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偶露崢嶸(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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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20第五章·黃雀之爭高家側院。
一眾鶯鶯燕燕擠在一處,環肥燕瘦,各擅勝場,眾女只着纖薄中衣,風瑟瑟吹拂下,只能抱團取暖,卻仍是凍得面
蒼白、楚楚可憐。
彭憐不忍直視,聽蔣明聰問到自己,這才搖頭婉拒説道:「下官家中用度捉襟見肘,可養不起這些富貴閒人。」
「噯!彭大人錯矣,這些女子,相中的便接回去享用,喜歡就留下,不喜歡便送回來,」蔣明聰指了指高家女,「這羣女子卻是不能碰的,若是最後這謀反罪名定下來自然都要斬首,若是定不下來,也要沒入教坊,多一人少一人都是不妥的……」彭憐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多一人」之意,他看着高家
女中不乏姿
過人之輩,其中一兩個
媚婦人,風情竟是不輸家中
妾,正自愣神之間,忽然想到蔣明聰話語中一處破綻,連忙小聲問道:「大人説這謀反罪名竟還能有變數不成?」蔣明聰頭也不回,徑自走下台階,指着一名二十出頭年輕女子吩咐説道:「將她單獨囚
列在賬冊之外,王爺最喜歡這類前凸後翹、
大
細的妙齡女子。」
「還有這個,這個,喔,這個年歲大了些,不過倒也無妨……」蔣明聰從婢女堆裏挑了幾人吩咐屬下帶到一旁單獨關押,這才與彭憐單獨説道:「説破天去,高家事涉謀反,也只有幾件龍袍冠冕,你手裏那幾封書信皆是暗語寫就,事實大概便是如你所言,但以此為憑便定高家謀逆,只怕難以服眾。」彭憐不由一愣,「既然如此,為何……」蔣明聰輕輕擺手,繼續緩步而行,離得眾人遠了,這才與彭憐輕聲説道:「巡按大人代天巡狩江南,只查了幾個貪官,着實不夠分量;江涴意任上有所作為,與高家素有嫌隙,莫説他私藏龍袍,便是沒有私藏龍袍,藉着高升之死,這盆髒水也要給高家潑在頭上。」
「至於蔣某,」蔣明聰低頭撣撣衣襟上並不存在的塵土,「我追隨王爺平定安王之亂,手上安王餘黨命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寧可殺錯不可放過,倒不在乎多增高家這三百多條人命。」彭憐一愣,待要説話,卻聽蔣明聰又道:「王爺的意思,你不能進京會試,更不能進宮殿前答對,世子身份今生今世只怕都不能揭曉,他心中有愧,便想着藉此案送你一場富貴,算是有所補償……」
「所以此事從頭至尾,你們都不覺得高家是否真有反意,只不過各取所需,這才一拍即合?」彭憐一直自詡天賦聰明,尤其他下山以來未曾受過任何挫折,身負絕世神功高來高去,收服應白雪等絕婦人,一路科舉拿下經魁,而後出入高家,舉手投足間便將雲州盤踞多年的世家大族高家覆滅,此時雖然心中略略歉疚,卻也得意萬分,聽蔣明聰這般一説,才知自己竟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
他偷江涴髮
,只覺一州長官不過如此,雖也心中暗自警醒不可小瞧對方,終究未曾想過,竟能被江涴算計其中。
至於那巡按魏博言,彭憐也並未如何放在心上,尤其威名赫赫的秦王晏修都在自己手上吃癟,雖説不至於因此便小瞧了天下英雄,心中那份驕傲卻是不可避免膨脹起來。
蔣明聰倒是與他往來最多,這小老兒一副高深莫測模樣,有時卻又頗為有趣,彭憐便有些忽略了,此人也是殺伐果決、滿手鮮血的狠厲人物,不説別的,單看伍文通這般領軍將領對他如此敬重,便知其人非同凡響。
到頭來,秦王、江涴、魏博言三人一起出手,將高家當作盤中餐點分割乾淨,自己身在局中竟是絲毫不覺。
彭憐心中凜然,他雖不肯認了晏修這個生身父親,卻已暗暗以秦王世子自居,若非如此,豈能這般小視他人?長此以往,只怕不知何時便要一步踏錯、身毀神消。
他背後滲出一層冷汗,心中終於驚醒過來。
蔣明聰自然不知他心念電閃,只是説道:「高家謀反板上釘釘,但是否應當如此處置,倒是並不盡然。若是依我心思,且放你在溪槐繼續摸爬滾打,慢慢摸清高家上游下游底細,到時候整齊收網,將其同黨一舉擒之,才能永絕後患。」
「只是有人急不可耐,一番推波助瀾之下,致有今眼前局面……」彭憐一愣,不由問道:「今
