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偶露崢嶸(6)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2024年3月20第六章·如是重逢雲州府城,彭宅後院。

一間寬敞卧房之內,練傾城長髮披散斜卧羅漢牀上,手捧一本書卷燈下隨意翻看,她身上套着一件白棉質布袍,一隻修長玉手輕輕抬起,到邊沾濕一點食指,隨即輕輕翻動書頁,隨她舉手投足,偶爾顯裙下崢嶸美好。

她看得入神,嘴角不覺出一抹淡然笑意,看到會心處便閉起美目沉思片刻,而後重新睜眼繼續細讀,可謂專注至極。

一雙蓮藕一般白生生小腿在裙襬之外,此時彼此錯,盡頭處一雙緻玉足兩兩疊卧,指甲上活動蔻丹在燭火映照下熠熠生輝。

婢女熙一旁凳上坐着,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面紅耳赤。

練傾城之美,在府裏眾位夫人中比較,大概僅次於凌夫人與邢夫人,與榮夫人旗鼓相當,只是這份風情韻味,卻是旁人拍馬難及。

看得入神,卻見練傾城忽而睫微動,翻書玉手微微沉凝,一條修長玉腿忽然蜷起,片刻過後,方才緩緩放下。

她正心中奇怪,卻聽屋外一聲輕響,隨即有人推門進來。

一抹涼意自腳底湧來,驅散不少屋中悶熱,隨之而來一抹清新氣息,讓人心神為之一振,熙連忙起身,卻見一位黑衣女子蒙面而來。

「練小姐來了!」來人黑衣蒙面,熙卻一眼便認出來是練傾城義女練娥眉,兩人多相處,練娥眉常常過來探訪母親,彼此早已悉無比。

練娥眉微微點頭,隨即解去面上蒙面黑紗,與練傾城問安説道:「女兒趁夜前來,攪擾孃親安睡了!」練傾城收攏書卷也不坐起,頭枕手臂嫣然笑道:「你能想着時時過來看我,為娘心裏喜歡還來不及,哪能怪你呢?快了衣衫過來暖和暖和!」練娥眉褪去黑夜行衣,換了一身母親白中衣坐到羅漢牀尾,與練傾城笑道:「母親倒是難得清閒,做人小妾真能這般快活麼?」練傾城不由莞爾,抬起玉足輕輕磨蹭愛女肢,嬌聲笑道:「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來吾兒遇到投緣之人,大概便能明白為娘此時心中所思所想所所受了。」

「娘……」練娥眉遲疑起來,轉頭看了眼外間,細耳聽了半晌,知道婢女熙識趣已經躺下,留下自己母女説體己話,這才小聲説道:「女兒如今……怕是遇到這人了……」練傾城悚然一驚,撐身坐起問道:「吾兒可是當真?此人姓甚名誰,年方几何,家鄉何處,作何營生,可是……習武之人?」練娥眉面微紅,期期艾艾説道:「這些……女兒一概不知……」練傾城盯着愛女面龐審視良久,隨即一翻練娥眉手臂,嘆聲問道:「你們已然雲雨過了?」見愛女輕輕點頭,練傾城不由嘆氣搖頭,苦笑説道:「如此一來,你這聖女身份,豈不便就此不保?」練娥眉強忍羞意,抬頭與母親對視一眼,輕聲説道:「聖教教義不婚嫁,女兒雖是聖女,亦非沒有先例下嫁良人……」練傾城點頭笑道:「道理是這般道理,只是你曾立誓終身不嫁,如何這般輕易便毀誓背諾?要知道,教主一直將你視作未來傳位之人,如此一來,她豈不寒心?」

「教主素來疼我,想來不會怪罪女兒……」

「你先告訴為娘,此人姓甚名誰,到底何方神聖,能讓我兒這般……」練傾城語聲一頓,眼中神采變幻,沉片刻忽然問道:「莫不是……此人便是你那便宜爹爹?」練娥眉一愣,有些難以置信,母親竟能如此神機妙算,猜到自己失身之人便是彭憐?

