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人間富貴(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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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11第十章·別出心裁窗外清脆鞭聲陣陣響起。
柳芙蓉對鏡梳妝,看着鏡中媚婦人粉面桃腮、眼波橫
,竟是説不出的好看,不由心中得意,笑着問道:「如今府裏司着時辰醒鞭的,可還是嶽安麼?」采蘩找出一直純金簪子來紮在婦人髮髻左側,見柳芙蓉左右端詳片刻覺得滿意,這才笑着説道:「夫人貴人多忘事,嶽安多大年紀了,早就不做這事了!誠叔將嶽安那個徒兒提拔起來,每
裏負責醒鞭的事,到如今已經大半年光景了!」采蘩又取了一支嵌着珍珠的純金鳳尾步搖出來,左右看了良久,這才簪在柳芙蓉髮髻一旁,她隨着柳芙蓉久了,自然眼光獨到,每每切中主母心思,若非有這般察言觀
本事,怕也不會得柳芙蓉如此歡心。
只是這次柳芙蓉卻輕輕搖頭道:「金子太多了,換個翡翠的罷!」采蘩連忙點頭,輕輕取下金簪子,從首飾匣子裏取出一枚翡翠如意步搖,依舊簪在那處,笑着説道:「夫人這回覺得如何?」柳芙蓉轉頭仔細端詳,良久才滿意説道:「你爹喜歡美玉多些,你看他送的那些東西,不是翡翠便是瑪瑙白玉,又有幾個金質的?」采蘩笑道:「夫人細心,奴婢卻沒想過這些……」她稍一琢磨,彭憐送柳芙蓉那些器物,果然美玉多些,真的沒幾件金銀器皿。
「我爹昨夜沒來,不知道今晚會不會來?」柳芙蓉搖頭笑道:「昨考第三場,只怕又要到後半夜才能出來,一會兒去大姑
房裏問問,看他夜裏是否去了那邊……」采蘩笑着答應,忽聽門外有人説話,主僕二人相視一愣,想象不出誰這般大膽,敢在柳芙蓉院中喧譁。
不過片刻,卻聽腳步聲響,房門開啓,卻是彭憐與應白雪一起走了進來。
「甥兒見過舅媽!」彭憐躬身一禮,一旁應白雪也道:「妾身見過舅!」柳芙蓉探頭一看,見他們身後並無旁人,便笑着説道:「又沒外人看見,這般興師動眾做什麼?」不等她吩咐,采蘩已經去了門外站着,只是與彭憐擦肩而過時偷偷看了彭憐一眼,其中百態,不一而足。
彭憐在婢女上摸了一把算是回應,這才走到羅漢牀邊坐下,等柳芙蓉款款過來,便將她抱在懷裏輕薄起來。
「好爹爹……別皺了……一會兒妹妹還要去見知州夫人……」柳芙蓉心中喜歡,卻拉住彭憐大手,不讓他繼續動作。
「可是為了我那園子的官司?」彭憐住手不再侵襲舅母酥,只是抱着她深深聞了一口,臉上滿是戲謔之意。
柳芙蓉轉頭看了眼應白雪,見她輕輕點頭,這才笑道:「雪兒説要瞞着你,不想壞了你的心境,免得誤了鄉試,妹妹才沒跟你説的……」彭憐笑笑搖頭,「我又不是怪你,只是雪兒將此事託付給你,卻是辦得如何了?」柳芙蓉皺起眉頭,輕聲説道:「那雲城縣令為官三年可謂怨聲載道,眼見便要初考,只怕便要貶黜還家,正是上下鑽營,廣需錢財之時,想來那趙家在他身上下了大力氣,妹妹送了件貴重飾品給知州夫人,今便要過去問她事情辦得如何了。」一州之中,知州便是最大,若是走通了這條路,自然諸事順遂,彭憐見她如此上心,心中自然
,在柳芙蓉殷紅
