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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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很熱也很香,高凌宇已喝了三壺,就在他要叫第四壺時,有人一股坐在他的左邊道:“高凌宇,要喝,咱們待會去喝青梅煮酒,當年曹某人和劉備煮酒論英雄,成為千古佳話。你我也不該後人,但必須在一見高下之後還能活着才行。”高凌宇望着意氣飛揚的韋天爵,道:“我看你有點陰魂不散。”聳聳肩,韋天爵道:“怎麼樣?憑你‘盤古旋’的後人,諒不至怯戰吧?”冷冷一笑,高凌宇道:“你的身手雖不錯,卻是個十足的小人,我沒興趣。”韋天爵道:“如果你的心上人鐵梅心屆時會在一邊觀戰呢?你是去不去?如果錯過這次機會,離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哩!”高凌宇冷漠地凝視着這個比柳半樓還狂的年輕人,那天在負傷之下動手,尚不能估出此人的實力,但相信此人比柳半樓又高出甚多。他道:“在什麼地方?”韋天爵道:“此鎮西北約三里外一座荒廢的三官廳。如果你怕有什麼安排,吃了暗虧,你也可以另找合適的地方。”高凌宇道:“到時候鐵梅心一定在那兒嗎?”曬然一笑,韋天爵傲然道:“本人雖非一言九鼎,卻不會言不由哀,而且還要告訴你,和你動手,在下可以預先定下時限,如果超過時勝了你,就算平手。至於鐵梅心,你大可放心,她好端端地,我也不容任何人動她一
汗
的。”聽這語氣,高凌宇難免有點酸溜溜的
覺。道:“什麼時候?”韋天爵道:“就是現在如何?”高凌宇丟下飯資,道:“姓韋的,帶路!”兩人走出飯館,已是暮
蒼茫,秋風颳起街上的泥塵,有濃烈的驢屎馬
氣味。這種氣味,應該是包括在鄉土氣息之內的。來自鄉下的人,並不太討厭這種氣味。
三官廟在山坡上,正因為地處荒僻才會香火不盛,膜拜的善男信女,大多不願多走路費時間。
二人到達門外,自內走出二人,一個正是鐵梅心,另一個漢子三十多歲,似乎是監視鐵梅心的人。
高凌宇道:“鐵姑娘,你怎麼會落在他們的手中?”鐵梅心木然的表情,顯示她並不認識高凌宇。
高凌宇道:“鐵姑娘,他們沒有待你,侵犯你?”鐵梅心冷冷地道:“我們素昧平生,你是在和什麼人説話?”高凌宇心想,她以前
待過,下次遇上也許會成為陌路,莫非她是為了某種原因故作不識嗎?那麼她會不會是張培蘭?她們二人實在不易分辨出來的。
韋天爵道:“鐵姑娘不認識你,不知是你自作多情,抑是鐵姑娘翻臉不認人?這事待會兒自好解決,如果我敗了或者濺血於此,鐵姑娘由你帶走,如果你不敵而…”高凌宇道:“人就是你的了!但要由她自己作主。”鐵梅心不出聲,好像即將發生的血搏與她毫無干係似的。
高凌宇嘗過張培蘭的無情手段,對女人已生戒心。
韋天爵“嗆”地一聲,撤出巨劍,道:“高凌宇,是時候了吧?”踱了幾步,他漠然道:“韋天爵,你的滅口任務還有多少沒有完成?”輕鬆地聳肩一笑,道:“大約已完成了一大半,但是剩下的一小部份,卻都是些頂尖的高於。而你就是其中的伎使者…”白骨斷腸刀撤出時,巨劍如經天長虹狂嘯而下。高凌宇在五個方位上旋了十七次,其中有一劍居然差點砍中他的左肩。
“盤古旋’真正遇上了勁敵剋星,白骨斷腸刀隨着旋轉不定,忽正忽反的方向幻出五七尺直徑的光球,在劍尖芒霧中矯捷地飛瀉濺。
這是“盤古旋”在高凌宇身上第一次遭遇硬手,以往那種先衰後盛,善葆真茹的打法,本就行不通了。他必須全力以赴,不能有一瞬的鬆懈。
鐵梅心就像張培蘭一樣,木然地凝視着現場上的殺伐,很難看出她會為這二人任何一人牽腸掛肚。
韋天爵由巨劍上發出的罡勁,暗洶湧,似在逐步增長而毫無減輕之象。高凌宇不能不吃驚,只是他以為,此人必是天賦神力,並非他的武功比“盤古旋”更