之事,乃是下官遣小妾送信催促,大人方才興師動眾前來,所謂『有人』,卻又是誰?」蔣明聰抬頭看他一眼,隨即仰首望天,輕聲問道:「你送信催我,卻是從何而來?」
「年前回鄉路上被人截殺……」彭憐話説一半便即反應過來,「你説高家派人截殺我等,是受人攛掇之下為之?」
「高升之後,高家子孫盡皆不肖,但做出這等損人又不利己之事來,實在過於昏聵無能,」蔣明聰微微搖頭,「以高家財力物力,這些年雲州上下鑽營,真要暗中害你,何必等你出城?或者一把火燒了溪槐縣學,或者綁了你家中嬌美妾
你引頸就戮,他們做着謀反之事,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勾當,怎會如此固步自封、昏招連出?」
「所以……」彭憐遲疑起來,「所以不是高家意圖害我?」蔣明聰抬起右手束起食指輕輕搖晃幾下,沉説道:「高家自然是高家,只是到底是哪個高家,這倒值得深思一番……」
「怎麼還有兩個高家不成?」蔣明聰雙手負在身後,悠然一嘆説道:「若從安王就戮當算起,至今已有二十六年,高家當時名聲不顯,存續至今,少説也已休養生息二十餘年。這些年間,高家經營雲州上下,高升在時,能令一州父母束手無為,這份實力,眼前你可見到了麼?」蔣明聰目視彭憐,笑着説道:「密室中金銀之物自然都被你悄悄搬走了,高家如此財勢,咱們這般搜檢,可曾找見什麼高家與官員往來之物?單憑那高文舉一個户部閒散官員,高家便能把持一州政要民生?」彭憐默然不語,蔣明聰良久才道:「如此觀之,要麼高家跳樑小醜,江涴庸碌無能,要麼,就是雲州上下盡是安王餘黨,此地已是風雨飄搖!」他話音雖輕卻是擲地有聲,彭憐不由悚然一驚,難以置信問道:「天下承平
久,這安王餘黨,怎麼這麼快便死灰復燃?」
「江涴才能卓著,這些年引而不發,只怕便是察覺其中端倪明哲保身,此番構陷高家,既是他上進之階,也是身之舉,離了雲州這是非之地,即便將來雲州有變,他也算是摘清了自己……」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蔣明聰微微一嘆,輕聲説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王爺十數年韜光養晦、避世不出,沉湎酒
以此自污,卻始終惦記西南一隅,唯恐
久生變,如今看來,只怕形勢不妙啊!」
「陛下有意北向用兵,卻也擔心西南徒增變數,因此才委派魏博言代天巡狩江南,既是穩固後方,也是防範未然。」
「如今之計,卻該如何是好?」彭憐初時還以為自己冤枉了高家,如今聽蔣明聰之意,高家謀反倒是實情,只不過眾人各懷鬼胎,才將高家謀反一事得像是誣陷一般。
「此事一過,朝廷自然便要旌表我等,江涴大概便要入京,魏大人嘛……」蔣明聰搖了搖頭,隨即笑道:「這些女子姿不錯,高家上下貪
好
,眼光倒是不差,你不挑上幾個充實後宅?」想起那幾位美貌婦人,彭憐不由微微心動,只是想及家中成羣
妾如狼似虎,新近又得了練娥眉這般尤物,眼前高家婦人美則美矣,卻如雞肋一般食之無味,他微微咬牙,搖頭説道:「下官家中生計捉襟見肘,一眾
妾虎狼成
,倒是不敢輕易招惹風
桃花,就此謝過大人美意。」
「高家這些女親眷自是不能動的,萬一
得誰懷了身孕,只怕牽連不小,」蔣明聰一臉惋惜之
,「只可惜那幾個妙齡女子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便是在京裏只怕也是頭牌身價,蔣某若是年輕十歲,今夜定然冒險採了她們這幾朵嬌花……」彭憐深以為然,心中卻滿是苦澀之意。
高家財雄勢大,家中女眷便自然非同凡響,尤其高家富庶多年,娶納妾皆是優中選優,所生子女縱是草包了些,樣貌卻都不差,其中不乏姿容不俗之人,這些女子若是就此香消玉殞,任誰看了都要心生不忍。
只是若僥倖不死,這些女子便要沒入教坊,到時倚門賣笑來送往,勉強苟且偷生,卻要飽受摧殘,屈辱一生,屆時生不如死,只怕又是一番劫難。
彭憐心中暗忖,高家興旺之時,誰人想過竟有今災厄?自己如今意氣風發,將來官場傾軋,若是一着不慎,豈不也如高家一般下場?
尤其他身負帝室血脈,隱隱牽涉帝儲之爭,真若走漏風聲,只怕便是大禍臨頭,自己與練傾城應白雪身負武功,屆時或可勉強逃命,但其餘諸女,豈不便要一如高家女眷一般,非辱即死?
彭憐心中堅定下來,眼前事了,便要掛印辭官而去,躲開這灘渾水,去過自己的太平子。
高府中吵嚷不休,不時響起官兵打罵之聲,婦孺哀嚎哭泣不絕於耳,彭憐心中煩惡,索回到禪堂外面獨坐,默運內功寧心靜氣,不再想諸多煩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