上啄了一口笑道:「如此倒要芙蓉兒費心了!」柳芙蓉被他叫得身軀酥麻,旋即笑道:「妹妹能為爹爹分憂,心中也喜歡得緊,這事説大不大,説小卻也不小,總要拖個三五七天,等到鄉試放榜,若是爹爹未中,奴便使些銀子,便是趙家如何勢大,總大不過知州大人!若是爹爹中了,那倒是省了這筆錢來,給姐妹們做些首飾頭面也是好的。」彭憐颳了刮美婦鼻翼,笑着説道:「何必如此費盡心思?千金散盡還復來,該使銀錢就使,要用多少,芙蓉兒説與雪兒便是。」柳芙蓉搖頭笑道:「妹妹為爹爹辦事,哪裏用得着爹爹出錢,只是平素與知州夫人
好,平白無故送她重金,倒顯得咱們低三下四了……」
「不過話説回來,若是爹爹有意,妹妹倒是有個省錢的上好法子……」她附耳過來,與彭憐低聲耳語道:「那知州夫人卻是知州老爺續絃,年方二十七歲,也是個大户人家出身,體態妖嬈,極擅風月,不如妹妹為爹爹引薦,到時便能省了這筆銀子,還能結下知州大人這份善緣……」彭憐在她上狠拍一記,笑着罵道:「小
婦!你當誰都是你一般
麼?莫説我與知州夫人不
,不能輕易結
,便是若被她知道你我之事,豈不損害自身?」柳芙蓉媚笑看了眼應白雪説道:「過幾
她
持延請,妹妹便將爹爹帶着,到時只説是家中小廝,以爹爹相貌才華,她只怕心中千肯萬肯,等真成了好事,再揭破爹爹身份不遲……」
「至於妹妹與爹爹的情意,又不是非要説與她知,她便能猜得到一二,又如何敢出去亂説?」柳芙蓉見彭憐無意瞞着應白雪,便也落落大方説道:「有了這個情分,便是她不知道爹爹身份,只怕也會上心出力的!」彭憐很是驚奇,「怎麼聽你説來,官宦人家室豢養小廝,彷彿極是尋常一般?」柳芙蓉掩嘴嬌笑,媚聲説道:「爹爹又不是不知,當
若非遇見了爹爹,妹妹只怕早就養了個小白臉了……」想起晨起時問采蘩的話,柳芙蓉心中也是
慨命運無常,想那嶽安剛進府時,自己可是極為上心的,不是後來陰差陽錯有了彭憐,只怕如今……
此事她當然不會告訴彭憐,此時説起,也只是閨中情趣容易。
見舅母毫不避諱她水楊花風騷一面,彭憐捏了捏柳芙蓉俏美面頰笑道:「寶貝芙蓉兒命裏就該遇到我,就該如此自稱『妹妹』卻叫我『爹爹』!今後卻是小心了,可不許你亂七八糟、胡亂勾搭旁人,若是被我知道,小心真的打斷了你的腿!」柳芙蓉乖巧至極,不住點頭説道:「試過爹爹的好,別的男人便味同嚼蠟,莫説旁人,便是你那舅舅,妹妹都不許他多看一眼的……」柳芙蓉素來威嚴,如今在府裏,一個眼神便能將膽子小些的下人嚇得
了褲子,便是在府外也是威名昭著,從不與人稍假辭
,誰又能想到,如此名聲在外,竟會對一個十五歲少年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知道就好……」彭憐輕呼了口氣,知道此時不是歡好時機,便道:「芙蓉兒且去,我去姨母房裏廝混一會兒,等你回來再走。」柳芙蓉勾着情郎脖頸,眼波轉笑道:「妹妹實在捨不得爹爹,不如你便扮做妹妹隨行小廝,到時見機行事可好?」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彭憐看了眼應白雪,「這樣合適麼?莫要出了什麼幺蛾子才好!」柳芙蓉自信説道:「能出什麼事,便是出事,還有妹妹擔待呢!」應白雪也笑道:「相公但去無妨,便是真出了什麼事,舅
也自然能化險為夷。」她素知柳芙蓉為人,不是有十成把握,斷然不會拿彭憐冒險。
彭憐見舅母篤定,心中倒也好奇,便也答應了。
柳芙蓉心中大喜,吩咐采蘩準備車馬,不一會兒采蘩進來通稟,一切準備妥當,只待柳芙蓉出門。
柳芙蓉與彭憐一起到了前院上了車,采蘩這才招呼眾人起行。
彭憐坐在車上,依舊將那柳芙蓉抱在懷中,二人竊竊私語,倒是不虞被外面車伕聽到。
