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偶露崢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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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20第四章·分外妖嬈禪堂之內。
彭憐雙手負後,心田澄心決始終不停,看着那女尼背影賞心悦目,不由讚歎説道:「師太天賦卓絕,這份神奇功法,卻是本官平生僅見。」女尼頭也不回,卻輕輕放下手中木槌,輕聲恭維説道:「大人神功蓋世,輕聲一喝便能破去貧尼天生相……」女尼聲音清脆嬌柔,軟糯中竟似自帶一股香甜氣息,區區十餘字一經出口,便彷彿黃鶯出谷一般悦耳,又似餘音繞樑一般纏綿悱惻,尤其話語中自帶一抹濕潤之意,不由讓人想入非非。
彭憐道心堅定遠超平常修道之人,又有玄陰師叔祖神功加持,更見識過練傾城柳芙蓉樊氏等女過人媚,面對這般誘人聲
,定力已是世間絕頂,卻仍被女尼兩句話説得心旌搖曳、難以自持。
他牢牢守穩道心,聽任下陽
躍躍
試,輕聲一喝説道:「既然知道本官能耐,還不收了功法、引頸受縛?真要
本官祭出降妖伏魔之法辣手摧花麼?」
「呵……」女尼輕聲一笑,隨即雙手扶膝,緩緩站起,頭也不回説道:「貧尼年近半百已然時無多,哪裏還稱得上『花』?」眼前女子只是站起身來,動作緩慢輕柔本來平常,只是一靜一動,便似有萬種風情撲面而來。
彭憐雙目微眯,心中澄心決越來越快,他深深了口氣,壓住心中萬千綺念,右手食中二指戟指成劍,
前劃出一道圓弧,昂揚劍意蓄而不發,便要在自己心神失守之前痛下殺手。
女尼彷彿渾然不覺一般悄然站起,她將雙手橫在前,隨即緩緩轉過身來。
隨她肢轉動,身上青灰僧袍自然垂落旋轉出一道傾斜線條,更顯曼妙
緻。
彭憐道心動搖,自覺已是崩潰邊緣,他很想就此揮出指尖擊斃妖尼,卻又極其渴望,想要看看女尼面容究竟如何。
只是背影已令天下男子心魂盪漾,面容又該是何等誘人?
彭憐強忍心中綺念,手上勁力引而不發,天人戰之下,終於見到女尼秀美容顏!
卻見一頂青灰僧帽之下,一張白膩俏臉不施粉黛,額頭光潔瑩白,雙眉淡淡微挑斜掛,一雙妙目媚視煙行,兩汪秋水奕奕橫波,一段瓊鼻粉高聳,一點櫻
笑意盈盈,
邊一窪淺淺梨渦,卻似裝不下滿臉無邊媚意。
那俏臉明明不施粉黛,卻已俏美如畫;明明不苟言笑,卻仿似風拂面,笑語嫣然;明明眼角數道淺紋訴説女尼年歲不小,面容卻又似青葱少女一般彷彿青
不老、歲月無妨,她只是淡然站在那裏,便彷彿一縷化雨
風拂面而來,讓人心神沁潤,如飲瓊漿玉
,甜徹心扉,又如陳釀多年美酒乍開泥封,醉人之意侵入骨髓。
彭憐心頭盪已至極限,手中劍指堪堪便要
發,忽而被這化雨
風吹拂散去心中無數綺念,道心忽而凝定沉穩下來,
下陽
雖然仍情難自
,心中情慾卻已淡去不少。
女尼面容俊俏風,其中媚意澎湃不絕,卻又摻雜一抹清淨之意將其中和不少,只是如此一來嫵媚稍減,卻又多了一份雜糅混合之美,讓人愛恨
加、無可名狀。
只是彭憐道心修為本就不同凡夫俗子,他之視如無物,換做蔣明聰這般世俗男子前來,只怕仍要神魂顛倒、心智亂。
女尼秀目低垂,掃見彭憐腿間凸起,見他神情凝定不受影響,這才不動聲微微嘆氣垂首説道:「貧尼謝過大人不殺之恩。」彭憐收斂指尖鋒鋭之氣,好奇問道:「為何師太不轉身時如此引人遐思,正面相對,雖也面容嬌媚世所罕見,卻沒了那股子潑天媚意?」女尼神情淡然,輕輕搖頭説道:「貧尼清修十餘年,默誦佛經千萬遍,終於將這骨子裏天生媚意壓制一二,於這背影所現,卻實在是無可奈何。」彭憐瞬間瞭然,此女天賦異稟,
骨間媚意天成
然而發,雖以佛法加持滌盪身心洗去鉛華,終究力有不逮難竟全功,背後媚意先天而發,常人自然難以抗衡。
只是背影便即如此嚇人,若是並無佛法加持,這正面衝擊,又該是何等強烈?
