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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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堂之中,幾人重又落座。

賈珩率先看向宋源,問道:“營中新兵並家卷都安頓入營了罷?”宋源朗聲道:“五百人一營,十二個營頭兒,已安置進營房裏,還有一些家卷,現都居住在南城。”賈珩點了點頭,説道:“最近朝廷會嚴加整飭京營,嚴令新兵不得出營,先進行新式典作訓。”他昨天沒有給王子騰面子,其人説不得就會藉機拿他果勇營開刀,若是先以“選鋒”之法整頓果勇營,這些新募訓的青壯,短時間肯定就會被裁汰。

“選鋒之法,裁汰老弱,理由似乎也是冠冕堂皇,但最終也是在天子面前爭執一場,彼時就是徹底做政治切割的時機,不過還是要看王子騰的想法。”賈珩思忖着。

對王子騰這等老親,不能一上來逢人就説不與其一路,外間本不會有人信,説不得還認為姻親之家在演戲給外人看。

但,如果因為整頓京營起了齟齬,再行參劾,這就是利益之爭的政敵。

而崇平帝之所以催促王子騰儘快整頓京營和四王八公打擂台,自也是這個道理。

“新式典?”蔡權面帶疑惑,驚訝説道。

其他幾人也是齊刷刷將目光投將過去,都有些疑惑。

賈珩沉聲道:“這十二營新軍都會用新式典作訓,三天後,我會將典細則下發給你們,我也會親自入營,訓練兵卒。”所謂新式典,都是他前世所習的邊防武警的訓練之法,包括體能訓練、紀律訓練、隊列隊形、軍容軍姿、通信號令……

縱是拼刺、格鬥之術,他也是學過。

賈珩眸光深深,思忖道:“其實縱無火器,我也能保證練出一支鋭來,但不如火器事半功倍。”就在賈珩以及果勇營一眾將校議論着練兵之事時,説來也巧。

永業坊,王子騰府上,王子騰同樣與手下的幾個心腹討論着整頓京營之事。

“節帥,何時演選?從哪一營開始?”揚威營參將龐師立,望向王子騰説道。

王子騰沉道:“等雪化之後,就開始着手整頓,至於先從哪一營?”一時間也是猶豫不決。

覺哪一營都是硬茬子。

耀武營都督僉事李勳眼眸一閃,道:“節帥,不若從我那一營開始?”方冀點了點頭,笑道:“節帥,此事可行,耀武營都督曾吉,是前趙王之部將,老邁不堪,朝中早有換督帥之議,節帥若先拿此營立威,可打個開門紅,此為先易後難之策也。”王子騰面微頓,道:“曾吉這幾年行事低調,當初他是走了南安郡王的門路,這才得以保住督帥之位。”他回京之後,自得了宮裏催促,就開始暗中籌備,但隨着對十二團營一些領兵將領的瞭解,已覺得困難重重。

姚光沉聲道:“卑職以為,要不先從果勇營整頓如何?”此言一出,幾人都是面倏變。

方冀皺了皺眉,反對道:“果勇營剛剿滅三輔賊寇,正是得聖上信重之時,姚參將此議斷不可行。”姚光辯道:“果勇營再是剛得了彩頭,但營中軍卒兵員多為民,這些得飽食尚且不能,如何能渡選鋒之汰?況正要以此威懾諸營,以彰節帥軍紀嚴明,不徇私情。”王子騰聞言,面變幻不定,目光陰沉,卻是再次想到那神京城外那少年的桀驁,冷聲道:“果勇營暫不可動,我們先不管他。”此刻他再是恨得咬牙切齒,也不好值此之時,再樹強敵。

而且,天子正對那小兒信重有加,他上次旁敲側擊提及的民入軍一事,隱隱也沒了下文。

方冀贊同道:“節帥所言不錯,現在就只當果勇營一營不存在,只要我們將其餘團營整訓出來,彼時,果勇營在那裏就顯得扎眼了。”王子騰點了點頭,深以為然,又道:“過幾天是我的生兒,先下請帖至諸營將校,試探一下口風,如是不配合整頓,那時再作計較!”李勳笑了笑,説道:“節帥,那賈珩就是如此,以查吃空額一事挾制營中諸將,節帥何不效其故智?”王子騰聞言,心頭一動,問道:“這是怎麼説?”此事確係王子騰不知。

李勳笑道:“那賈珩在出徵之前,以點兵之名,清查軍中將校吃空額一事,因此將校多受其威嚇、要挾,遂聽其號令,無不服從!”王子騰皺了皺眉,説道:“可本帥聽説他有天子劍在,以之威令諸將,兵卒皆不敢抗逆,本帥如何與之可比?”提起天子劍,王子騰心頭那股憋屈之愈發強烈,他為京營節度使,都不得天子賜劍,而賈家一小兒,卻得如此信重!

