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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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見到賈珩進來,曲朗從椅子上起身,面恭謹,拱手一禮。
賈珩面淡漠,説道:“至外書房敍話。”外書房,賈珩來到紅木書案前,提起茶壺,“嘩啦啦”聲中,藍白祥雲圖紋的茶盅,熱氣嫋嫋而起。
賈珩斟了兩杯茶,遞過一杯,問道:“忠順王府,最近動向如何?”曲朗受寵若驚接過茶盅,委婉勸道:“琪官兒那邊兒還未傳來新的消息,內務府的羅郎中,還有工部的兩位大人,卑職都着親信人暗中監視着……都督不妨先緩上一緩?”賈珩點了點頭説道:“緩上一緩是對的,等這樁案子完了,再理那一事,現在京中風高急,不宜節外生枝。”賈赦案發,京城矚目,他不可能即刻就爆出皇陵貪腐案,否則,就有與忠順王無端爭執之嫌。
等賈赦一經案了,他再借旁人之手,揭開皇陵貪腐的黑幕,那時就可坐看風雲變幻,只是還有一種可能,會讓他捲了進去。
即,大獄一起,錦衣府可能主審此案,那時,縱然他想隔岸觀火,也難以如願。的“孫紹祖呢?”賈珩將心頭的一些遙遠思緒壓下,放下茶盅,凝眸看向曲朗,問道。
“卑職正派人盯着,今之事,想來會引起其人警覺,不知都督是什麼主張?”曲朗問道。
賈珩想了想,沉聲道:“先以走私販私,圖謀不軌的名義,將這人羈押起來,等過幾天,我親自來訊問。”孫紹祖世襲大同衞指揮,現在兵部候缺兒題升,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如今又牽連賈璉一案中,那麼北鎮撫司就可照例羈押訊問。
事實上,錦衣府之權力在崇平初年頗為膨脹,三品以下官,見錦衣府駕貼,都可延請至錦衣府喝茶。
但這幾年,天子御極久,漸漸講究吃相,凡重案、要案,多
由三法司會審、斷讞,比之往
,更為注重程序規範,當然,如果興大獄,又會另當別論,那時什麼《大漢律》,在口含天憲的皇帝面前都是一張廢紙。
曲朗道:“卑職回去後就讓人抓捕。”賈珩點了點頭,叮囑道:“最近京察事務繁多,京師地面偵聽及時一些,多加留意,與中城副指揮董遷做好對接,別出什麼亂子才是。”京察之背景下,黨爭會愈演愈熾,今朝會上已現出一些苗頭,來
進行到哪一步,尚不可知。
曲朗恭敬應了,旋即又道:“都督,趙千户飛鴿傳信,言人已到了金陵。”南鎮撫司的趙毅,護送着軍器監的監丞徐庭業以及幾位匠師,南下前往濠鏡,習學火炮製藝之術,此刻尚在路途。
“公文發至諸省,讓沿途諸千户所接應一下。”賈珩吩咐道。
曲朗道:“已發過公文。”賈珩想了想,説道:“讓他到了濠鏡,及時送信過來。”待了幾樁事務,而後送走了曲朗,等下稍作休憩,還要前往五城兵馬司處置政務。
待返回內廳,落座,抬眸瞧見晴雯,喚道:“晴雯,過來幫我肩。”
“哎,公子。”晴雯甜甜應了一聲,俏麗狐媚的瓜子臉上,笑意繁盛。
説着,繞過來,伴隨着一陣香氣撲鼻,給賈珩捏着肩頭,問道:“公子,今天累得不輕吧?”賈珩微微閉上眼眸,享受着小手的按摩,温聲道:“倒也沒這麼累,天天都這樣,差不多習慣了。”現在基本都是三處跑,如果不值宿軍機處和上朝的話,一大早兒勢必前往京營,督導十二團營作訓,下午則是前往錦衣府或是五城兵馬司,聽取兩衙關於京城治安、情報工作的彙報。
中午還要空去陪伴晉陽長公主,晚上則回寧國府。
“聽説,西府那邊兒,大老爺和璉二爺都被抓捕了起來?”晴雯擰了擰秀眉,低聲問道。
賈珩低聲道:“兩個觸犯國法,現在還是審訊。”
“前段時間,他們父子不是就鬧的不成樣子。”晴雯撇了撇嘴,道:“鴛鴦,還有璉二的事兒,這麼,反而家裏清淨了許多。”少女對賈赦、賈璉自也沒有什麼恭敬可言。
賈珩輕輕“嗯”了一聲,道:“這話,咱們私下説説也就是了,你讓下面的丫鬟、婆子,平時別太議論着。”西府的神經,最近一段時都會很
,如果再聽到東府中四處瀰漫着幸災樂禍之言,終究不太好。
“我平時也不往西府去,這不是趕着和公子説兩句話,香菱那丫頭又呆呆的,也不大和我説話,碧兒她們兩個姐妹練着武。”晴雯語氣中多少有幾分落寞。
賈珩輕笑了下,問道:“我瞧着你最近和翠墨、侍書不是在一起玩,你們三個常在一起練字。”因為探時常過來,帶來的兩個丫鬟翠墨、侍書,自和晴雯在一起玩鬧。
晴雯正是愛玩鬧的年紀,幾個十多歲的丫頭聚在一起,常常説笑玩鬧。
三個女人一台戲,榮寧二府的姑娘,有着自己的際圈子,丫鬟也不例外,同樣有自己的社
圈兒。
晴雯身為賈珩的大丫鬟,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思,並不怎麼和寶珠、瑞珠在一起玩鬧,反而是與探的丫鬟翠墨、侍書以及惜
的丫鬟彩屏、入畫等人處的不錯。
當然,也是一眾丫鬟平時大抵敬着晴雯的首席大丫鬟身份。
“是在一起練字來着。”晴雯柔聲道。
賈珩輕聲道:“西府她們那邊兒倒是熱鬧一些,等修了園子,來往也便宜一些。”前,鳳姐不是説,賈赦院落的山石草木不讓移栽,現在想來這些問題不存在了。
既然解決不了問題,但可以解決產生問題的人。
正在主僕二人説話的空當,只聽得珠簾叮叮噹噹響起,秦可卿與尤二姐、尤三姐以及一眾丫鬟、婆子從裏廂一同出來。
“夫君。”秦可卿一襲桃紅羅裙,明媚嬌豔的臉蛋兒上,關切問道:“剛剛,西府大老爺出了事兒?”賈珩睜開眼眸,問道:“你也聽着了?”