彭憐心中既是好奇又極為惋惜,雖是明知自己抵擋不住,但不能親眼目睹此女當絕代芳華,終究還是一樁憾事。
「如師太所言,這般媚功竟是天賦而來,不是後天修煉所得麼?」女尼垂首斂目,輕聲説道:「貧尼身負罪孽,少年時引得無數災禍加身,而後一心向佛鎮壓心魔,至今方有小成,此中艱辛,實不足與人道也。」彭憐輕輕點頭,隨即抬起一指,一道凜冽罡風沛然
發,直奔女尼面容而去。
女尼渾然不覺,眼見罡風便要及體仍是全無動作,彭憐眼見於此,情知此女殊無修為在身,這才隨手一揮,那道罡風瞬間消散無形。
女尼雙手合十橫陳前輕聲
唱:「阿彌陀佛,大人宅心仁厚,卻是高家之福。」彭憐眉頭一挑,好奇問道:「你明明毫無修為,為何竟知我試探於你?」
「貧尼不曾習武,卻能審時度勢,看透人心,大人疑我藏私存心試探,卻又不肯輕易傷人命,宅心仁厚,由此可知。」彭憐微微點頭,隨即問道:「師太既然住在此間受高家奉養,卻不知與高家是何關係?眼前高家覆滅在即,師太方外之人,倒是能免受牽連。」女尼輕輕苦笑,搖頭説道:「高家待貧尼不薄,此番蒙難,貧尼本就難辭其咎,惟願舍此戴罪之身,以贖無辜之人
命……」彭憐不置可否,只是説道:「師太既已出家,便是方外之人,超
世俗,看淡生死,何必還要牽涉紅塵中事?」女尼輕輕嘆息,低聲説道:「貧尼避世多年,餘生雖有牽掛,終究無能為力,若能以此無為之身救下諸多無辜
命,倒也算是功德一件……」她
言又止,彭憐卻有所察覺,只是搖頭説道:「事已至此,多言只怕無益,師太不如緘默不語,不讓高家罪加一等才是。」女尼驀然抬頭,看着彭憐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
,輕輕點頭説道:「大人所言有理,倒是貧尼想得簡單了。」彭憐微微點頭,隨即轉身出來,與大門兩旁凝神而立兩位大人拱手説道:「兩位大人,這女尼非是高家宗族親眷,不知該當如何處置?」蔣明聰拈鬚説道:「既不是高家宗族親眷,又是化外之人,自然便該遣散,但這高家牽涉謀反,此女未經審判便即放走,於你我只怕干係重大,最好是擇一處隱秘所在將她幽
,而後慢慢訪查,如此才能萬全。」伍文通連忙點頭,「此言有理,設若不然就一刀殺了,免得留下後患。」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彭憐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伍文通管着軍旅,真要將這麼一個妖嬈尤物帶在身邊,只怕軍心動搖,只是他能立即痛下決心一殺了之,這份狠厲和遠見卓識,倒是讓彭憐刮目相看。
自古紅顏禍水,世間絕便如價值連城之瑰寶一般,有德者享之自然得意,無德者據之則只會引來殺身之禍。
此女修佛多年,一身媚意已然有所淡化,卻仍如此蕩人心魄,三人心知肚明,高家深宅大院中藏着這般一個尤物,其中必然牽涉眾多,若不細細盤問就此放了,將來高家人檢舉此事出來,只怕三人俱都不了干係。
殺自然是殺不得的,伍文通自是毫無所謂,殺與不殺與他皆是關係不大,蔣明聰彭憐卻是高家謀反一案首功之人,若就此殺了,後追問起來,豈能輕易
身?
