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江山入夢(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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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16第八章·大智若愚正月初三,彭宅。
蔡安早早起牀,叫起幾個心腹小廝,趁着天未明,將前院收拾乾淨。
幾個小廝打着哈欠,無打采掃着院子,有個年輕的看蔡安走遠,便問旁邊年長那個説道:「六哥!六哥!康安那小子怎麼樣了?」年長小廝看了眼遠處管家蔡安,低聲説道:「跟夫人那個丫鬟一起關進了柴房,昨夜有人進去送飯,説是兩人這幾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不知道如今怎樣了……」年輕小廝嘆了口氣,隨即説道:「這小子也是
心竅,怎麼就跟夫人房裏的丫鬟搭上了?」
「換了你你不幹?那丫頭又俊又,便是哥哥我也要動心!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能有這般豔遇,便是死也值得了!」
「我可聽説了,夫人要報官,真要坐實了那些罪名,怕是要放三千里呢!」
「那就更得死了!真放出去,左右也是個死,還不如死在家鄉呢!」幾個小廝竊竊私語,忽然內院角門吱呀輕響,閃出一個綠衫女子來,她身形婀娜,步履輕快,扭着纖細
肢踱步到蔡安身邊低語幾句,不知説些什麼。
蔡安頻頻點頭,隨即招呼幾個小廝喊道:「你們幾個一起過來!」府中下人眾多,這幾個卻是蔡安的心腹,不然也不會大早上的就被他叫起來幹活,此時蔡安一聲令下,自然趕緊過來,與翠竹見了禮,聽蔡安吩咐。
蔡安領着眾人一起來到柴房,走到近處,卻聽見裏面響起男女歡好靡之聲,他轉頭與翠竹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翠竹年過二十,早已不是懵懂少女,臉上雖微微暈紅,更增一抹豔,卻是大方説道:「這二人也是苦命鴛鴦,且由着他們吧!」眾人退出很遠,等在牆角廊檐之下,翠竹遠遠站着,看着院中枯敗花草,時間不大,才衝蔡安點了點頭。
蔡安心領神會,領着幾個小廝衝進柴房,將小廝康安與婢女司琴一起綁了,就要送去官府。
柴房中一片污穢,男女便溺堆在角落,旁邊放着吃剩的飯菜,兩人衣衫不整、蓬頭垢面,已經全無人形。
司琴早已沒了曾經那般明媚模樣,整個人面煞白,眼睛哭得紅腫,衣衫散落,
出
前污穢
。
一個小廝趁着眾人不注意,將手伸進少女衣間摸了一把,這才繼續拉扯司琴,用繩索將她綁住,也不管她嬌肌膚暴
在空氣之中,推搡着向外走去。
司琴乾嚎起來,眼中卻再也沒有淚水,她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死死扣着門框,無論如何都不肯撒手,兩三個小廝竟都拉她不動。
蔡安見狀,抬起一腳踹在婢女手指上,那司琴吃痛不過,終於鬆開了手,隨即便跌倒在地,被幾個小廝拉着繩索拽起,推搡着朝府門外走去。
康安跪坐在地,身上也是污穢一片,凌亂衣衫間隱約出半截下體,竟也蔚為大觀,他毫不反抗,由着一個小廝反綁了雙手,這才踉蹌起身,跟在人羣后面,朝大門走去。
翠竹掩着鼻子隨在眾人身後,看着蔡安將幾人推出去大門上了馬車,這才回身進府。
