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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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一想,還真如老爺所言。

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一旦覺得某人誠實可信,這就看入了眼,對行為就加了美化濾鏡。

秦業道:“還有你説那話,若是旁得一個年輕人,被你一,臉上不紅不白的。可他小小年紀,面不改,倒像是衙門裏的堂官似的。”這後面,多少就有些濾鏡了。

不過,秦可卿這麼一想,發現還真是,她説什麼是好是歹,不過唯命,話裏話外,可見輕視之意,但少年面不改,目光沉靜,既無惱羞成怒,又無自傷自憐。

這是少年人?

“莫非他看不上女兒,以為可有可……”秦可卿玉容幽幽,情切之下,説到一半,就覺得臉頰滾燙,頓住不言,她剛剛都在説什麼啊。

也太不矜持了……

寶珠道:“姑娘,剛才不是説賈府里老太太,還賞他了個丫鬟的嗎?想來公侯之家的丫鬟,顏好……”秦業皺了皺眉,面帶怒氣,喝道:“又在混説!若其如此,何以坦誠相告?你這丫鬟,見事不明,聽風是雨,挑唆不知多少是非來!”寶珠臉蒼白,垂下了頭,不敢應。

“為父覺得不像,許是另有思量,也許是有成竹。”秦業後面都沒有説,但心底隱隱有些異樣。

連賈家族長來阻,都強勢打回,若是女兒婉拒,或許還會生出幾分波折來?

其實,或許在某人眼裏,無非就是秦可卿,我娶定了,佛祖來了,都留不住!

二世為人,還讓你嫁給別人?

秦可卿抱着懷中的橘貓,心底盤算着自家父親的話語,一時間覺得又羞又慌,又一時間覺得霧重重。…………

賈珩這邊廂,乘着驢車,向着國子監而去,行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到了這座國子監,可見高大、巍峨的牌坊下上,題着匾額“國子監”三個大字。

在門楣之下,來來往往一些着士子,青衫直裰,三五成羣。

“李叔,你先回去。”賈珩將懷中的薦書取出,下了驢車,對着一旁的李大柱説道。

李大柱應了一聲,拿起鞭子,驅車而還。

賈珩抬頭看着那牌坊,神一整,昂然而入。

作為國朝最高學府,自有門房值守,不得外人隨意出入,內裏甚至還有兵丁巡弋,若遇警事,以備召喚。

賈珩先至門房向一位老者,送上薦書,正思量韓琿這封書信,到底濟不濟事。

沒想到那門房老者見了信封之上的印鑑,卻是面一變,起身,拱手説道:“想來閣下就是賈公子了,老朽帶你去文萃閣,見宋錄事。”賈珩面頓了下,拱手道:“有勞了。”暗道,這韓琿待人接物,還真是潤物無聲。

顯然早早就在這門房處留了話,又擔心他不知路途,特意讓門房過來給他引路,而國子監的門房態度來看,韓琿的身份也就呼之出了。

“那玲瓏閣用飯,即知此人非富即貴,而國朝之中也並無姓韓的勳貴,那麼就只剩一種可能,某位文官的子侄之輩?”賈珩一邊跟着老者前往文萃閣,一邊思忖着。

當然,若是直接向門房打聽,大抵也能直接獲得答案,但並不妥當。

一路上,繞過亭台樓閣,經着一方佔地數十畝,碧波盪漾,形似燕子的湖,那湖桃紅繞堤,岸芷汀蘭,郁郁青青,周圍兩座一大一小的塔影倒映湖中,微風徐來,波光粼粼。

茵茵草地,湖畔山石之上,或有學子誦讀,或有學子聯對。

門房指着掩映在柳樹後的一座古樸典雅、軒峻壯麗的五層閣樓,笑道:“賈公子,那裏就是文萃閣,我們過了這座橋,就可過去。”賈珩點了點頭,此刻置身於橋,當真有一種心曠神怡,夢迴前世大學校園的覺。

不多時,來到閣樓之前,賈珩抬頭看着櫛風沐雨了不知多少秋,滄桑古樸的閣樓,心頭也不由生出幾分莊重之

門房帶着賈珩拾階而上,進入樓中,在過往學子的目光中,折身進入一座軒敞、雅緻的廳室。

廳室之中,有着兩位老者,並一箇中年書生,皆着常衫,在條案後,或是看書,或是埋頭抄寫,一個老者抬頭看向門房,笑道:“老董頭兒,怎麼過來這裏?”賈珩面古怪了下,門衞老董?

