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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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病了。
一連三天,我都是昏昏沉沉的,我腦?鏌恢備∽藕畏煞傻撓白櫻宦凼切炎牛蚴撬沃校葉伎吹膠畏煞桑靡歡勻忌兆諾捻擁勺盼遙靡凰淶氖腫ソ嫋宋遙Э業暮埃骸襖恫桑∧憔染任野桑∥乙懶耍∧憔染任遙?br>哦!何飛飛,何飛飛,何飛飛!我叫着,喊着,哭着,何飛飛!何飛飛!何飛飛!我哭得不過氣來,掙扎着要抬起身子來,於是,有一雙温暖的手按倒了我,一個細緻的、輕柔的、而又焦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藍採,別動,好好的躺着,你在發燒呢!”那是媽媽,我張開眼睛,一把抓住了媽媽的手,我
息的,哭喊着説:“媽媽!你知道我做了些什麼?我殺了何飛飛了!媽媽!”我尖聲的狂叫着:“我殺了何飛飛了!我殺死了她!我殺死了她!你知道嗎?媽媽!媽媽!媽媽!”
“噢,藍採,別哭,別哭,別哭!”媽媽拍撫着我,用冷巾壓在我的額上,不斷的拭去我臉上的汗。
“那不是你的錯,藍採,那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是我的!是我的!”我大喊着,死命的扯住媽媽的衣服:“我拒絕幫助她!我讓她心碎的跑開,又阻止柯夢南去追她!我害死她了!我殺死她了!媽媽!是我的錯呀!媽媽!媽媽!”我周身淌着汗,汗濕透了我的衣服、被單、和枕套。我不停的哭喊着,哭喊着,哭喊着…但是,我再也喊不回何飛飛了!那個天真可人的女孩子!那個時時刻刻把歡樂播散給大家的女孩子!噢!何飛飛!何飛飛!何飛飛!我每呼喚一聲,這名字就像一把刀一樣從我心臟划過去。於是,我忽然停止了哭喊,像彈簧一般從牀上坐起來,拉住媽媽的手説:“媽媽,我在做惡夢嗎?本沒有福隆啦,
營啦,游泳啦這些事,是不是?何飛飛還好好的,是不是?媽媽,是不是?是不是?”媽媽用悲哀的眼光看着我,我搖撼着她,大喊:“是不是?是不是?媽媽!你告訴我!何飛飛在哪兒?何飛飛在哪兒?”媽媽拭去了眼中的淚水,用手抱着我,一疊連聲的説:“孩子,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於是,我大哭,哭倒在媽媽的懷裏,媽媽也哭,我們哭成了一團。可是,我們哭不醒何飛飛,哭不回何飛飛。
三天後,我的燒退了,人也清醒了,只是軟弱、無力,而滿懷悲痛。我已經無法記憶我是怎麼被送回家的,也無法記憶何飛飛是怎樣被運回台北的。我最後的印象,就是沙灘上的一幕,何飛飛穿着火紅的游泳衣,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兒。
對我而言,這三天的子,比三百個世紀還長久。奇怪的是,三天中,柯夢南一次也沒有來看過我,我也幾乎沒有想到過他。我瞭解,他現在的心情一定比我更復雜,更慘痛。
或者,他還會有些怨我,恨我。我是該被怨的,被恨的,經過了這件事,我知道,我跟柯夢南之間,一切都不同了,不單純了,也不美了。但是,我沒有多餘的力來思索我和柯夢南的關係,我全部思想都還停留在何飛飛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幻想整個的事件只是個夢,徒勞的渴求着醒來,醒來,醒來…醒來後一睜開眼睛,能看到何飛飛就在我面前,咧着嘴大笑着説:“哎唷,真骨稽!真骨稽得要死掉了!我是逗你玩的呢!冤你的呢!”如果她並沒有淹死,如果整個只是她開的玩笑,我決不會和她生氣,我會抱住她,親她,吻她。只要…只要…
只要這不是真的!
第四天,懷冰來了,坐在我的牀邊,我們相對無言,接着,兩人就抱頭痛哭了起來。她一邊哭,一邊幫我擦着眼淚,一邊説:“藍採,你決不可以為這件事情怪你自己,決不可以太傷心!”
“是我殺了她!懷冰,是我殺了她!”我哭着説,固執的説。
“你不知道,是我殺了她!她來向我求救,你猜我怎麼回答她?我説:‘你要我怎麼幫助你?愛情又不是禮物!’噢,懷冰,我殺了她了!她是安心去死的,我知道!”
“不,不,不是這樣的,”懷冰也哭着,緊攬住我説:“你聽我説,藍採,你不可以這樣想!出事的時候我也在,她是腿筋了,我聽到她喊哎唷,也聽到她呼救,可是那時候大家距離她都太遠,她一向就是任
的,你知道,我們拚命游過去,她已經淌到警界線外面去了,她還冒起來過兩次,等無事忙抓住她的時候,已經晚了。總之,藍採,這一切都是意外,你決不可以那樣想,你懂嗎?”