妙些。
力搏由一更開始,快到三更時,兩人又是大汗淋漓,身上片縷不幹,巨劍在高凌宇、頸處晃了幾下,連連在他的臂衣上挑破了兩個
。
白骨斷腸刀灑出疊疊光,如一排排森森的白牙。但是,無法陷入巨劍的晶網之內,只在韋天爵的袖口上挑了個裂口。但另外一團芒焰瞬間瀉至“嗤嗤嗤”兩聲,在高凌宇的大腿褲子上戳了兩個
。
血已透褲而出,皮開綻。他不能不承認自己敗了,這和上次不同,上次他負了內外傷,有所藉口,這一次他在良好的體能之下,人家的確技高一籌。
而更使他傷心的是,他是為了鐵梅心而戰,她居然沒有一絲關切之情,真正是形同陌路。他不再作殊死的拼鬥,他不是那種死不認輸的賴皮人物。
他離開了現場,拼命的竄掠,本來韋天爵追過他兩箭之地,但“盤古旋’的輕功少有人能及,他末追上。高凌宇不停地狂奔,腿上的血已凝於,頭髮散亂,有些被汗水粘在臉上。
不知奔出多遠,來到另一個鎮上,這次一口氣喝了十六壺酒,他醉了,他不知道是如何走出這家酒樓的。他一生沒有敗得如此之慘,而且連一個自己所喜歡的女人都保不住,儘管這女人像是本不認識他。
當他醒來時,他本不知道身在何處。
只知道,他是躺在軟綿綿、香噴噴的牀上,錦衾繡枕,絳帳雕榻,他是在絳紅的温柔鄉之中。
也幾乎同時,他發現自己是赤的。
在他的一生的記憶中,自長大以後,還沒有完全赤着睡覺。所以第一件事是去找衣服,他
到驚怒。
然而,他沒有摸到衣服,卻觸碰到溜光水滑,柔若無骨的體。現在他才算是完全清醒了,他看到一個很動人的女人,而她居然也身無片縷。
那肌膚像軟緞,但軟緞不會有香味。
而她,正是張培蘭,或是鐵梅心。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能確定鐵、張二女是不是同一個人。他不信世上有那麼酷肖的人,也不相信一個人有那麼截然不同的格。
高凌宇急忙把身體蓋好,道:“你怎麼可以在我的牀上?”俏皮地一笑,張培蘭道:“這是我的牀,不是你的,為什麼不能躺在這兒?”怔然地移開目光,高凌宇道:“我怎麼會在這裏?”又俏皮地笑笑,她道:“別的不知道,總該知道你自己喝醉了吧?”高凌宇道:“如果連這個都不知道,我不是白長了這麼大?”張培蘭道:“一個酒醉亂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陡然一驚,高凌宇道:“發生了什麼事?”張培蘭道:“雖然還未發生,可是男女授受不親…”想了一會,不得要領,高凌宇道:“你這個出爾反爾,恩將仇報的人説的話怎麼能信?我問你,江振祿與你素昧平生,卻不惜耗損真力,甚至冒着被人施襲的危險為你運功療傷,你為什麼要以怨報德,反而把他擊傷,甚至想殺死他,你有沒有良心?”張培蘭眯着夢幻似的美眸道:“你在説什麼呀?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他揪住她的頭髮,切齒道:“你少在我面前打馬虎眼,你這個賤人。”掙回頭發,張培蘭道:“你到底在説什麼?我作過的事,什麼時候不承認過?”高凌宇道:“你到底是鐵梅心還是張培蘭?”她眨着美眸道:“你把我當作什麼人?”冷漠地一笑,他道:“看你的作風,當然是恩將仇報的張培蘭!”她撥開他的手,道:“你想想看,我要是那個沒有良心的張培蘭,會讓你佔我的便宜,好端端地活到現在毫髮未傷嗎?”這句話的確有理,不過,在他心目中的鐵梅心,應該不會作出知恩不報,翻臉無情的事來。
他冷笑道:“這麼説是我侵犯你自動跑到你的牀上來了?甚至於你我一絲不掛也是我的錯,你是一點也不知道了?”臉一寒,張培蘭道:“如果不是這樣,你以為我鐵梅心是有豬頭送不上廟門,自甘下
把你請到我的牀上來的?”在他印象中的鐵梅心,當然不是這種女人。
