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江山入夢(9)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2024年3月16第九章·夫同心書房之中,一室皆

彭憐端坐椅上,看着身前美婦為自己,不遠處,愛潭煙卻在翻看手上信箋,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香爐青煙繚繞,炭火燃得正旺,洛潭煙一襲銀白豎領披風,隨意斜身坐着地上蒲團,身下白馬面裙團團繞繞,遮不住一雙裹着雪白綢褲的修長玉腿。

彭憐輕輕撫陸生蓮面頰秀髮,輕輕呼氣説道:「煙兒可發現什麼端倪麼?」洛潭煙一手捧着那本《內經輯要》,一面不住翻看信箋,仍是皺眉不語,如是良久,這才緩緩説道:「這書言及醫理駁雜不純,可謂全無可取之處,妾身翻看一遍,實在看不出與這些書信有何關聯。」彭憐聞言點頭説道:「為夫也是胡亂猜測,覺得這本書出現在高家密室有些古怪,本就無法確定,這本書是否解密關鍵,煙兒莫要太過費神才是。」洛潭煙點了點頭,起身輕笑説道:「相公得了這些書信,若是不能揭穿其中隱秘,豈不前功盡棄?」彭憐搖頭笑道:「想來高家若真是事涉謀反,哪裏會將謀逆之事寫在信箋之中,便是真寫了,只怕也早就一把火燒了,哪裏會留下來惹火燒身?」洛潭煙在丈夫身邊坐下,看着陸生蓮為彭憐細心服侍,笑笑説道:「世人多妄,高家人哪裏想到,自家這般嚴密的密室,哪裏會被人輕易進入?若非如此,也不會在密室裏存放那許多貴重之物了。」彭憐牽過愛玉手,不住輕輕呼氣,嘆息説道:「表嫂如今口技只怕比泉靈也不遑多讓了,含得為夫甚是舒服!」陸生蓮深深含着丈夫陽無法説話,只是不住眨動眼睛傳遞情意,洛潭煙看在眼裏,笑着打趣説道:「誰讓相公將姐妹們一起得懷了身孕?不然的話,也不至於這般苦熬着了!」彭憐苦笑搖頭,正要説話,卻見洛潭煙忽然怔住,他不明所以,正待要問,洛潭煙卻已快速起身,過去將那十數章信箋擺到一起,隨即翻出那本《內經輯要》來,對着信箋不住翻閲。

彭憐知道愛定然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自然不敢打擾,他此時箭在弦上,便按住陸生蓮臻首,對着婦人檀口送起來,雖不能過於深入,卻也被婦人香舌抵住龜首,別有一番利。

洛潭煙皺眉深思,將那些信箋不住調換,顯然有所發現,彭憐不敢打擾,也不刻意固守關,只是站起身來,捧着陸生蓮臻首,循着一絲快意,暢快丟起來。

他如今玄功漸成,從玄陰師叔祖繼承來的浩瀚真元已經煉化三成有餘,平時若非有意,體內陽自然便煉化成氣,所之物不過是些白濁體而已。

雖是如此,少年身軀強健過人,所之物仍是不少,陸生蓮勉力含住,嗆咳之下仍有幾滴從嘴角淌出。

陸生蓮仰首柔媚看着丈夫,抬起玉指抹去角汁入口中,神情媚至極。

彭憐將她一把抱起,狠狠在愛妾上吻了一口,這才一起過去,看洛潭煙擺信箋。

那本醫術放在青磚地上擺在正中,那些信箋被洛潭煙來回調整順序,分列其周圍左右,經她不住調整,終於漸漸成型。

「相公,你來抱我去高處看看!」彭憐聞言鬆開愛妾,隨即抱起洛潭煙高高躍起飛上房梁,自高而下望去,卻是一幅彷彿人體經絡的簡圖。

洛潭煙從容坐在丈夫手上,指着身下地上信箋説道:「此書總論有云,只論奇經八脈,不論正經十二,所以妾身從此入手,由此觀之,大概便是如此了。」彭憐仍是不解,便能將信箋一一對應,又該如何解讀信中內容?