「母親卻是如何猜到,這人竟是彭憐爹爹的?」練傾城撫額苦笑搖頭,解釋説道:「非是為娘神機妙算,只是為娘眼中,你爹爹便是世間最好良人,吾兒眼光如此之高,尋常男子難入法眼,如此短時間內傾心失身,只説雲州一地,為娘心中除了你父再無旁人有此魅力了……」練娥眉掩嘴嬌笑,「母親倒是不怕惹人笑話,雲州之地人口眾多,除了爹爹便真就沒有旁人如此超凡俗麼?」練傾城微微搖頭笑道,「事實勝於雄辯,吾兒與你父不過見了數面,如今便已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如此説來,誰敢笑話為娘所言?」

「你且與為娘説説,你二人何以至此?」練娥眉俏臉暈紅,將如何與彭憐意外重逢,而後同至高家密庫尋寶不獲意外成就良緣一五一十説了,只是她終究破處未久,此時説及男女之事,自然羞意無限,霞飛雙頰難以自持。

練傾城輕輕點頭,很快明白大概,沉半晌才道:「吾兒從小隨在為娘身邊長大,見慣了男歡女愛、愛恨情仇,是以對男女之事心中排斥,卻又囿於天,其實心嚮往之,久而久之積鬱成疾,若非因着為娘關係對你爹爹無比信任,怕也不會如此輕易對他傾心以對……」她嘆息説道:「也是天意使然,若非密室相對,又遇上諸多具,吾兒也不會如此輕易自薦枕蓆……」她隨即莞爾,「你爹倒是惦記你這俏美女兒久了,只是百般撥親近,卻被你拒之千里,這才死了這份心思,不成想無心柳,如此這般成了良緣!」練娥眉從未與人説過自己喜好自瀆之事,如今與彭憐成就好事,與母親坦白承認,心中自是鬆了口氣,聞言不由好奇問道:「母親所言可是真的?女兒卻不曾覺得,爹爹曾對女兒起過心……」練傾城笑道:「早在雲谷時,你爹便垂涎吾兒美,只是那時你早出晚歸,與他相處不多,他又忙着為娘與你幾位妹妹,自然無暇惦記於你……」

「而後為娘與他同行,牀笫間竊竊私語,哪次不是若有意若無意一般問起吾兒行止?」練傾城伸手將女兒攬入懷中,她身形高挑手臂修長,便是抱着練娥眉也毫無費勁,「為娘久在風塵,見慣悲歡離合,於世俗綱常全不在意,能與吾兒共侍一夫,本就不算什麼……」

「倒有一樁,為娘也是今方才得知……」練傾城秀美雙眼泛起一抹淡淡柔情,「為娘曾與你説過,昔年嫁入豪門之家生育一女,而後家道中落母女離散,為娘一直當她已然死去多年,如今才知她竟仍然在世……」練娥眉聞言一愣,起身轉頭看着母親問道:「可是母親曾經説起過的采薇姐姐?」練傾城微微點頭,「正是采薇!説來吾兒怕是不信,陰差陽錯之下,你那采薇姐姐,卻是你父彭憐授業恩師……」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練娥眉果然難以置信,不由雙目睜大,異彩連連説道:「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若是果然如此,采薇姐姐卻在何處?」練傾城搖頭笑道:「據你父所言,她之前下山遊歷,約定三年回山,如今過去一年有餘,大概再有年餘光景,便能回返此地,那蓮華便是她所收幼徒,回山路上必然到此接走,到時我們便可母女重逢……」練娥眉由衷為母親歡喜,卻故意嘟起嘴兒嬌嗔説道:「母親有了親生女兒,便不要人家這個抱養的了!」練傾城滿臉溺愛,探手女兒秀髮,笑着罵道:「臭丫頭如此蠻不講理,為娘養了十八年的,可是你這個小蹄子!」練娥眉嬌憨笑道:「女兒是小蹄子,孃親就是老蹄子?」