方冀沉聲道:“節帥為京營節度,受聖上之命,開府建牙,樹大纛令十二營將校兵卒,權柄也不下天子劍!”此言一出,王子騰虎目光迸,心頭也湧起一些豪情,擊節讚道:“方先生所言不差,本官受命天子,都督十二團營,彼等膽敢不從,軍法從事!”定下查空額一事,然後就看向姚光,吩咐道:“姚參將,你着人暗中查訪京營諸軍空額。”姚光面苦笑,説道:“此事十分隱秘,屬下人手不足,也不好探查,就連我奮武營,那幾位都帥哪個吃了多少空額,屬下都不知道。”李勳道:“那賈珩聽説是得了都督僉事陸合的投誠,故而盡知底細,不過節帥放心,耀武營吃空額一事,末將不敢説俱知細情,但也知道這些銀子都進了誰的包?”《最初進化》“誰?”

“七成被曾吉送至南安郡王府上,南安郡王府用奢靡,如果不喝兵血,如何維持排場體面!”李勳冷聲道。

王子騰聞言,臉一黑,他就知道,這裏面水深的很。

南安郡王這位老王,哪裏是好動的?

方冀想了想,道:“節帥,不妨等節帥過生兒那天,看這些過來投效的將校怎麼説?”王子騰面凝重,沉聲道:“姚參將,你先着人暗中查訪,實在不行,就先動曾吉的耀武營!”因崇平帝催促的急切,王子騰一時間也顧不得許多,只能先一營一營的過。

與此同時,隨着賈珩的回京、晉爵,整個神京城中也開始傳遍,間或參雜着天子催促王子騰整頓京營的風聲,山雨來,暗湧動。

原本因為革鹽務之弊而爭論不休的文官,也開始將目光陸續投向了京營。…………

榮國府,梨香院周瑞家的,在榮慶堂中接到了寶珠遞話以及一張給薛姨媽的帖子,就拿着帖子去尋薛姨媽。

進入廂房,笑道:“姨太太可好?”薛姨媽笑道:“好好,你怎麼過來了。”説着,招呼周瑞家的落座。

周瑞家的笑道:“東府珩大説會芳園的梅花開了,邀着老太太、太太、璉二過去瞧瞧呢。”薛姨媽收着周瑞家的遞來的帖子,轉頭看向一旁的寶釵,柔聲道:“乖囡,東府珩哥兒媳婦兒,説會芳園的梅花開了,我們下午過去看看?”因昨天薛蟠鬧了那麼一出,薛姨媽總有些不好意思去見賈珩這位賈族族長。

寶釵放下手中的《三國》話本,抬起一張如梨雪白膩的臉蛋兒,輕笑説道:“既都派人下了帖來,去看看罷,在家裏也怪氣悶的。”人家派人來喚,不去倒是給怨恨人昨天之事似的。再説,她也有些好奇這位珩大究竟是什麼樣的絕佳人,竟得東府當初這般大的風波。

薛姨媽笑道:“也是這個理兒。”忽地想起一事,喊着香菱:“去將匣子裏的花拿來。”香菱應了一聲,不多時從簾櫳裏轉了過來,手中拿着一個木匣子。

周瑞家的笑了笑,凝眸看向香菱,只見那少女眉眼柔媚,中有一顆胭脂記,不由一愣,驚訝道:“這丫頭,看着容貌倒有些東府珩大的品格兒。”説完,倒覺失言。

這話若是傳揚到東府那邊兒,將人家當家太太和一個小丫頭兒比,這不是作踐人嗎?

薛姨媽聞言,面上笑容一滯,驚問道:“這是怎麼説?”周瑞家的連忙笑道:“也不大像,是我看差了,就是勐一看眉眼柔柔弱弱的。”薛姨媽心頭疑惑方去,接過珠花,笑道:“這是宮裏頭作的新鮮花樣堆紗花,今早兒上送來的,一共十二枝兒,我們家也沒誰戴,不若給姑娘戴去,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位兩枝,留兩支給東府珩大,下剩四枝送林姑娘兩枝,再有兩枝給鳳丫頭戴着。”周瑞家的笑道:“怎麼寶姑娘不留兩枝兒。”薛姨媽笑道:“寶丫頭她不從愛這些花呀粉呀的。”周瑞家的笑了笑,應着去了。

周瑞家的先去探、惜、鳳姐四個院裏將花分了,然後帶着其他的花兒去了黛玉所在的小院子。

黛玉屋裏,因為地龍的暖和,一股如蘭如麝的馥郁香氣,散於空中。

這會兒,紫娟正和黛玉説着話。

“姑娘,東府裏的珩大説,會芳園梅花開了,讓大家去賞梅,姑娘去嗎?”紫娟沏了一杯酥酪茶,熱氣騰騰中冒着香氣。

黛玉這會兒正在書案之後,少女着海藍領月白底子寶藍竹葉印花緞面對襟褙子,內着粉紅立領中衣,下穿白底繡花百褶裙,正自拿着筆伏案書寫着。

當然是在寫家書,聞言,凝睇望着紫娟,俏聲道:“去看啊,一年四季,梅花就開這麼一遭兒呢。”紫娟笑了笑,近前端着茶放下,道:“那等會兒姑娘可要穿厚一些才是,仔細別着涼了。”黛玉輕聲説道:“穿那麼厚做什麼?哪裏就冷死我了呢。”紫娟臉上笑意凝滯了下,姑娘這今天火氣頗盛,從今兒個上午揚州那邊兒來了信,就説一些陰陽怪氣的話。

心頭倒有幾分猜測緣故,但不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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