此女太過特殊,便連搜檢官兵亦是不敢生出絲毫染指之心,蔣明聰與伍文通更加清楚,莫説如何關係重大,這般妖嬈女子,便不考慮玷污佛門惹來反噬,單是兩人年紀,便不敢輕易招惹。
蔣明聰看向彭憐,其意已是昭然若揭,殺不能殺,自然便要金屋藏嬌,他自己自然不便,彭憐家中卻鶯鶯燕燕嬌美妾成羣,多藏這麼一個女子,倒也算不得什麼。
彭憐一愣,有些不情不願説道:「下官收入微薄,家中不過勉強餬口,哪裏養得起別人?」蔣明聰連忙説道:「高家財雄勢大,這般抄家必然所獲頗豐,彭大人委屈委屈,一會兒東西查抄上來,可着彭大人挑揀如何?」魏博言代天巡狩,江涴牧守一方,二人聯手,高家瞬間覆滅,抄家一事江涴安排得滴水不漏,蔣明聰代表魏博言,彭憐代表江涴,伍文通一旁監視,眾人瓜分高家財物,正是題中應有之意。
雲州地處西南邊陲,與京師相隔幾近千里,來往不便,地方官員便有臨機處置之權,江涴身為雲州知州,手握當地軍政大權,肅反平叛,本就是份內之事。
魏博言代天巡狩江南,手握天子印信,殺伐決斷,權柄更是驚人,高家若是走通魏博言門路,憑他手中權力,處決冷香聞絲毫不是難事。
處置高家之事,魏博言未曾出面,與江涴也無隻言片語往來,只是派遣蔣明聰前來,他與江涴心有靈犀,有人求名,有人求利,各取所需,倒也相得益彰。
彭憐明知推卻不過,只得無奈點頭,心中暗自琢磨,若那女尼不是佛門弟子倒也罷了,以她體態妖嬈,自己多個臠倒也無傷大雅,只是她既然避世出家,養在身邊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與自己又有佛道之別,多少便有些不倫不類,為今之計暫且如此處置,
後尋個合適機會將她打發出去便是。
他心中計議已定,仍是苦着臉説道:「便是多些金銀分潤,只怕也非長久之計,下官醜話説在前面,將來家中後院失火,卻要將她送到蔣大人府上的。」蔣明聰目不斜視,不置可否説道:「那就到時再説,到時再説……」三人計議已定,彭憐重又入內,與那女尼説道:「師太請了,此間紛亂,煩請師太關門靜修,外面有兵卒把守,等夜裏無人時,下官再來將師太接走。」女尼點頭答應,重又回到蒲團坐下誦經。
彭憐帶上房門,出來吩咐兵卒看好院門,這才與蔣明聰伍文通同至前面院子查看查抄之物。
高家財雄勢大,族中子孫眾多,多年積蓄之下,財富殷實非是尋常人家可比,此時未及正午,天光斜照,高牆陰影之下,已擺滿了數十個碩大木箱,彭憐一眼便認出,那是高家密室中盛放金磚的木箱,卻被人將其中青磚扔掉,專門用來盛放高家查抄搜檢所得財物。
中堂門外台階之上擺着一方書案,幾位書吏正自忙碌登記造冊,院中站着二十餘位兵卒,手中刀槍明晃晃閃耀白光,與院中珠玉金銀光彩相映成輝。
彭憐何曾見過這般陣仗,上前一步,於蔣明聰身邊悄聲問道:「大人,這般登記造冊,豈不自尋煩惱?」蔣明聰知他言外之意,不由笑道:「朝廷防着咱們上下其手,咱們也要防着手下人藏耍滑,這般登記造冊,為的便是警示眾人,不可過於貪墨……」
「再者你看他們冊上所寫,『金鐲子一副』,多大,多重,是否雕刻圖案,是否陳年古物,冊上本沒有;再如這金絲狄髻一副,上面是否鑲嵌珠寶翡翠,多大多重也是不清不楚……」蔣明聰隨手撿起箱中一件金絲狄髻,伸手摳下上面所嵌翡翠揣入袖中,隨後將其扔回寶箱,一套動作做得自然而然,彷彿天經地義一般。
「抄家滅門不是什麼細活計,也不是什麼積德行善的差遣,尋常人多是不願摻和其中的,」蔣明聰拎起一枚金葉子看了看,「等搜刮完了,咱們再遣心腹重新登記造冊,到時候才知道該留什麼、該獻什麼。」他拈起一
碧玉簪子,笑着説道:「這簪子一看就有年頭了,單説一