“是我殺她的!”我説:“怎麼講都是我殺她的!我曾經阻止柯夢南去追她,假若柯夢南追到了她,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你怎麼知道呢?藍採?”懷冰説:“説不定追到之後,悲劇發生得更大,你怎麼知道呢?藍採,別自責了,説起來,我也要負責任,假若我不發起這一趟旅行,噢,藍採!”她掩住臉,泣不成聲。
“假如我們能預卜未來的不幸就好了!假如我們能阻止人生的悲劇…噢,藍採,我們是人,不是神哪!”我們相對痛哭,哭得無法説話,媽媽也在一邊陪着我們淚。哭了好久好久之後,我問:“何飛飛呢?葬了嗎?”
“沒有,明天開弔,開弔之後就下葬。”
“明天?”我咬咬嘴:“我要去!”
“你別去吧!”懷冰説:“你還在生病!你會受不了的,別去了,藍採!”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我堅定的説。
“明天幾點鐘?”
“早上九點。”我沉了一會兒,輕輕的問:“她的父母説過什麼?”
“兩位老人家,噢!”懷冰又哭了。
“他們不會説話了,他們呆了,傻了,何飛飛是他們的獨生女兒,好不容易巴望着讀大學畢業…噢!藍採!”我們又痛哭不止,手握着手,我們哭得肝腸寸斷。啊,何飛飛!何飛飛!何飛飛!我們的何飛飛!
人怎麼會死呢?我一直想不明白。一個活生生的、能哭、能笑、能説、能鬧的人,怎麼會在一剎那間就從世間消失?怎麼會呢?怎麼可能呢?當我站在何飛飛的靈前,注視着她那巨幅的遺容,我這種覺就更重了。她那張照片還是那麼“骨稽”笑得好美好美,
着一口整齊的白牙齒,眉飛
舞的。她是那樣富有活力,是那樣一個生命力強而旺的人,她怎會死去?她怎能死去?
我們整個圈圈裏的人都到了,默默的站在何飛飛的靈柩之前,這是我們最悽慘的一次聚會,沒有一點笑聲,沒有一點喧鬧,大家都哭得眼睛紅紅的,而仍然抑制不住唏噓和嗚咽。柯夢南呆呆的站在那兒,像一座塑像,他蒼白憔悴得找不出絲毫往的風采。我和他幾乎沒有
談,除了當我剛走進靈房,他曾
過來,低低的喊了一聲:“藍採!”我望着他,徒勞的嚅動着嘴
,卻説不出一句話來,他也立即轉開了頭,因為眼淚已經充
在他的眼眶裏了。我們沒有再説什麼,就一直走到何飛飛的遺容前面,我行不完禮,已經泣不成聲。懷冰走上來,把我扶了下去,我嘴裏還喃喃的、不停的自語着説:“這是假的,這是夢,我馬上會醒過來的!”但是我沒醒過來,我一直在夢中,在這個醒不了的惡夢之中!
何飛飛的父母親都沒有在靈前答禮,想必他們都已經太哀痛了,哀痛得無法出來面對我們了。在靈前答禮的是他們的親屬。直到弔祭將完畢的時候,何飛飛的母親才走出來。她沒有淚,沒有表情,像個喪失了思想能力和一切意志的人,蒼老、疲倦,而麻木。她手裏捧着一疊厚厚的本子,一直走向我們,用平平板板的聲音説:“你們之中,誰是柯夢南?”柯夢南一驚,本能的了上去,説:“是我,伯母。”何老太太抬起乾枯而無神的眼睛來,打量着柯夢南,然後,她安安靜靜的説:“你殺了我的女兒了!柯夢南。”她把懷裏的本子遞到柯夢南手裏,再説:“這是她生前的
記,我留着它也沒有用了,幾年來,這些本子裏都幾乎只有你一個人的名字,我把它送給你,拿去吧!”她搖搖頭,深深的望着柯夢南,重複的説:“你殺了她了,我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你殺了她了!”柯夢南捧着那些本子,定定的站在那兒,沒有一個字可以形容他那時臉上的表情,他的面
死灰,嘴
蒼白,眼光驚痛而絕望。那位哀傷過度的老太太不再説話,也不再看我們,就掉轉頭走到後面去了。柯夢南仍然站在那兒,頭上冒着汗珠,嘴
顫抖,面
如死。
比風走上前去,輕輕的拍撫着他的背脊,安的説:“別在意,柯夢南,老太太是太傷心了!”柯夢南一語不發的掉過頭來,捧着那些
記本向門口走去,他經過我的身邊,站住了,他用哀痛
絕的眼光望着我,低低的説:“我們做了些什麼?藍採?”我咬住了嘴
,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柯夢南已經走到門口了,我下意識的追到了門口,抓住門框,我惶然無主的問:“你──要到哪裏去?”他回過頭來看着我,他的眼光突然變得那麼陌生了。
“穩櫎─要去看一個人。”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