他道:“鐵梅心,果真如此,我向你鄭重道歉認錯。這可以説是我一生中第一次酒後作出連自己都莫名其妙的事。”她的臉一緩,道:“只要你認錯就行,反正我是沒有臉嫁人了!”高凌宇慚然道:“梅心,只要你不嫌我,我是求之不得,願負一切責任的。”撇撇嘴,她轉過身去,道:“男人的話要打對摺才行,誰知道你是喜不喜歡我”這簡直是多餘耽心,高凌宇對她可算是一見鍾情,他把她的身子扳過來,道:“梅心要我…我怎麼説呢?其實我第一次遇上你就喜歡你了…你難道一點也看不出來嗎?”她閉上眼喃喃地道:“怎麼能證明你的話貼心?”高凌宇道:“我發重誓好了…”撇撇嘴,她曬然道:“發重誓又有什麼用,動嘴皮子總沒有行動來得實在吧!”高凌宇道:“實際行動?”他突然抱住了她,兩團火在一起燃燒,他發覺揭開人生第一頁,竟是如此的奇妙銷魂。也許他們都一樣,她像每一
骨頭都軟化得像麪條一樣了…
兩個時辰之後,銷魂後一度小睡醒來,高凌宇對她無限地愛憐,道:“梅心,我總以為你很神秘,全身都是謎。”她幽幽地道:“我也不否認這一點,反之,我也無法明哲保身,更談不上保護你了!你只知道閹黨在消滅異己,大肆滅口,還有更奇險的事,你卻未必知道。”高凌宇道:“我知道一點,但不太多,似乎還有個惡幫會,派出大批高手
收或偷取各門派的武學
英。”她點點頭,道:“你知道的只有這麼多?”高凌宇道:“我曾在無意中聽到兩個陌生漢子
談,一個自稱魚鈎,另一個自稱魚線,不知這暗語代表什麼?”鐵梅心道:“我知道的比你多,這幫會名叫‘漁幫’,你無意中發現的兩個陌生人,一個自稱是‘漁鈎’,另一個是‘漁線’,那不過是基層人物,再往上還有‘浮標’和‘漁竿’,最上面就是‘漁翁’了。”高凌宇道:“這‘漁翁’是什麼人?他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鐵梅心想一下,道:“世上沒有絕對的事,看一個人或一件事最好不要從一個角度去看。這個‘漁幫’實在不能算是
惡的幫會。”高凌宇道:“目前閹黨正在大舉清除異己,這‘漁幫’到底是閹黨的對頭還是同路人,我以為很可能是一夥的。”她搖搖頭,道:“好像此幫和閹黨也勢不兩立。”高凌宇道:“
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説法,這‘漁幫’也許不能算是白道武林之敵。”鐵梅心道:“應該這麼説,如果沒有‘漁幫’制衡,閹黨的殺戮會更猖撅瘋狂的。”高凌宇道:“你似乎對閹黨及‘漁幫’的事都很清楚。”她笑笑不答。
高凌宇道:“好像閹黨並未向‘漁幫’下手,是不是忌憚‘漁幫’?”鐵梅心想了一下,道:“我聽説有幾位白道人物過去因受制於閹黨,而暫時妥協,也有些因得罪了‘漁幫’而投靠了閹黨,作為靠山。還有一種説法,是有些正大門派的負責人,昔年作了一件對不起‘漁幫’主人的事…”微微一份,高凌宇道:“是什麼事?”鐵梅心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有一點我不妨告訴你,大概令尊也包括在內。”陡然一怔,高凌宇道:“家父早已過世,而且是被閹黨脅迫,曾一度受制,在逃亡反擊中不幸被羣毆而傷重不治的。”鐵梅心道:“昔年‘漁幫’與各大門派主人有一筆帳,如追究底,這數大門派的掌門人等於作錯了一件事大力搖頭,高凌宇道:“我不信家父曾作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鐵梅心道:“最初我也不信,但
清之後,事實俱在,又不能不信。除了聖人之外,往往偉大的人偶爾也會作點錯事;而卑鄙的人,也往往會作出一件不平凡的事。二十五年前,白道數大門派,欠了‘漁翁’上一代一筆債,欠債的人有幾位尚健在,聽説已在‘漁幫’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