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裏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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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差點死掉。這話説得一點也不誇張,如果不是高覽及時發現,並把我送到醫院,可能我就真的死掉了。當然,我也就不會和高覽成為朋友,至於後來的許多事,就更不可能發生。所以我還是要謝這天的,就算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也覺得很值。

高覽打開車門走了出來。我看見他,有點驚訝。其實早就該想到,他也許就在這輛潛行快遞公司的貨車上,但我總覺得,不會那麼巧。而我看見他的第一反應,只是結結巴巴地説了句,你好。然後又補了一句,你怎麼在這兒?

“每次裝貨我都要親自來的。”他説“你呢,在逛街?”我這才想起,手上拎着兩個袋子。我的確逛街歸來,正往車站走去。

“是啊,週末出來玩一下。”

“怎麼一個人呢?同學沒一起來?”

“哦,我搬出來自己一個人住了。”他點點頭。這時,那兩個裝貨員叫他,説貨已經裝完了,可以走了。高覽應了一聲,然後又看我。我説:“那我先走了。”

“要不,我送你一下吧,反正裝完貨我也要回公司的,正好送你回學校。只是要先去貨倉,可能耽誤一點時間。”本來我正猶豫着,但一聽説要去貨倉,立刻毫不遲疑地點頭道:“好啊。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他笑着替我拉開了車門“上車吧。”貨倉在城市的最北端,靠近江邊,差不多是郊區的地方。學校附近的那間只是用來辦公用的,接到業務後,他們會開車把貨拉到貨倉,然後從這裏發貨。據高覽説,倉庫有三百多平方米,因為發貨及時,所以倉庫裏多半還是空着。倉庫的捲簾門被拉起時,裏面的情形也的確如此。空空蕩蕩,只有最裏面的角落放着幾個暗灰的木箱,和車上的一樣。

那兩個小山一樣的送貨員開始搬箱子了。他們的動作和剛才一樣魯,總是扔上扔下。我問高覽,這樣搬東西不怕摔壞嗎?他笑了笑説,不怕。只是輪到那個小木箱的時候,他們的動作才緩慢下來。我又問高覽,那個箱子裏搬的是什麼啊?

“這個不能説。”他説“我們對貨物的內容都是保密的。”我也只好不再問了。箱子全部搬進來以後,是漫長的清點和核對過程。他們不僅要清點今天的貨,還要核對以前的內容。我坐在一邊有點無聊,就到處看了看。這是得到高覽允許的。他似乎瞭解我對那些箱子的好奇,大概也認定我不會從木箱的外表看出什麼來。

木箱做得很結實,雖然用木條接成,但每木條之間都看不見縫隙,結合得很緊密,厚度也很適中,怪不得被那兩個小山一樣的人扔來扔去也沒事。既然是活物,我就挨個都敲了敲,又聽了聽。但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我站在那個最小,看上去也最沉的木箱前面。其實剛才我就想看它了,但卻有意無意地留到了最後。我大概比了一下,木箱的長、寬、高都是半米的樣子。我試着搬了一下,立刻到它的重量。恐怕兩個我也搬不動。接着,我伸出手去敲了幾下。沒有回聲,説明可能是實心的。看了一陣,一點收穫也沒有。算了,我對自己説,反正和我也沒什麼關係。於是轉身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見一陣微弱的沙沙聲。甚至不能肯定,那是不是沙沙聲。我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那是從箱子裏傳來的。我連忙把耳朵貼上去。

這一次,聲音更清晰了。起初只是緩慢的,一下接着一下,但很快,聲音變得急速起來,並且在箱子裏不斷變換着方向,顯得躁動不安,甚至有些憤怒,就好像箱子裏有什麼正在爬動。