「討打!」

「嘻嘻!哈哈!」母女兩個笑做一團,而後相依相偎摟抱一起,躺下繼續悄悄説話。

「吾兒破處之時,可曾痛徹心扉?你父是否與你用了雙修秘法?其中受如何?」練傾城母女連心,問起女兒當破處經過,練娥眉也不遮遮掩掩,強忍羞意説道:「爹爹修為深,那雙修秘法也極是神奇,破處之痛於女兒不過錦上添花,倒是最後爹爹用起秘術,將女兒得心神皆醉,至此才知為何母親與幾位妹妹這般食髓知味……」

「女兒聽爹爹説起,雨荷也在高家,只是當時走得匆忙緣慳一面……」練傾城輕輕撫女兒秀髮,點頭笑道:「為娘與她見過,只是未曾説與你等,雨荷也是個苦命的,本以為嫁予良人,誰料竟是人面獸心之輩……」練娥眉眼神微微眯起,「若是被女兒查知那惡徒去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才能解心頭這口惡氣!」練傾城搖頭笑道:「為娘已派人去他當所言之地訪查,想來不久便會有消息傳來,那人當未起歹心,想來所言家鄉之事多半不假,真若尋到他蛛絲馬跡,為娘自然會為雨荷出了這口惡氣!」

「這些眼下倒不着急,只是你失身之事,必須儘早稟明教主,讓她提前決斷,免得臨時處置不及徒增變數。」練娥眉點頭稱是,答應道:「女兒明便去求見教主,當面與她稟明此事,尤其高家賬冊女兒一無所獲,還要向教主負荊請罪。」

「教中諸事,為娘早勸你敬而遠之,只是你年輕氣盛,不肯聽從為娘勸阻,如今既然心許彭郎,不妨與教主請辭,過來與母親一道服侍你爹如何?」練娥眉搖頭説道:「非是女兒不肯,只是母親實乃教中客卿,本就來去自由不受限制,女兒卻是自小受聖教養大,便能捨了聖女身份,哪能輕易説走就走?」

*********

京城郊外,秦王別苑。

天中飄落輕雪,陣陣北風吹打窗欞,間或發出噼啪輕響。

後院七間正房門外,六名侍衞傲立風雪之中,青衣之下筋骨虯結,神情戒備至極。

書房外面,一個白麪太監眼皮低垂,彷彿睡着一般。

在他身旁不遠處,幾名侍女垂手而立,明明已經瞌睡至極,卻又不敢睡着,困得點頭不已。

秦王晏修端坐書案前端,身上披着一件織錦白袍,細細翻看案頭數張信箋,他眉頭緊鎖,兩鬢白髮繞到耳後,頭上雕龍金簪偶爾晃動,閃爍璀璨燭火光輝。

身後腳步聲響,他頭也不回,隨手合攏信箋靠坐椅背,雙手攏在袖中閉上雙眼。

「這麼晚了還不睡,你身子骨倒還硬朗。」一道男子聲音突兀響起,攪擾書房死樣沉寂。

晏修毫不驚訝,也不睜開雙眼,只是將頭枕在椅背上舒緩脖頸,輕聲説道:「你不也沒睡?還大老遠的跑來?」男子一身便服,隨意走到書案前椅子上坐下,拎起火鉗撥幾下炭火,伸出雙手略烤了烤火,這才輕聲説道:「才去明兒府裏看過,順路過來看看……」晏修眉微微一動,隨即説道:「你們兩個下去。」屋中再無旁人,來人聞言不由一愣,卻見碩大書案下爬出兩個身上只披了一件貂裘夾襖的女,邁着碎步急忙去了。

晏修等她二人去遠,方才淡然説道:「白髮人送黑髮人,此事我經歷過,並不好受。」他話音極輕,彷彿在説一件平常之事,聽着毫無「難受」之意。

男子微微一頓,嘆氣説道:「明兒生下來便身子羸弱,德兒雖説好些,終究年紀尚幼,晏家這一支,為何總是如此弱不風?」晏修仍是閉目不語,彷彿睡着一般。

「時至今,你還覺得,你那幾個孩子夭亡,是我居中作祟?」晏修睜眼看了男子一眼,隨即緩緩閉上,重新仰頭靠在椅背上,張口説道:「時過境遷,煙消雲散,如今我是孤家寡人,已然不問是是非非,你有話快説,有快放,時辰不早,我要睡了。」