“動靜那般大,聽説宮裏派了天使出來傳旨。”秦可卿柔聲道。
賈赦與賈璉父子這兩位昔的主子,被下旨拿捕、訊問,幾乎是如颶風一般傳遍着東西兩府,可以説在未來一段時
,都將成為議論不止的話題。
這也是當初賈珩為何不選擇自己曝出的緣故,如果是自己親自上手,那就可太難看了。
旁人可不會管是不是走私販私,觸犯國法,只有一個觀,庶支崛起,要致嫡支於死地。
至於薛蟠,人命官司,最後薛蟠也沒丟命大,其實是照顧了薛家。
賈珩將經過簡單敍説了下,道:“國法難容,誰也沒辦法,一切都看他父子二人的造化了。”尤三姐聽着,臉微動,美眸盯着那少年,不知如何,總覺得西府有着幾許不尋常。
秦可卿凝了凝眉,説道:“那老太太那邊兒,又這麼説?”賈珩搖頭道:“還能怎麼説?不過是強人所難。”
“看來是想着讓大爺去往宮裏求情了。”尤三姐豔冶臉蛋兒上現出一絲不悦,俏聲説道。
“有些情能求,有些情,誰來求也沒用。”賈珩面淡淡,端起一旁的茶盅,呷了一口,看向一眼秦可卿,温聲道:“鳳嫂子這幾天心情不大好,如果過來,你幫着開導着些。”如果賈璉被
放,鳳姐的處境也會相當尷尬,西府方方面面其實也離不了鳳姐。
秦可卿點了點螓首,道:“我勸勸她。”回頭再説寶釵,在探屋裏,幾個姑娘
慨一陣,也各自散,這時與鶯兒一同返回梨香院。
抄手遊廊之上,鶯兒輕喚一聲道:“姑娘。”寶釵秀眉微蹙,瞥了一眼鶯兒,嗔怒道:“回去再説。”不論好歹話,都不好在路上敍説,以防隔牆有耳。
鶯兒“嗯”了一聲,吐了吐舌頭,隨着寶釵返回梨香院。
這會子,薛姨媽明顯還未從榮慶堂回來,寶釵先與鶯兒返回到所居廂房中。
寶釵解了身上的紅披風,坐在牀榻上,從立櫃中取出一個盒子,盒子中放着一件青
長袍,取了過去,坐在炕幾前的牀榻,打算縫着。
自是少女為賈珩準備的衣,如果薛姨媽問起,就是給薛蟠準備的。
鶯兒坐在對面的炕幾後,一手支着腮幫,低聲道:“姑娘,沒想到府上竟出這般的事來,前二老爺工部的職事出了差池,現在大老爺……倒也不知爵位能不能保得住了。”
“保不保得住,也與我們沒什麼干係。”寶釵容淡淡,垂下螓首,從一匝青線圈上捻起一
線,穿過繡花針孔,這時藕臂上裙袖落下,現出一截兒凝霜皓腕來,碧玉鐲子,晶瑩剔透,翠意盎然。
鶯兒點了點頭,道:“珩大爺現在倒是蒸蒸上,來
位列公侯,也是有的。”寶釵嗔白了一眼鶯兒,好在鶯兒並未説旁的胡話來。
或者説,主僕二人都是謹慎的情,哪怕是説着私密話,旁人乍聽之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鶯兒嘆道:“只是後天就出了正月了,大爺只怕要前往五城兵馬司了。”薛蟠這兩,行動不便,倒一直在家待着。
寶釵聞言,手下微頓,輕輕嘆了一口氣。
主僕二人正説話的空檔,寶釵的另一個丫鬟文杏,扎着雙丫髻,忽地進來屋內,低聲道:“姑娘,太太回來了。”寶釵將衣衫放在一旁,連忙起身,向廳外去,問道:“媽,老太太那邊兒都歇着了吧?”
“這會兒乏了,都歇着了。”薛姨媽輕聲説着,落座下來,嘆道:“這事兒鬧的,家裏都提心吊膽的。”這才半年的光景,薛姨媽算是全程見證榮國府的“衰落”過程,心頭難免唏噓慨。
薛姨媽旁觀者清,此刻已經開始發現,榮國府現在一個在官面上,做事的都沒有了。
當然,賈家的底藴不僅僅在此,姑且不説東府賈珩如中天,就是四大家族同氣連枝,還有史家一門雙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