洛潭煙道:「第一封信對應便是任脈,信中分別列有字眼對應各處道,以經脈劃線,便是隱語所言。」

「又如何確定,哪個字是字眼呢?」洛潭煙得意説道:「且放妾身下來,讓我指給你看!」兩人飛身落下,洛潭煙拈起第一張信箋,笑着説道:「相公且看這一封信,這個『之』『予』放在此處都是文理不通,便是府裏沒開過蒙的丫鬟説話寫字,也不會如此……」她向旁招手,陸生蓮心有靈犀遞來紙筆,洛潭煙頭也不回,在紙上飛快謄抄一遍信上內容,一幅緻小楷瞬間寫就,便連陸生蓮一旁都讚不絕口,直呼洛潭煙蔚然一家,已是大師水準。

洛潭煙笑而不語,取了小筆在寫好的信紙上連着畫了二十四字,又手擎圭筆,在信上畫了一條細細線條,蜿蜒之下,串起二十餘字。

「吾今北去,歸期未定,且咐眾人,舉事稍緩,且先籌劃,積蓄人員糧草,靜待時機。」彭憐喜不自勝,看洛潭煙依法施為,剩餘十三封信內容便一一劃出。

「吏趙工林,以為奧援,六部公卿,尚未盡得,暫取江南財富,推吳週上位,宮中諸事,延應舊例。」

「西南兵員勇悍,軍政異心,當分而間之,為我所用。」

「財富聚攏雖多,仍需多多益善,林公密藏重現,速派人手,暗訪探尋。」

「帝室衰微,天下即將有變,西南之地,魔教勢大,遣人混雜其中以探虛實。」

「宮中諸人,或可用盡手段,荼毒帝室血脈,屆時主少國疑,天下亂象再起,吾等或可靜觀其變。」……

書信之中密語所言有些不合文法,表意卻極是準確,書信之人能將暗語摻雜於常書信往來之中而不痕跡,如此已是極難,彭憐一一翻檢,心頭那份疑惑,終於有了答案。

「如此看來,這些書信都不是寫給高家的,倒像是……倒像是……」洛潭煙話到嘴邊沒有再説,彭憐卻無所畏懼,點頭説道:「倒像是詔書一般。」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洛潭煙嗔怪看了丈夫一眼,小心看了眼窗外,知道丫鬟們不在左近,這才鬆了口氣,小聲説道:「如此看來,也就難怪高家要小心保管了,他們自負以為不致只是其一,這些書信保存下來,將來若是事成,高家便是從龍之功,百年富貴唾手可得……」

「造反嘛!掉腦袋的事情,這麼多人趨之若鶩,不都覺得富貴險中求麼!」彭憐收起信箋,將愛謄抄的副本單獨收起,一切收拾妥當,抱着妾二人又是一番親暱,這才轉身出門,直去州府衙門。

節休沐,地方官初六便要上值,州、府、縣三級衙門長官,更是初二便要當值,彭憐到時,江涴卻正在書房看書,見彭憐來到,也不多言,讓他坐下喝茶,自己仍是讀書不停。

彭憐不是初識江涴,知道他素有這個習慣,看書看到緊要處,不是出了天大的事,總要看完眼前這段才肯放下。

他喝了半碗香茶,起身到書架上翻了翻,終於找到一本自己不曾看過的書籍,便站在那裏津津有味翻閲起來。

不知過去多久,一聲輕咳響起,彭憐轉頭去看,卻見江涴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旁,面上笑得玩味,嘆氣説道:「旁人都道老夫書痴,依我看來,子安可要書痴得多!」

「子安」二字,乃是彭憐出仕時,江涴所賜表字,只因彭憐雖未弱冠,卻已是一方教諭,自然便不能同庶民一般,等到二十歲才起表字。

彭憐放下書本,灑然笑道:「大人過譽,下官只是閒暇無事翻翻,比不得大人手不釋卷、博覽羣書。」江涴笑着指了指彭憐,擺手示意他坐下,這才問道:「子安今此來所為何事?」彭憐取出前書信,恭謹奉與江涴,這才回身落座,笑着説道:「大人一看便知。」江涴取出信箋,一目十行很快看完,皺眉説道:「這便是你從高家所得之物?」彭憐輕輕點頭,「只看其中內容,反賊勢大,實在出人預料,這些信箋,似乎不是專門寫給一人,而是如同詔書一般,若果真如此,只怕……」江涴點了點頭,正要講話,卻聽房門吱呀一響,一個嫋嫋娉婷的婦人款步走了進來。

