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幹無聲處(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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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羊皮捲上字跡清晰,記錄着許多人名、地名,何人何年何月赴何處經商,借銀錢幾兩,娶何人,生育幾兒幾女,可謂詳實之至。
羊皮捲上字跡工整,所用筆墨,便是裏面石室書案上那些,想來高家太爺當年便是在裏面書寫完畢,而後送入此處鎖好收藏。
彭憐不及細看,將那幾卷羊皮放到一旁,打開一個木箱,卻見裏面整齊擺放着整箱同樣的羊皮卷,每捲上面逢着一枚金質標籤,上面刻着年份、人數。
他略查了一下,這箱中羊皮卷竟有二十卷之多,算上外面數卷,便將近三十卷之多,若是每年一卷,便已二十餘年,高家如此苦心孤詣、處心積慮,只怕所圖非小。
將外面幾卷入木箱鎖好,彭憐又打開另一個木箱,卻見裏面擺着幾方印章和一頂金冠,下面是兩件華服,比起之前木箱
得滿滿當當,這個木箱便顯得實在有些寒磣。
彭憐心中一動,托起那金冠細看,形制卻是自己從所未見,那純金冠冕極為沉重,細細金絲織成紗狀,背面兩條蟠龍卧於冠冕兩側,共逐中間一顆碩大明珠,冠冕下圍鑲嵌九顆紅寶石,饒是暗室之中,依然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彭憐倒一口涼氣,趕忙放下金冠,將那兩件華服拎了出來展開細看。
那華服澤泛紅,上面用金絲繡着九條金龍,間以五
彩雲,雖已有些陳舊,卻仍栩栩如生,做工
美,絕非凡品。
彭憐通讀萬卷,雖未親眼見過,卻也知道這件華服便是龍袍,本朝服飾與前朝相差極大,他幾乎可以斷定,這件龍袍便是前朝遺物。
兩件華服樣式顏不同,做工卻都一樣細緻
妙,前人智計,果然不凡,留到今時今
,仍是世間頂級寶物。
彭憐心中暗忖,前朝覆滅之時,這些帝王之物只怕早就毀傷殆盡,能傳至今,定然另有原因,他原本以為,高家密謀造反,只是安王一脈餘孽,如今看來,只怕並不如此簡單。
這龍袍冠冕單獨放在一座木箱之內,與那一箱名冊似乎同等重要,彭憐不知其中究竟,只是將那名冊收攏一起,將冠冕華服隨便進木箱,再去看那幾柄兵刃。
木箱旁邊放着兩把長劍一把長槍,地上還有一把匕首,彭憐出一把長劍,只覺劍鋒凜冽,森森然一股劍氣撲面而來,顯然不是凡品。
兩把寶劍在此沉寂多年,出鞘之時具有龍之聲,尤其劍鞘鑲嵌珠玉,劍柄更是純金
雕細琢,彭憐心中暗忖,這兩把寶劍大概便是前朝帝室遺留之物,無人問津多年,竟還能如此鋒利,倒也算是寶貝。
那長槍乃是鐵鑄就,槍身雕刻
美鎏金細紋,槍體沉實厚重,槍尖處紅纓不知何時爛掉,已然灑落一地。
彭憐將那長槍擎在手中一抖,隨手挽個槍花,心中暗讚一聲「好槍」,莫説槍體裝飾雕紋如何美,只是入手揮動,長槍前後配重合適,槍桿
細均勻,
鐵槍身裏面不知何物,竟隨着槍身起伏配重時時變化,他一試便知當年鑄造之人匠心獨具,真有善用長槍之人得到此物,必然如虎添翼、萬夫莫敵。
彭憐放下長槍,撿起那匕首細看,卻見那匕首外鞘方方正正,便如兩塊木片綁在一起一般,隨意將那匕首夾在中間,看着毫不緻。
