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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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珩抬眸看向來人,見是韓琿,起身,拱手道:“子升兄,你何時來的,文度兄也在,請。”韓琿和於縝二人寒暄着,就已進入閣中,尋了張椅子坐了。

賈珩給二人各斟了一杯茶,道:“方至此間,諸事冗雜,尚需識,等下還要過去拜訪兩位兄台才是。”韓琿笑了笑,道:“我和文度也是剛剛下了學,聽宋先生説你過來了,就順道過來看看,怎麼,閣中一切可還習慣?”前回府,將那首《臨江仙》給父親看了,父親閲罷,都是久久無語,口中喃喃數遍,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

一直到晚間用飯之時,都慨唏噓不已。

當然,韓癀好奇之下,倒是問了韓琿,詞作者名姓,有些難以相信,這等詩詞竟是一位未及弱冠的少年所寫,後來聽韓琿所言,只是詠史之嘆,遂不相疑。

而今天中午用飯之時,聽得一位相的監中仁兄胡侃,此君家中薄有資財,慣常連於風月場所,故而提及在翠紅樓發生的趣聞。

不想眼前這位賈姓少年,竟然作紅顏一怒,暴打賈族族長。

賈珩道:“國子監鍾靈毓秀,往來鴻儒,此地更是幽靜,正適宜讀書,還要多謝韓兄費心尋了這個好所在。”

“賈兄不嫌薪俸微薄就是,好在,以賈兄的才情,屈就此間,也只是權宜之計。”韓琿笑着擺了擺手,手中拿着摺扇,指了指外間天,笑道:“天將晚,不若一起出去吃些,邊吃邊談,若何?”賈珩點了點頭,笑道:“我和宋先生説一聲。”

“宋先生,這會兒估計已回去了。”韓琿笑了笑道。

然而,有些人不經唸叨,幾人正説話間,宋源已至廊檐之下,手中拿着一沓文稿,笑道:“賈公子……嗯,子升也在啊?”韓琿笑了笑,説道:“宋先生,方才在官廳中不見你,我當你已經走了呢?正要和子升一起出去吃點,相請不如偶遇,等會一起下去就是。”宋源將文稿放在一旁的几案上,面上掛着笑意,説道:“本來過來,就是要喚賈公子下來,為賈公子接風洗塵。”賈珩道:“宋先生公子之稱,實在折煞晚生,若蒙不棄,喚我一聲子鈺就可。”有些時候,沒有字,相互稱呼之間,就很是不便。

但他一未進學,又無親長在上,只能自己給自己暫取字以供稱呼了。

珩者,玉也,但温潤有之,卻少鋒鋭之氣,添一金戈,正合心意。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珩者,美玉也,子鈺為表字,倒也恰如其分。”宋源笑了笑,讚道。

賈珩笑了笑,糾正道:“此鈺非彼玉也,謂之金戈加之於玉。”宋源愣怔了下,笑道:“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子鈺自勉之意,形於表字,難得難得。”於縝笑道:“宋先生解得切,解得切。”賈珩也是深深看了一眼宋源,暗道,不愧是國子監,十步之內,必有芳草。

韓琿也笑道:“那我也改口,喚一聲子鈺兄了。”而後,賈珩收拾停當,幾人就離了文萃閣,出得國子監,向着醉風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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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千言萬語,不如一默醉風樓酒至微醺,談笑宴宴。

其間,韓琿聽宋源提及科舉之事,不由放下手中的酒盅,笑着説道:“子鈺想要參加縣府二試,三個月是否倉促了些?”賈珩道:“以前課業倒也有些心得,只是並未一試,温書三月,應無大礙。”宋源笑道:“監中有講郎授業,若有不懂之處,可來問我,宋某雖只是舉人,但未入國子監督前,於府學為塾師,秀才也是帶過幾十位的。”賈珩聞言,起身,鄭重施一禮,道:“以後要多煩擾宋先生了。”方才從與宋源一番對話,發現此人或許有意攀附韓琿,但也談不上諂媚。

韓琿聞言,點了點頭,道:“宋先生學富五車,見識通達,姑父都是讚不絕口。”宋源卻自嘲一笑道:“奈何年年落榜,自二十歲考到現在,蹉跎十餘載……”韓琿道:“先生只是運氣不好,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先生厚積薄發,一定能中。”宋源舉起酒盅,説道:“承子升吉言了。”其實,他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自二十歲中得舉人,意氣風發,連續考了十餘年,最近這才想着是否走走韓家的門路,到吏部授官。

韓琿也舉起酒盅,心底嘆了一口氣。

他同樣不覺得秀才有多麼難考,秀才就叫進學,但凡天資聰穎,刻苦讀書,十三四歲就可進學,哪怕是舉人,也就那樣,唯有進士。

他如今就是舉人,奈何前歲不中,這才入得監中攻讀,這一次不僅要取中進士,還要儘量取得好名次。

他韓家詩書簪瓔之族,他父親就是翰林出身,他註定要走科甲出身,而且名次也不能太低,恐有辱門楣。

於縝也笑道:“子鈺,若需時文經義集註,可到我處,無需再至翰墨宅另費銀錢購買,我哪裏收攏了不少。”賈珩道:“多謝文度兄。”隨着與韓琿、於縝二人的往漸密,他方才已得知二人的身份,一個是當朝次輔韓癀之子,一個是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於德之子,皆是清文官。