彭憐連忙起身,恭謹行禮道:「甥兒見過姨母!」白玉簫微笑擺手,驚喜説道:「憐兒什麼時候過來的?晨起老爺還説起你來,説你上值之前會否再來一趟,真是經不住唸叨呢!」彭憐與江涴厚,由便是白玉簫引介,外間只道彭憐是白玉簫後輩,彭憐稱呼白玉簫姨母,便是由此而來。

江涴一旁笑而不語,見彭憐面,搖頭説道:「夫人時常參與政事,子安倒是不必瞞她,咱們一起參詳參詳就是。」白玉簫一旁坐下,與對面彭憐眼神匯一下便即分開,二人背地裏裏調油,在江涴面前卻是做戲做足,很是小心謹慎。

「夫人看看這些信吧!」江涴將信箋遞給白玉簫,自己飲了口茶水,這才緩緩説道:「反賊勢大,已然覆蓋朝野,若是果然如此,高家卻不能輕動呢!」白玉簫很快看完書信,不由驚訝説道:「若是果然如信中所言,朝中六部皆有反賊餘孽,此事着實幹系重大,老爺可要小心處置才是!」

「哼!左右那魏博言仍要回來,到時將這書信給他,由他擺佈便是!」

「只是依信中所言,似乎雲州也有一位大員牽涉其中,此人自然不是老爺,卻是不知究竟是誰?」白玉簫鋭,發現其中關鍵。

江涴眉頭皺起,若是真在自己治下有人蔘與謀反,牽連自己得個失察之罪,也是稀鬆平常。

「所以老夫還是要主動一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夫人可是此意?」白玉簫微微點頭,看着彭憐問道:「憐兒以為如何?」

「甥兒也是如此作想。」彭憐恭謹點頭,隨即對江涴説道:「高家事涉謀反,大人早有察覺,因此才遣下官赴任溪槐摸排線索,如今既有所獲,自當上報朝廷,後續如何,靜待朝廷安排便是!」江涴眉開眼笑,與白玉簫不住點頭説道:「夫人認了個好親戚!認了個好親戚呀!」白玉簫得意笑道:「也不看看是誰的外甥!」江涴拈鬚微笑,對彭憐説道:「書信原本你且留好,這些謄抄便留在此處,明我親赴巡按行轅拜會魏博言,到時再做分曉!」

「下官領命。」

「好了好了!公事都説完了,憐兒快陪我去園子裏走走!留着老爺一個人在此讀書,咱們莫要打攪他了!」彭憐看向江涴,卻聽他説道:「外面天氣還是有些寒冷,夫人有着身孕,可要小心些才是。」白玉簫嬌嗔道:「知道啦知道啦!外面老高的頭,哪裏就冷了!整憋在屋裏,妾身都快發黴了!」江涴無奈,對彭憐説道:「陪你姨母走走,千萬小心才是!」彭憐趕忙答應,情知江涴不敢對白玉簫千叮嚀萬囑咐,只是當着自已傳話給白玉簫而已。

兩人一起出門,彭憐稍稍落後半步,與白玉簫並排而行。

時節,花園中一派荒涼,幾株蒼松拔生長,現出幾抹青綠,冬白雪消融,出濕潤紅土,些許冰晶點綴其中,便如寶石一般,閃爍璀璨光芒。

數十株寒梅花期剛過,枝頭猶有淡淡粉紅之意,陽光掩映,灑落一地星星點點輝,漫步其間,彷彿置身世外。

「奴沒事時就來園中走走,這些樹木花朵,都是老爺任上所栽,如今漸成氣象,卻怕是看不到來繁盛的樣子了。」丫鬟們隨在身後遠處,白玉簫低聲細語,與情郎説着體已話語。

彭憐一手負在身後,點頭説道:「真要得了鎮反功勳,大人只怕要官升三級,這知州之位,自然要讓與旁人了。」

「奴心裏着實不願他就此升遷,」白玉簫轉頭看了眼俊俏檀郎,眼中閃過惆悵之情,「一來他升遷了,你我便再難相聚,二來有他一旁護佑,相公仕途也能通順一些……」彭憐深以為然,只是搖頭嘆息説道:「命數如此,夫復何言?」江涴一省父母,手握軍政大權,提拔彭憐便是舉手之勞,有他這棵參天大樹庇護,彭憐仕途一帆風順自不必言,若他離去,彭憐便成了無之萍,只能就此隨波逐,自然更加身不由已。