她推門進了內院,到了洛潭煙房裏,對着主母與應白雪稟報説道:「回稟夫人,蔡管家已經將人送走了。」洛潭煙轉頭看着應白雪,笑着説道:「雪兒覺得我處置的可還妥當?」應白雪搖頭苦笑,「姐姐宅心仁厚,奴心中自愧不如。」洛潭煙搖了搖頭,撇撇嘴笑着説道:「你一定覺得我婦人之仁,心裏不知道該多瞧不起我呢!」應白雪掩嘴嬌笑,「奴可不敢!便是心裏偷偷想想,姐姐這般問我,又如何敢認?」她説得有趣,洛潭煙情不自笑了起來,嘆氣説道:「都説治大國如烹小鮮,這治家之道何嘗不是如此?」
「若是送官,這家醜怕就必然要外揚;若是直接打死,那畢竟是兩條人命……」洛潭煙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淡淡説道:「如今府裏姐妹們都懷着身孕,總要為孩子們積德行善,他二人既然如此深情厚意,又不是三貞九烈之輩,再難為他們也就大可不必,便由着他們自生自滅,就當為孩子們積德了!」應白雪笑着點頭,「奴理會得,不然也不會讓蔡安給她們十兩銀子安家。」
「啊?」洛潭煙一愣,隨即笑道:「雪兒姐姐什麼時候也這般宅心仁厚了?我還怕你一會兒偷偷尾隨出去,將他二人結果了命呢!」
「奴又不是山上強盜,怎麼能那般歹毒?」應白雪嬌嗔白了主母一眼,隨即嘆氣説道:「奴與從前也不同了,想到腹中懷着相公的孩兒,總要有些惻隱之心……」她嬌笑説道:「再者説了,她又不是奴房裏的丫鬟,偷的也不是奴的珠寶首飾,若是翠竹如此,奴早就一劍將她刺死了,哪裏會有這許多周折?」翠竹一旁乾笑起來,洛潭煙搖頭笑道:「忒也胡言亂語,翠竹最早與相公成就良緣,哪裏做得出這些齷齪之事?」翠竹連忙説道:「奴婢心裏只有老爺,哪裏看得上那些半大小子!」她説的鄭重,洛潭煙與應白雪相視一笑,不以為意説道:「府裏這些丫鬟,得過相公恩澤的,哪個不是死心塌地誓死追隨?咱們都是女子,彼此心照不宣,便是平常輕易輪不上的,旬餘來上一次,只怕半年都回味無窮,哪裏還有外心?」應白雪聽她説得直白,便也笑着説道:「相公勇武雄偉,不是姐妹們都懷着身孕,哪天夜裏不是七八個房裏亂竄?哪個姐妹不是三兩天就樂上一回?要奴説,司琴那丫頭就是糊塗,不過是這些子相公外出為官,這才將姐妹們空了下來,哪怕再多等等,這幾
過年,豈不就成了好事?」洛潭煙點頭道:「誰説不是?前
夜裏,相公便將司畫也收用了,我房裏這三個丫鬟,如今可都被相公用過了……」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她嘆了口氣,苦笑搖了搖頭説道:「前後一算,不過也就數
光景,如今卻已天差地別,實在是……」應白雪笑道:「姐姐莫要再多想了,那孩子命數如此,倒是不必強求,只説如今,姐姐房裏三個丫鬟,還是該再補一個才是。」
「這事兒憑你做主吧!按我説,三個丫鬟也就夠了,倒是不必非要四個的。」應白雪搖頭笑道:「非是奴否了姐姐,素來大户人家的主母,哪裏有少於四個丫鬟的?你看岳家舅,前呼後擁,貼身丫鬟除了采蘩還有五個,僕婦更是七八個,咱們便是比她稍遜些,也不能太過寒磣才是!」
「再者相公常在姐姐房裏,飲食起居與姐姐都是一起的,丫鬟自然便要多些,以奴的意思,四個通房丫鬟之外,還要再安排幾個健婦伺候做些重活才好,」應白雪理了理鬢角秀髮,繼續説道:「只是如今府裏房舍不夠,等今年開以後破土動工,多建幾所院子,到時姐姐獨居一院,再為相公填個書房……」