而後一場宴飲,直到酉初時分方止。…………

寧榮街,柳條衚衕兒的賈宅。

低垂,萬籟俱寂。

賈珩到家之時,已是戌正時分,推門而入,將提着的燈籠,放在正屋廊檐下。

“珩哥兒,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蔡嬸顯然還未睡,正在耳房中就着燈火,納着鞋底,説話間,出了屋,問道。

賈珩至井旁打了一盆水,邊洗着臉,邊回道:“去國子監會了幾個朋友,留了飯。”這邊廂,正屋之中的晴雯,聽到了院中動靜,款步走到門前,手中已拿了巾,碎步上前,遞將過去,道:“公子,給。”賈珩伸手接過巾,笑了笑,温聲道:“怎麼還沒睡?”掛在廊檐之上的燈籠,柔和燭火將一張俏麗的臉蛋兒映照得柔媚幾分,杏眼之中之中映照着少年温和如……父兄的“慈祥”神情。

“睡不着。”晴雯清聲説着,因問道,“公子不是去了秦家了嗎?”賈珩擦了擦臉,説道:“上午去了秦家,在那吃了頓中飯,然後,下午就去了國子監。對了,最近一段子,我都在國子監,一般要晚一些才會回來,你們在家中,早些歇着,不必等我。”這邊廂,蔡嬸笑道:“珩哥,鍋裏熱着水,可要洗澡?”賈珩點了點頭,笑道:“嬸子先去歇着就是了,我自己來就好了。”

“不妨事。”蔡嬸一邊去提木桶,一邊笑道:“上午去了東市,挑了一個下午,就沒有合適的。”蔡氏其實想給賈珩儘量挑個顏好的丫鬟,當然,這是在見過了晴雯這等俏婢之後,眼光不自覺就提高了一些。

賈珩聞言,知道在説買使丫鬟的事,輕輕笑了笑,説道:“倒也不必急於一時,慢慢尋找,還是要誠實可靠一些為好。”紅樓夢中,寶玉房中的使丫鬟,墜兒就偷拿東西,然後被病中的晴雯……那針一通好扎。

若是讓手腳不乾淨的進來,和晴雯在吵起來,不定惹出多少是非。

他最近一段時間都要温書,實在沒有多餘力分心處理這些內宅事。

晴雯道:“公子,我去給你倒熱水,以前也是做慣了這些的。”説着,也去提木桶,纖柔、瘦弱的身影,略有着幾許倔強。

蔡嬸連忙上前,跟着去幫忙。

賈珩笑了笑,倒也沒有堅持,轉身去了書房,打算把那半回目《三國演義》再續上。

東窗之下,賈珩凝神伏案,提筆寫着,筆走龍蛇,宣紙在一旁摞起。

他現在寫的極快,用的是行書,甚至不糾結於字跡工整,可辨識就好,反正翰墨齋也會尋人校訂。

“公子,熱水好了。”晴雯行至廂房,睫微垂,眼神藏下一叢陰影中,聲音有微不可查的顫抖,但還是抬起螓首,看向那正伏案書寫的少年。

她方才忽然意識到一件關要之事,萬一公子等會兒讓她服侍洗澡……

賈珩抬頭看了一眼晴雯,笑道:“你也打點熱水,洗洗腳,早點兒歇着吧。”説着,放下筆,帶着幾件中衣,向着西屋而去。

小姑娘的侷促不安,他倒也能猜出一二。

他並不準備説什麼,打消其疑慮。

千言萬語,不如一默。

果然,見賈珩徑直而走,晴雯眸光動了動,心底也不知是什麼覺。

已深,賈珩洗完澡,換了一身中衣,來到廂房,見未至三更,索將剩餘的第二回目寫完。

一牆之隔的廂房中,晴雯原已去了鞋襪,洗了腳丫,正是和衣而眠,但一時間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熠熠有神的杏眸,卻是毫無睡意可言。

原本在賈府中學着規矩,還未被老太太安排給那個哥兒、姐兒,轉眼之間,被打發到這裏,原想鬧將一場……但這位珩大爺待人和氣,渾然沒有主子脾氣,讓人火都發不出來一點兒。

“縱然我鬧將一場,也回不得府裏了,那,鴛鴦姐姐給他的應是奴契……”晴雯微微閉上眼睛,心思複雜想着。

見簾後的燈火還亮着,重又披衣而起,走到小几旁,沏一杯茶,挑簾進入廂房,見那少年正在奮筆疾書,佇立片刻,開口説道:“公子,喝茶。”賈珩抬眸,詫異了下,道:“是晴雯啊,是燭光影響到你了吧。”他知道,有些人睡覺比較淺,不能見一點聲光。

晴雯緊盯着少年的面容,搖了搖頭,清越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抑揚頓挫,道:“我不妨事,只是……公子夜裏寫東西,別熬壞了眼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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