速度很快。我用手扶着箱子的兩端,又將耳朵貼近了一些。這時,右手食指突然到一陣刺痛。我啊地叫了一聲,一邊着涼氣,一邊看自己的手。食指上紅了一片,但看不見任何傷口。再看木箱,剛才手扶過的地方正是木板接縫處,糙糙地豎着幾木刺。

高覽聽見了聲音,回頭問我怎麼了,我説沒什麼,被木刺紮了一下。他哦了一聲説,沒什麼事了,我們走吧。於是我跟着他,重新坐上那輛小貨車。這次那兩個小山般的送貨員沒有跟來。在車上我有點昏昏睡。也許是下午逛街太累的緣故吧,我想。右手食指已經不紅了,只是有點微微發麻。我試着找出那刺來,但仔細查看了幾遍,也沒發現。

車輛好像很顛簸。不對,它明明開在平整的水泥路面上,怎麼會顛簸呢?我開始有點暈車,眼前的景物在輕微地,慢慢地旋轉,前排高覽和司機説話的聲音忽近忽遠。有點想睡覺了,又有點想吐。我眼睛,努力讓自己不要睡過去,但疲憊還是一波一波地湧來。眼皮開始發酸,手腳也沒了力氣,身下的坐墊開始漸漸變得柔軟。

我正在逐漸地陷進去,陷進去。最後的覺是左臂一酸。我想我徹底倒在了後座上。那麼,睡一會兒吧,就睡一小會兒,下車的時候高覽會叫我的。

這一段時間是廣漠而又深沉的黑暗。哪裏都看不到盡頭。身體仍然是軟的,但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冷的時候像有冰水一陣一陣地澆上來,熱的時候像是有火在燒。我保持着僅有的一點點清醒,心裏想着,怎麼會這麼難受。沒有辦法掙。我努力試着回想究竟發生了什麼,想到這也許是一個夢,也許很快就可以醒來了。

然後,我看見了王樹。我看見我們站在一棟房子前面,他正要給我拍照。我看見他手裏的相機被改裝成了拍立得。他要用拍立得給我拍照。我説別拍,這樣如果拍出來不滿意,不是很費?但閃光燈一閃,一張相片從相機裏滑出來。黑的相紙上漸漸顯出圖像。果然,照片拍壞了。那上面不見我的臉,只見一團白光。我把照片翻過來,看見背後是另一張照片。上面站着五個人,他們的面目都很模糊。我問王樹,他們是誰?話一出口,心臟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好像一塊一百千克重的鐵塊突然掉落在口上。

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醒來時還在急促地着氣。

很快,我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濃濃的消毒水味道再悉不過,一聞就知道是在醫院。何況旁邊還躺着另外兩個病人。這是一間三人病房,很安靜,那兩個病人掛着吊瓶,睜着眼睛躺在牀上,一句話也不説。他們看上去都很虛弱。

我也很虛弱。但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的是什麼病。我試着坐起來,但全身痠痛,一點力氣也沒有。我看見自己身上穿着病號服,左手着吊針,吊瓶上寫着陌生的藥品名稱。我回想起自己本來是坐在高覽公司貨車的後座上的。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嗎?車禍?我連忙看了看自己的手腳,還好,腿腳都是完整的,也沒有什麼傷疤。這時耳邊突然“滴”地響了一聲,嚇了我一跳。我很快想起那是手機的充電提醒。我在枕邊找到了它,於是拿起來看了看時間。屏幕剛一亮起來,就沒電了。

就在關機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時間。4月7號十三點三十六分。

我心裏一驚。去高覽貨倉的那天是5,現在是7,也就是説,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天?這兩天我都在醫院裏?我連忙撐起身體,朝門口大聲喊着,醫生,醫生。

推門進來的卻是高覽。

我們都愣了一下。高覽隨即出欣喜的表情,説,我剛出去了一煙,你就醒過來了。

我想到了送我來醫院的人可能是他。但沒想到,他居然就在這裏。

“我怎麼了?”我問他。

他走進來,拉過一把椅子在我牀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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