「打住打住!」洛潭煙皺眉擺手,「這些心事體你自去打算,莫要跟我細説!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不適合
心這些俗事,家中諸事,你便去與我娘商議,若是還不行,便叫上婆母和池蓮姨母,總之莫要煩我才是!」應白雪無奈説道:「水兒倒是持家有道的,婆母與池蓮那都是撒手掌櫃,與她們商議,還不如奴自己處理呢!」
「這一大家子,看着姐妹眾多,實際一個堪用的都沒有,」應白雪掰着手指頭説道:「婆母與池蓮姨母不説了,又是長輩,又不心家事,以奴暗裏觀察,她們也不擅長此事;雲兒醉心胭脂水粉,凝香沉溺讀書,生蓮喜好舞文
墨,泉靈冰瀾兩個不通俗務,傾城姐姐倒是堪用的,奈何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整
裏也不見個人,到頭來,只剩奴與水兒兩個
心家事……」洛潭煙掩嘴笑道:「姐姐就差説我不務正業了呢!」應白雪扭頭不去看她,佯裝生氣説道:「難道不是麼?你才是當家主母,整
裏躲在書房裏面不出門來,家裏事也不過問,哪有這樣的?」洛潭煙無辜説道:「我也不是沒管過,不是到頭來發現我管不如你管,這才放權於你的嘛!」看應白雪仍舊憤憤不平,洛潭煙嫣然笑道:「好姐姐,你就多辛苦些,你當家比我當家好多了,左右芙蓉兒也快回來了,到時候你們一起處置家事,便不會如此辛苦了!相公帶回來那些金錠,可着姐姐先做一副頭面,便是我那份,也都給姐姐,如何?」應白雪失笑一聲,看着洛潭煙斜眼説道:「一副金頭面就想收買奴麼?」洛潭煙一愣,「不然呢?」
「總要兩副才成!」
「哈哈哈!」兩女笑作一團,驚飛窗外數只麻雀。
彭府之外,長街盡頭,蔡安拎着一個包裹扔進馬車,對車上男女説道:「大夫人有好生之德,你二人也算死裏逃生,今後尋個僻靜地方過子,這雲州卻是莫要再回來了!」他
出一把匕首,在兩人瑟縮眼神中挑開綁着的麻繩,這才説道:「大夫人如此處置,只為以儆效尤,你二人卻不可心存怨恚,這事要是應夫人處置,只怕你們早就沒了命了。」
「這裏是夫人給的六兩銀子,馬車會送你們出城,之後你們便生死由天,與彭家再無糾葛!」蔡安後退一步,對那車伕點了點頭,等馬車遠去,這才轉身朝彭宅走去。
回到府裏,蔡安到主母房裏回稟完畢,又到應白雪房裏稟明處置經過,這才回到外院,經過廳堂的時候,聽見西邊書房裏傳來陣陣笑語,他叫來旁邊小廝問道:「老爺此刻在書房呢?」小廝小聲答道:「早晨用過早飯就來了,十夫人也在裏面。」蔡安點點頭,吩咐説道:「在這邊小心伺候,未得召喚不必過去。」小廝連忙點頭答應。
書房之內,彭憐將從高家所得書信擺在地上,與陸生蓮一同參研其中隱秘。
「這些書信看着似乎平常,只是言辭屬實怪異……」陸生蓮坐在地上一張蒲團上,翻看着不同信箋,眉頭微微皺起,小聲説道:「只看字跡,當是同一人所寫,只是落款卻各不相同……」她通書畫,與筆墨一道造詣頗深,正因如此,彭憐才將她請來,與自己一道參研其中奧秘。
從高家所得書信十四封,皆是不同官員寫與高家太爺的,落款名字不同,年份也各不相同,以彭憐所見字跡毫不相同,陸生蓮卻説系同一人所寫,見彭憐皺眉不語,陸生蓮這才笑道:「比對字跡,不能只看筆畫順序,要看整篇佈局,也要看字中紋理……」
「此人書畫技藝卓絕,所用筆體各不相同,尋常人自然難以發現不同,只是他筆中沉鬱之意過於濃厚,每每無心出,便於起承轉合之間鋒芒畢
,」陸生蓮拈起一張信箋,指着其中一個「斜」字説道:「只這一筆垂鋒,便有開天闢地之意,尋常人難有如此筆力,卻與這張信箋上的『中』字差相彷彿……」