翡翠玉簪,怕是不值多少銀子,但這麼一
,怕不要二三百兩紋銀?」彭憐看着滿滿一箱玉器雜陳其中,直與亂石無異,心中又是惋惜又是無奈,不由皺眉説道:「這般隨意堆放,稍微磕磕碰碰便即貶損不少,若是真個壞了豈不可惜?」蔣明聰笑道:「都是
魯漢子,哪裏做得繡花功夫?來人,去捉幾個伶俐丫頭過來,將這些貴重器物分揀出來用絲巾包好,莫要這般隨意丟棄!」三人進了中堂落座,伍文通一旁恭維説道:「蔣大人主持查封高府,可算得上宅心仁厚了,卑下記得當年石大人主持查封安王餘黨府邸,府中女眷姦殺無數,遲大人當庭姦
犯官
女,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蔣明聰端坐椅中,對案頭茶盞視如不見,聞言笑道:「蔣某一身皮
,可經不住王爺千刀萬剮,錢財也好,美
也罷,若是喜歡便搬回家去,光天化
之下做下此等行徑,如何敵得過悠悠眾口、積毀銷骨?」見彭憐面
好奇之
,蔣明聰笑道:「昔年石崇鋭仗着自已軍功卓著、簡在帝心便恃寵生嬌,查封叛黨附庸宅邸,光天化
之下姦
擄掠、肆意殺人,消息傳到王爺耳裏,被王爺派人抓了推到府門處當場凌遲而死,一時間輿論大譁,王爺因此飽受攻訐,如今想來,倒是一段佳話。」彭憐暗暗咋舌,他見過晏修一面,只覺得對方是個平常老者,不想竟有如此狠辣一面。
他轉念一想旋即便又釋然,若非如此,又如何能讓蔣明聰這般人物真心擁護?
蔣明聰遙望天邊浮雲,嘆氣説道:「石崇鋭是陛下派到軍中大將,本意便是掣肘王爺,被王爺這般殺,陛下卻只是下了口諭責備,連一紙詔書都沒有……」伍文通彷彿睡着一般不言不語,彭憐卻心知肚明,秦王晏修擅殺大臣,若是尋常王侯只怕便已觸了皇帝逆鱗,但晏修與皇帝一母同胞,此舉所為更是穩固晏家江山,皇帝降下口諭責備不過也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廳中一時既然無語,忽而腳步聲響,有人小跑進門稟報,高家女眷俱已帶到西邊跨院,請三位大人前往定奪。
蔣明聰率先起身,當先一步出門而去,彭憐隨在伍文通身後,打定主意看個究竟再説,畢竟這抄家滅門之事他頭一次做,彎彎繞繞太多,可要千萬小心謹慎。
高家宅院佔地廣袤,便是跨院也有十數丈縱深,院裏四周栽滿花草樹木,中間一片空地之上,站滿老弱婦孺。
一個書吏垂首躬身站在一旁,與三人解釋道:「三位大人,左邊這羣,便是高家女婦孺,右邊這羣,則是高家妾室婢女丫鬟……」彭憐一眼望去,卻是兩列兵卒居中相對站立,手中明晃晃刀槍將一眾婦孺分成兩塊,左邊赫然一羣老弱婦孺只穿中衣擠在一處,右邊鶯鶯燕燕卻都是正直青
年華的妙齡女子。
蔣明聰一手負後,抬手指着那羣年輕女子問道:「高家沒有年長僕婦,都是這般年輕丫鬟麼?」那書吏低眉順眼一臉諂媚笑道:「大人容稟,有那上了年紀毫無姿的年長婦人,小人自作主張,將她們約束在旁邊小院,免得有礙大人視聽。」蔣明聰微微點頭以示嘉許,「你這人倒是伶俐,該不會藏了些絕
在裏面,準備自已偷偷享用吧?」那書吏本來以為拍了上官馬匹,聽蔣明聰這麼一説,登時嚇得臉
發白,連忙搖頭擺手説道:「小人豈敢!小人豈敢!莫説……莫説小人沒……沒那般膽量,便是……便是有這狗膽,小人這身子骨……也……也經不起這些小娘折騰啊!」蔣明聰與彭憐對視一眼,這才淡然説道:「如此最好!也罷,伍大人先挑幾個充實後宅?」伍文通搖頭笑道:「卑下這身子骨也不
利,倒是謝過大人美意了。」蔣明聰轉頭看向彭憐,「彭大人年輕氣盛,不如也來挑選幾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