「高家事涉謀反之事,可否再拖延一二?」白玉簫並不回頭,話語中卻滿是殷切希冀之情。

彭憐搖頭,低聲説道:「若非京中太子病重,只怕年前蔣明聰便要前來,如今拖了這許久,已是僥倖了……」他回頭看了身後丫鬟們一眼,繼續説道:「大人立功心切,之前所言要親赴巡按行轅商議此事,只怕此時便是你我要攔,也是力不從心了。」白玉簫無奈嘆了口氣,「只盼他來升遷,能將我們母子留在雲州,不然的話,與相公怕是再無相見之。」彭憐無奈苦笑,白玉簫如此遠景,想要實現怕是極難,那江涴老來得子,對白玉簫極為看重,哪裏肯讓她獨自滯留雲州?他這些年在雲州牧守一方,自然得罪了不少人,留兒在此,只怕後果不堪設想,縱如何舟車勞頓,也好過兩地分離、擔驚受怕,白玉簫此心,實在是過於痴人説夢了。

白玉簫蕙質蘭心,也知道自已所盼不會實現,她舉步步入亭中,等丫鬟進來鋪好坐墊離去,這才緩緩坐下,對彭憐笑着説道:「左右還有半年光景,相公趁此機會,抓緊得個縣令做做,在外歷練幾年,到時再請老爺為你謀劃一番,前程自然遠大。」彭憐隨意説道:「如今這樣便已足夠,我倒沒想過當什麼縣令。」白玉簫微微撇嘴笑道:「相公卻是想差了!俗諺有云,『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一縣之長,便與百里侯相當,掌管一地刑名錢穀、民生吏治,可謂一手遮天、呼風喚雨……」

「相公只是與老爺親近,這才覺得縣令不過如此,便是知府也不覺怎樣,殊不知將來沒了老爺庇佑,這雲州之地,只怕便是虎狼之所,相公若不躋身官場,如何能護佑得着全家婦孺老小平安?」彭憐緩緩點頭,白玉簫所言,確實有些道理,他身負帝室血脈,初出茅廬便與江涴這般一方大員往,又有舅父嶽元祐庇護,從來沒將區區縣令看在眼裏,如今深思起來,確實是自已眼高於頂了。

升斗小民眼中,縣令已是高高在上,便是縣衙裏的捕頭師爺,都是巴結討好的對象,若非自已投身科舉,又有秦王暗中助力,藉着江涴這棵大樹乘涼,哪能如此年紀便出仕溪槐教諭,教化一方文學?

見他終於有所觸動,白玉簫鬆了口氣,低語説道:「奴如今懷着相公的孩子,只盼相公封廕子,建下不世功勳,只是在此之前,相公要先有自保之力,而後才可徐徐圖之……」

「匹夫之勇,只能護得自身周全,相公若是絕情絕義之人倒也罷了,以相公如此多情,真到了緊要關頭,能捨下姐妹們獨自求生麼?」白玉簫説得曖昧不明,彭憐卻明白她言外之意,若真關涉重大,別人自然拿他無可奈何,只是若拘束彭家女,再以此要挾,彭憐哪能不束手就擒?

只是妾們殷切期望封廕子,他便已不堪其擾勉為其難出仕為官,真到生死關頭,他又如何能狠下心腸棄於不顧?

時至今,彭憐才明白,恩師所言「萬丈紅塵皆是身不由已」從何而來,愈是深入紅塵,愈是深陷其中,愈是身不由已。

「既是如此,我確實該琢磨琢磨,大人去後,我該如何自保了……」——未完待續——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