一路繾綣,彭憐訴説考試諸事,柳芙蓉説起知州夫人趣聞,不過盞茶光景,馬車便駛入一處宅院。
柳芙蓉領着采蘩與彭憐一起入內,進了一處富麗堂皇宅院,早有丫鬟通報進去,不大一會兒,便請柳芙蓉入內來到一處偏院花廳。
彭憐隨在柳芙蓉身後,看着美婦步履婀娜,想着這般人前貴婦,車中竟是那般媚態,心中不由暗暗得意。
他遊目四顧,只覺此處花園雖小,卻也格外緻,尤其亭台樓榭,顯然都有些年頭,其中雅緻,實在不是尋常所在。
一路行來,他早聽柳芙蓉説了,知州夫人自己在此獨居,倒是有些子沒回州府衙門去住了,這處宅院不大,卻緊鄰着大河,最是風景秀麗、氣候宜人。
據柳芙蓉所言,這宅院本是前朝鉅富所建,後來被徵為官邸,歷來都是知州大人別苑,這一任知州大人到任兩年有餘,又將此地翻修新建,為的便是討好這位知州夫人。
進了後院,幾人又穿過一道迴廊,卻來到一處花園,遠處大河濤濤水聲猶在耳畔,園中溪中的卻是活水,雖已入秋,園內仍有幾片綠木,看着仍是鬱鬱葱葱。
溪水環繞之處,憑空起了一座二層繡樓,那樓背水而建,樓前一片寬敞空地,用白石壘砌一座戲台,曲調悠揚,正有戲子登台唱戲。
彭憐遠遠望去,卻見廳中坐着一位年輕婦人,此時正吃着香瓜子,看着院中戲台子上一男一女唱戲。
那婦人年紀不大,身上穿着一件淡紫金絲綢緞襦裙,上面墜着件銀白夾棉直帔,一頭秀髮端莊梳着,裹着一團金絲鬒髻,左右簪着幾枚金質髮釵,面上薄施粉黛,
紅齒白,兩腮暈紅,兩點星眸秋水橫波,鵝蛋臉龐嬌俏多姿,眉間隱隱一抹輕愁。
她姿容秀美,身段亦是苗條,整個人端莊賢淑,卻因鼻尖一顆小痣,顯得別具風情,若非一身華服掩映,只是看她面相這般平易近人,大概無人敢信,她竟是身份貴重的知州夫人。
一州之地,知州手握一州民政大權,民間俗語稱其為「百里侯」,雖有言過其實之處,卻也大差不差,便連柳芙蓉這般倨傲之人,也要仰其妾鼻息,其中威勢,如此便可見一斑。
嶽元祐不過一府通判,離着知州差着好幾層,因此柳芙蓉細心巴結,倒也其來有自。
柳芙蓉恭謹走進廳去,衝那婦人道了萬福,這才笑着説道:「夫人好雅緻呢!這般早便看戲了!」那知州夫人孃家姓白,見柳芙蓉來了行禮也不答話,神情淡淡的卻並不生疏,顯然兩人已是悉至極,她已不怎麼在意這些俗禮,聞言只是懨懨説道:「每
裏這般乾坐着,院子裏花花草草也都敗得差不多了,不看戲還能幹些什麼?」她隨手將面前盤子推給柳芙蓉,探身過來小聲説道:「我還想着,不如這幾
籌劃籌劃,趁着秋
景
正好,咱們叫上黃知府那位小妾,一起出去秋遊可好?也不走遠,便在城北那片竹林走走可好?」柳芙蓉點頭笑道:「秋
漸老,竹林葉黃,想必風景是極好的,此事妾身着手安排便是,夫人就等着消息便是!」白夫人展顏一笑,神情活潑不少,説道:「還是姐姐貼心!且一起看戲吧!這齣戲我看了幾十遍都不膩的!」她遠遠看着一位俊俏高大少年門外站着,便與柳芙蓉低聲問道:「這便是你那外甥麼?」柳芙蓉笑道:「正是外子的外甥,今科參與鄉試,昨夜才考完
卷回來,家裏上下那事都瞞着他,昨夜裏知道了,今早便火急火燎來求妾身,實在被他央求得沒法子,只得帶了來面見夫人!」
「不是我説,你家這個外甥也是個不省心的,那趙家財雄勢大,一貫好本地士紳,便是老爺都不願輕易得罪,他招惹上這家人,實在是忒也不小心了些!」柳芙蓉莞爾笑道:「夫人誤會了,妾身那侄兒乃是讀書之人,哪裏會去輕易招惹旁人?只不過他新得了個宅子,恰好便在這趙家西院,趙家垂涎那園子廣大,這才用了些手段出來,若非如此,也不會想要麻煩夫人與知州大人説項……」白夫人輕輕搖頭説道:「昨