原本一些莊肅、拘謹的心思倒是散了幾分。

“幾位先生,這是宋先生所言的那位賈公子,來應為典書的。”那門房解釋道。

老者打量了一眼賈珩,看向另外一位中年書生模樣的,道:“君涯兄。”表字君涯的宋錄事,放下手中筆,抬頭看向賈珩,打量了下,道:“可是賈珩賈公子?”賈珩上前,道:“晚生賈珩,見過宋先生。”説話之間,遞上薦書。

宋源點了點頭,接過薦書,閲覽罷,着兩位老者好奇的目光,笑着説道:“上次和子升提及閣中人手不足,藏書多無人理,他倒是記掛上了,幫我排憂解難來了。”這話説的就有幾分親近。

韓琿字子升,其人在國子監中,遊廣闊,學業還算不錯,故而與督學、講郎、教授關係都是不錯,當然最關鍵的是,現任國子監司業是他的姑父顏宏。

這樣的官宦子弟,只要不趾高氣揚、飛揚跋扈,基本都是社王者。

兩位老者一聽是韓琿介紹來的,倒是應景地誇了幾句一表人才,也不再關注,二人倒也不像宋源,還有官場仕途進取之心,可能對韓次輔的兒子殷勤些,他二人在監中看書寫字,安享清閒。

宋源衝那門房點了點頭,示意其回去,然而看向賈珩,道:“賈公子,請這邊來。”説着,向着一間偏廳而來,二人賓主落座,就有常隨奉上香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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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金戈加之於玉無外人在場,宋源態度明顯親近許多,笑道:“賈公子之事,子升已和我説過,典書一職,平就是整理書籍,工作倒也清閒,月俸一兩,雖微薄了一些,但閣中會提供免費三餐食宿,還可借書於閣中閲覽,而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只是需謹細些,儘量不要帶出監外,以妨閒話,另供夏兩套常衫,以備監中學子入閣識別,這是令牌,可以出入無礙。”説着,遞了一個薄冊,道:“賈公子錄名其上,以備督學查驗。”賈珩雙手接過,閲覽而罷,提起一旁的筆,在空白處署了名。

而後,將令牌給予賈珩。

賈珩起身,拱手道:“多謝宋先生。”這位宋源宋錄事,以後就是他的直屬上司,不過這典書一職,薪水的確微薄,例銀一兩,也就將將夠餬口的地步。

賈府的大丫鬟……也就這個數吧。

宋源道:“賈公子不必客氣,我先帶你去第三層,你平就在三層甲區值守。”

“有勞。”賈珩拱了拱手,隨着宋源出廳室,上了木梯,向着三層而去。

賈珩一路而上,倒也碰到不少來往匆匆,手中拿着書籍的監生,遇到宋、賈二人,並無多少異樣目光,一路無話。

來到三層,在一個靠窗的位置,是一個鏤空木雕窗的耳室,內裏空間不大不小,桌椅書櫃,一應俱全。

賈珩進入其間,只覺窗明几淨,靠窗的書桌之上,其上擺着筆墨紙硯,覺得這工作環境,倒也不錯,起碼很是安靜。

宋源見賈珩神,知其滿意,也笑道:“甲區在冊之書目,皆列於書櫃內,以備點驗、核對。”賈珩點了點頭,道:“閣中文苑之氣浸潤,倒是個讀書、備考的好所在。”宋源笑道:“賈公子所言不差,不過,賈公子若是備考,可需抓緊時間了,京都之地,不同於地方,縣、府二試,皆在冬月,賈公子若要考試,也就二三個月了。”實際他也有些疑惑,韓琿為何會對這一個還未進學的少年如此上心,莫非這賈姓……另有名堂?

“京都考期,竟不同於地方?”賈珩詫異了下,拱手道:“還要請教宋錄事。”從這幾天來看,陳漢體制,並未徹底沿襲明制,更多是雜糅了唐宋明的典制。

就像《紅樓夢》武將之中,節度、統制、守備並行,官制簡直唐宋明三代合一。

宋源道:“縣、府、院三試,三年二試,於地方多由縣令、府尹、學政主持,考期不定,不過多在三四月間,但京兆諸府縣地,卻有不同,自太宗朝以來,以冬月歲末而試,歷縣、府二試,才算進學,你若要進學,取得秀才功名,就可趕着這一科。”其實倒可以看作,京都之地,有意異於地方,不僅如此,就連錄取名額都不一樣。

就連鄉試也是分南北中三榜,想要全國一套卷,這在國朝,是從來沒有的事兒!

賈珩心下恍然,拱手道:“原來如此。”他的想法,就是憑藉二世為人的超強記憶力以及學習能力,明年三月秀才,八月秋闈,至次年闈,他不求什麼名次,只要能中,哪怕是最後一名。

當然,這話沒有做到之前,斷不可與人言明,有狂生放誕之蔑視。

宋源道:“賈公子年歲不過十四,縱是明年再考,也不算太晚,如今冬月,反而倉促了一些。”賈珩拱了拱手,説道:“宋錄事所言甚是。”等介紹了工作場所,又引領賈珩出了文萃閣,向其後的一棟稍顯破舊的閣樓而去,算是平居所,一個小小房間,當然實際也沒多少人住,國子監中許多人都在附近另有宅院。

許是韓琿之故,宋錄事很是上心,親自道帶着賈珩在國子監中幾處轉了轉,指點平監生上課之所。

再回來之時,就已過去了一個時辰,宋錄事帶着賈珩回到文萃閣,先讓賈珩在閣中三層,悉案牘,有事只管來問。

然後,就讓人給韓琿送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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