他輕輕拔出匕首,卻見那匕首質地非金非玉,形狀也不似一般匕首,兩面糲不平,鋒刃也凹凸彎曲,刃尖更是形狀特異,若非有手柄襯着,誰也不信這是一把匕首。
匕首手柄由整塊檀木製成,形制樸素無華,包漿卻已極厚,尾端一處圓環,仿似缺了什麼。
匕首其長不及二寸,入手輕盈,手柄握着也極為舒適,彭憐心中喜愛,順手將其揣進懷中,抱起裝着名冊的木箱和寶劍長槍,這才退到台階上封好入口,隨後離開密室。
天光早已大亮,彭憐不敢大意,將輕功施展至極限,趁着旭未升,早早離開高府。
他將名冊寶劍等物另尋一地藏好,這才回到縣學。
彭憐一夜未睡,又搬了許多金銀重物,早已疲憊至極,回到房中倒塌而眠,直睡到上三竿,這才爬起身來打坐吐息。
他自從受了師叔祖百年修為,便從未如此累過,縱是夜夜笙歌、通宵達旦,稍稍休息打坐便能恢復如初。
彷彿枯木逢、苦盡甘來一般,彭憐只覺體內真氣迅速充盈,丹田之中真元滿溢,師叔祖所留真元,竟又被他煉化不少,此時眼中世界萬千繁華更加
細,所聞所見比之從前卻是大為不同。
自恩師玄真走後,彭憐幾乎停了武功道法修煉,每裏只與
妾們一同雙修,修為
益
進,武技道法卻
漸生疏,偶爾思之,也覺愧對恩師教誨,只是温柔鄉是英雄冢,轉頭便忘得一乾二淨。
尤其他出仕為官之後,便連讀書都比從前少了,每裏殫
竭慮,要麼沉湎女
,要麼與人勾心鬥角,心境已然與從前大相徑庭。
彭憐緩緩收功,心中雜念紛呈,不由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每繼續勤學苦練,不可辜負恩師悉心栽培。
他忽然想起一事,隨即起牀,簡單洗漱過後,將縣學諸事代完畢,便出門而去,直奔縣內雲來客棧。
凌晨時分他與練娥眉離開高府,無意中見到故人嚴濟,之後尾隨見他進了雲來客棧,這才返回雨荷處尋了鑰匙破解密室之謎。
如今諸事砥定,他正好去尋嚴濟一見,當一別之後,彭憐俗務冗繁,竟是再無機緣重聚。
他來到客棧,問明小二嚴濟所在,徑自來到客棧後面院子,到了嚴濟房前輕輕叩門。
「嚴兄可在?小弟彭憐,冒昧前來拜會!」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位俊俏男子愕然站在門前,與彭憐驚喜説道:「賢弟何以在此?快快請進!」彭憐拱手作揖,笑着説道:「好叫嚴兄知曉,小弟僥倖補了這溪槐教諭的缺,如今在此任職,倒是嚴兄為何來了溪槐,小弟卻未能盡地主之誼,實在心中慚愧!」嚴濟一愣,隨即笑道:「不成想賢弟竟走了終南捷徑,剛剛中舉便能出仕為官,實在是羨煞我等!至於地主之誼,賢弟此時再盡也無不可,愚兄可不會攔你!」讀書人十年寒窗苦讀,為的便是出仕為官、光耀門楣,只是進京會試,能中貢士的少之又少,而後殿試,能中進士的更是鳳麟角,世人於此趨之若鶩,只因中了進士便能出仕為官。似彭憐這般剛中舉人便得薦官,便不是絕無僅有,只怕也是屈指可數。
只是舉人選官,起點既低,未來前程也極其有限,少有能步入朝堂、官居一品的,讀書人心高氣傲,頗有對此不屑之輩,嚴濟所言羨煞旁人之語,勉強算是實情,卻也是恭維之意居多。
彭憐自然不以為意,他本就無心功名,勉強出仕為官,倒也不覺得如何,只是笑道:「如此甚好,嚴兄若是不急着走,且讓小弟做東,你我二人暢飲一番,再敍別來諸事如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