我與老爺説起此事,他卻説這事不該他管,自有云城縣令處置,他是一州之長,無端去過問一縣之事,實在有些師出無名……」柳芙蓉心中腹誹,心説他管的還少了,不過嘴上卻笑道:「着實不敢麻煩老父母為這事興師動眾,只是妾身這外甥有些資財,倒是也肯使錢的,只是不知該如何打通關節,所以來請教夫人……」白夫人只是看戲,偶爾偷眼看看彭憐,點頭説道:「既然如此,便讓他進來罷!」柳芙蓉裏面招手,彭憐款步入內,拜了一禮説道:「小生彭憐,見過夫人!」待他走到近前,白夫人這才細細去看,卻見眼前少年身形高大健壯,面容俊俏風
,更難得眉宇間一股沖淡自信神情,顧盼之間,便有無盡風
。
她看得入神,忽聽柳芙蓉輕咳一聲,連忙收攝心神,笑着説道:「彭公子請坐,總聽你舅母説起你來,如今看來,倒是一表人才。」彭憐躬身謝過婦人誇獎,以為還有下文,哪知那白夫人竟只是安靜坐着聽戲,卻不再與他言語。
彭憐正自莫名其妙,柳芙蓉卻遞了個眼過來,隨即只説腹痛出恭,只留下彭憐與白夫人在廳中對坐。
等柳芙蓉去了一會兒,白夫人仍不説話,彭憐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白夫人吩咐道:「茶水有些涼了,去着人換些上來款待公子。」見她將貼身丫鬟支走,彭憐心知柳芙蓉看人極準,側頭看了眼室外戲台,知道外面難以看清屋內,便虎着膽子伸手出來,輕輕去摸白夫人玉手。
白夫人只是看着外面戲台上兩人,竟似毫不察覺一般。
彭憐繼續伸手向前,卻見白夫人忽然轉過頭來,死死盯着他那伸在半空中的手,仍是神情平淡,不悲不喜。
彭憐心中有些猶疑,自已身邊美人眾多,雖然眼前婦人貌美如花,便與柳芙蓉相比也不相上下,尤其身份貴重,更是惹人遐思,但若因此壞了自已前程,甚至影響岳家氣運,那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
但他忽然想起柳芙蓉方才遞來眼,相信柳芙蓉這般持重之人,若是沒有一定把握,怕是不會如此輕易冒險,一念至此,他暗暗咬牙,隨即伸手向前,輕輕握住了婦人玉手。
入手白膩滑,微微有些泛涼,彭憐注目看着婦人,柔聲説道:「夫人的手好涼……」白夫人轉過頭去,兩腮飛起紅暈,故作鎮定拿起一顆香瓜子吃着,渾若無事問道:「可是柳芙蓉讓你如此
膽包天輕薄於我的?」彭憐小聲笑道:「只是小生見到夫人美貌,心猿意馬之下才有此唐突之舉,還請夫人莫怪!」
「你就不怕我稟明老爺,治你個不敬之罪麼?我是朝廷三品誥命,你一個小小秀才,當得起這份罪名麼?」她説得平淡如水,其中卻隱含深意,若依王朝律法,庶民猥褻官女還要徒刑五年,彭憐雖是秀才,這般輕薄三品誥命婦人,只怕刑罰還要重上許多。
「能與夫人一親芳澤,小生便是肝腦塗地,也是心甘情願!」此時騎虎難下,彭憐只能硬着頭皮説起豪言壯語了。
「哼!巧言令,口舌如簧!你我不過初見,説這些山盟海誓話語何用!你當我是三歲小兒,還是無知少女,這般隨意哄騙,當真欺人太甚!」白夫人
然變
,竟是怒意上臉,輕輕一拍桌案喝道:「小小年紀,便敢如此肆意妄為,你那聖賢之書,是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麼!今
我便替你老師教訓教訓你着登徒
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