「你……」男子怫然不悦,想要發作,卻終究沒有發作起來,他頹然癱坐椅中,輕聲説道:「那林氏有了身孕,若是生個龍孫,卻該如何是好?」男子這番話説得莫名其妙,晏修卻明顯聽懂了,他搖頭説道:「長幼有序,明兒尚在,便不可立德兒為太子;若是明兒不幸,便要傳位龍孫,焉能傳位次子?」

「可是德兒畢竟年歲大些,過個六七年便能長大成人,總好過龍孫繼位、主少國疑……」晏修忽然打斷男子説話,直截了當説道:「既然有此顧慮,你不妨傳位於我!」

「你……」男子拂袖而起,起身走了兩步,負手背對晏修,再也不肯言語。

見兄長晏文寂然不語,晏修閉上雙眼,輕輕説道:「陛下秋鼎盛,便是明兒難以起復如初,有龍孫自然傳位龍孫,沒有龍孫便傳位德兒,何必這般心急?」晏文頭也不回,輕輕搖頭説道:「你我兄弟一場,這江山本來就是你我同心協力打下來的,傳位於你又能如何?」

「只是你我兄弟相差不過三歲,你這身子骨便是比我強些,又能強到哪裏?」晏文回過頭來看着親生弟弟,誠懇説道:「你如今膝下無子,縱是傳位於你,將來又該傳位給誰?」晏修嘴微動,最後才道:「當年我便與你説過,我對那張椅子不興趣,這些年是你處處防範於我……」

「這天下此時姓晏,終有一會改姓的,傳位與誰,真就那麼重要麼?」晏文走到椅子邊上坐下,隨意斜靠椅背,嘆了口氣説道:「重要也不重要,皇位之爭,不進則退,進則坐擁天下,退則屍骨無存,這道理,你比我懂。」

「所以這些年我閉門不出,就是不想你我兄弟鬩牆……」晏修一攏衣襟遮住下體,起身取了爐上鐵壺,衝了一壺香茶,倒上一杯遞與兄長,自已隨意蹲在火盆邊上,端着茶杯説道:「你今夜頂風冒雪而來,為的不過就是我一句話……放心吧!我答應你。」晏文端起茶盞正要啜飲,聞言手臂沉凝,挑眼看着身前弟弟,卻見晏修衣衫散落,出裏面一半大話兒,不由好氣又好笑説道:「偌大年紀還是這般跳,聽聞你還能夜夜笙歌,為兄倒是心中快。」晏修看着石盆炭火,頭也不抬輕聲説道:「派來的那些探子明天就撤了吧!我若真有反意當年便反了,等不到今天的……」晏文一愣,隨即放下茶盞,寂然良久才道:「你一定怪我這個做兄長的猜疑心重、心狠手辣,只是你從不是我,不知這個位子如何讓人戰戰兢兢……」晏修輕輕搖頭,「我正是知道那個位子如何戰戰兢兢,當年你問我是否要坐,我才説不。」晏文微微點頭,嘆氣説道:「是啊是啊!當年你手握三十萬雄兵凱旋而歸,朝中文武都擔心你尾大不掉,就此擁兵自重,有人獻計説宣你進宮而後一舉除之以絕後患,我卻將那人一刀殺了,隨後郊十里為你接風……

「當時我便問你,這天下由你來坐如何,你説『坐天下是苦差事』,這份辛苦就由我來擔着……」彷彿舊重現,晏文悵然説道:「這一晃,便是二十餘年過去了,你我兄弟也都老了……」晏修彷彿飲酒一般,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那香茶已然微涼,更有些許苦澀,他站起身來回到桌旁坐定,輕聲説道:「雪天路滑,陛下早些回宮吧!」晏文站起身來,看着親生弟弟癱坐椅中閉上雙目,知道多言無益,無奈嘆了口氣,抬步朝外走去。

「西南雲州之事,涉及安王餘黨,背後牽扯極其重大,我已派人傳信魏博言臨機處置……」臨出門前,晏文彷彿無意説道:「彭憐那孩子倒是不錯,算是個可造之材,若是時機合適,不妨將他調進京來委以重任……」——未完待續——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