆婆之間，也許真是應了“距離產生美”這一真理。我們從未紅過臉，也從來沒有發生過爭吵，相處得很融洽。不過，我有時也在想，如果我一直是和婆婆住在同一個屋檐之下，像我這樣既沒耐心脾氣又不好的媳婦，到底能不能和婆婆平安無事地和睦相處，説句實在話，我還真是一點底也沒有。

我在婆婆眼裏是怎樣一個媳婦，具體的我並不知道，但大概也知道絕不會是一個壞媳婦的。可能是因為我們叢未長時間住在一起的緣故，因而就省掉了許多產生矛盾的機會。雖説我偶爾也會媳婦背上背個鑼到處説婆婆，但這已經和原話的意思大不相同了，在我這個媳婦眼裏，婆婆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農村婦女了。

婆婆個子不高，屬於那種小巧玲瓏型的，想必年輕的時候一定長得很秀氣了。老公無論是身材還是相貌，可以説是和婆婆長得是極其的相似，就像人們説的那樣，從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婆婆念過初中，算是識文斷字的了，和公公兩個人一直住在鄉下，以田地為生。

我以前曾帶一個同事去過婆婆家，同事後來在我面前對婆婆家讚不絕口。説她也是在農村長大的，但在農村還從未見過家裏收拾得像我婆婆家這樣既乾淨又整潔的。十幾年後我再見到那個同事，她還對我婆婆家的乾淨和整潔記憶猶新，念念不忘。

其實，老公第一次帶我去婆婆家時，我也有同事那種覺。我也是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對以前農村裏的那種雜亂無章，邋邋遢遢的大環境也是習以為常的。我母親就不知是格使然，還是年輕時沒沒夜地掙工分養成了顧不上整理家裏的習慣，因而和婆婆家比起來，我們家也是相差得遠了。

我每次回婆婆家，心情總是很舒暢。有時，面對婆婆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房屋，還有圍着房屋嘰嘰嘎嘎的雞呀鴨的，以及房屋前面的桔子園和青山碧野，想着自己哪一天要是沒了工作，回來接着當一個地地道道的農婦，與婆婆一起出而作，落而息，肯定也不差的。有時一想這，自己就會忍不住偷偷地笑起來。

婆婆家那一帶還興種水果，主要是盛產桔子。婆婆家因為人口少地也少，只把自家門前的一塊田改成了地，種了一些水果，有桃子、李子、橙子、柿子、桔子、柚子，當然，主要種的也是桔子。公公婆婆是那種又勤快又細心的人，小小的果園在他們的心照管下，每年都結出了豐盛的果實。而婆婆家又像是我們家的一個水果供應站，每年都源源不斷地向我們家輸送新鮮時令的水果。有時只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自己是個幸福的人。

婆婆還有一手嫁接的技術，有時和村裏會嫁接的人一起被請到附近地區去給果樹嫁接。有時一去就是半個月，雖然很辛苦，但因為能賺到錢，婆婆説起來的時候笑容滿面。公公也在一旁打趣，説婆婆現在是高技術的人才了。

婆婆是個有心人，聽説哪裏的品種好，就會向人家討要一些帶回來自己嫁接。因而，婆婆家的水果品種是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好吃。特別是婆婆自家種的桔子，跟外面賣的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很早就聽説過嫁接這個詞，但一直不知道怎樣作，是在婆婆家看婆婆給果樹嫁接，才知道那是一門很辛苦的手藝。因為嫁接的枝條上帶有尖尖的長刺，一不小心刺就進了裏。我以前看到婆婆那雙勞動人民的手上，竟然有些黑黑的像針眼一樣的地方，有些不解，後來親眼看見婆婆給果樹嫁接，才明瞭。所以，每每吃着婆婆自己種的水果，雖然甜在心裏，但總是想起婆婆的那雙手。

我吃飯的時候，桌上是一定少不了鹹菜的。想必是從小吃慣了我母親醃製的那種帶點酸酸的辣辣的鹹菜，初到婆婆家時，對婆婆自己醃製的沒有酸辣味的鹹菜不甚興趣。婆婆知道我的口味後，試着改變一些自己的手藝，以後再醃製出來的鹹菜就很是合我的口味了。每到季節，婆婆就會用一些小的瓶瓶罐罐把鹹菜醃製好，讓我們方便帶又方便吃，叫我不要再去買了，説自己做的吃得放心。

公公婆婆住的鄉下離我們住的地方也不是很遠，只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我們有車的時候也時常回去吃飯。婆婆知道我們要回去，總是提前把雞湯或是排骨湯燉好等着我們。每次回去就像是去搬家似的，臨走的時候，車子裏滿了婆婆自家種的水果及新鮮的蔬菜。

我女兒在二歲以前，因為我要上班孩子沒人帶，就一直放在婆婆家，二歲過了我才接回來送她上幼兒園的。女兒從小就長得很漂亮，我有時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象我這樣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母親，怎麼會生出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兒！朋友們説我女兒是完完全全結合了我和老公兩個人的優點才出生的，這一點我倒是深信不疑。

女兒不但模樣長得討人喜愛，而且嘴巴也甚是乖巧，所以從小也深得公公婆婆的喜愛。這一點也是我從內心很謝公公婆婆的。女兒對公公婆婆也極有情，我們每次回去，我女兒一進門就嗲聲嗲氣地爹爹地叫着，聲音甜得叫人吃不下飯。婆婆也會一邊答應一邊抱一抱女兒，説我的“細命”回來了，同樣是膩得叫人吃不下飯。

我們有時沒回去，婆婆知道我上班忙，又不太會吃的，就把雞湯煨好大包小包地搭車和公公一起送來，説可以順便看看他們的“細命”我都吃得不好意思，説太麻煩了，下次不用再送了。但婆婆並沒有聽進去，還把村裏有人打的野雞買回去燉好再送來，説是比家裏養的雞還要有營養，我真是就差掉眼淚了。

這樣的婆婆，如果我這個做媳婦的還能有什麼不滿，那就真像人們説的——良心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