「字跡可以模仿,筆意卻殊難作偽,此人偏偏筆力雄渾無法遮掩,顯然也還未到收發由心的境界,如此費盡心機遮遮掩掩,自然便落了下乘。」陸生蓮一番分析鞭辟入裏,彭憐不住點頭,情不自將她抱在懷裏狠狠親了一口,心中更是疼愛至極,「表嫂這般
察秋毫,實在讓人佩服!」
「叔叔……」陸生蓮嚶嚀一聲,反手抱緊了彭憐肢,嬌聲笑道:「奴只是擅長筆墨丹青,要看信中是否暗藏玄機,還要請潭煙與凝香她們才成。」
「凝香回家省親,潭煙要一會兒才來,咱們先參詳一二再説……」
「叔叔這般輕薄,哪裏還能參詳……」陸生蓮嬌吁吁,面上
拒還
,手上卻抱緊了丈夫,顯然口是心非,很是樂在其中。
彭憐也不戳破,拾起一張信箋説道:「看這意思,這信大概便是用秘語寫成,只是不知解密之法,也是徒呼奈何。」陸生蓮問道:「相公翻看高家密室的時候,沒看到什麼特別的古怪書籍麼?」彭憐聞言一愣,隨即想起來,那高家密室裏果然有許多古卷,只是哪一本才是解密的書籍卻是無從考證……
他皺眉深思,忽然心中一動,想起當一樁怪事。
「那書架上皆是古書,唯獨案頭,卻擺了一本今人所著《內經輯要》,如今想來,這本書大概便是解密之書了!」彭憐豁然開朗,與陸生蓮説道:「快看看書房之內,有沒有這本《內經輯要》!」陸生蓮搖頭笑道:「相公這書房都不如何使用,哪裏會有這類藏書?潭煙姐姐房裏倒是有不少書籍,不如差人過去問問……」
「要找我問什麼呀!」清脆話語聲傳來,洛潭煙隨即進門,笑着對二人道:「你們叔嫂二人在這裏偷也就罷了,非要將我折騰來算怎麼回事?」陸生蓮連忙起身行禮,彭憐伸手招過愛
,將她抱在懷裏笑道:「我與表嫂驗看這些信箋,發現筆跡雖不甚相同,卻是同一人所寫,又猜測可能當
密室裏那本《內經輯要》大概便是破解之書,想要問問你房裏書架上是否有這本書。」洛潭煙搖頭笑道:「妾身對醫學書籍涉獵不多,架上大概是沒有這本書的,相公想要,不如差人去書肆買來,左右離得不遠,一會兒便能往返。」見彭憐點頭,洛潭煙揮手招來丫鬟司畫,吩咐説道:「去與蔡管家説,打發人到書肆買了這本《內經輯要》回來。」司畫趕忙答應,一溜小跑出了書房,在門房找到蔡安,傳了夫人吩咐。
蔡安自然不敢怠慢,叫來四個小廝,分別吩咐他們趕赴城中四處較大的書肆採買這本《內經輯要》。
時間不大,一個小廝最先回來,卻是兩手空空,原來他去的那家書肆年節關門未曾開業。
第二個小廝回來,卻拿了好幾本醫書,琳琅滿目,唯獨沒有那本《內經輯要》。
「店夥説了,那本書年代久了,鋪子裏沒有現成的,若是不急,倒是可以慢慢刊印。」不多時第三個小廝回來,總算拿了本《內經輯要》回來,書籍半新不舊,顯然不知道在架上蒙塵多久。
蔡安丟了他幾枚大錢算是打賞,連忙捧着書快步來到書房。
推門進去,也不敢抬頭,將書本給丫鬟司棋,趕忙躬身退了出來。
他對應白雪是敬畏,對洛潭煙卻是尊敬,此次處置司琴與康安,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薩心腸,這份思慮周全,實在讓人心中佩服。
蔡安邁步要走,卻聽身後房門輕響,原來司棋幾個丫鬟也隨後出來了,他皺眉問道:「你們都出來了,誰在屋裏伺候?」司書莞爾笑道:「老爺夫人們要説些隱秘之事,奴婢們聽不得,自然就出來了,至於伺候麼……」她臉微微泛紅,再也不肯説話,倒是陸生蓮貼身丫鬟墨畫嘴快説道:「兩位夫人伺候老爺呢,哪裏還需要我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