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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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了後院,便聽見屋子裏湘雲吃痛的喊。寶玉聽了心焦,便要推門進去。
倒是薛姨媽攔住了道:「婦道人家生養,你個爺們進去幹什麼?」寶玉道:「我……我……我聽雲兒這般喊,定是吃痛遭罪,我好歹也要去看她一看,不然怎麼放心?」薛姨媽笑道:「看你急成這樣,哪個女兒家養孩子不是這樣?寶丫頭,你且同我去裏頭看看。寶玉,你只在這裏等着便是了。」説罷帶着寶釵進屋裏去,寶玉還想往裏頭看,卻被寶釵一把攔住,將門掩了。寶玉在外頭聽得湘雲叫喊,不由越發急的團團轉。
只一會兒,薛姨媽卻推門出來問道:「怎麼沒有接生的婆子?」茗煙忙到:「姨太太,方才麝月已經一路去請了,只怕就要來了。」薛姨媽頓足道:「胡鬧,都這等光景了,這還要去現找?怎麼不早早地準備好?」寶玉一聽更是急了,吼道:「還在這幹什麼?還不趕緊再去派人催?」茗煙急忙答應着一路往外頭跑。薛姨媽道:「寶玉,你也不用急,好歹我也生養過兩個……你們快去,多多的燒滾滾的水來,再多準備白綾……你們,快去觀音菩薩跟前上香磕頭……」正吩咐着,卻聽裏頭湘雲卻喊道:「愛哥哥!愛哥哥!可是你回來了!快進來讓我瞧瞧,若是再晚些只怕我就瞧不見你了。」寶玉聽了哪裏還顧得上許多,便推門衝了進去,只見湘雲正在踏上躺着,一張臉上都是汗水淚水,將頭髮都浸濕了。一旁寶釵、、可卿也都急得不行,寶玉撲到牀前,一把握住了湘雲的手道:「雲妹妹,是我回來了,好妹妹,你看看我,是我。你可好麼?疼得可厲害?」湘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拼盡全身力氣雙手攬住了寶玉的頭道:「愛哥哥,我只當你被歹人抓了去,再也見不着你了……」薛姨媽也跟進來道:「雲丫頭,你只管放心吧,寶玉如今已經被太皇太后赦免了,再沒有一點事了。」湘雲聽了將信將疑道:「愛哥哥,可是真的?」寶玉含着淚笑道:「自然是真的,難不成娘還能騙你?」説罷忙將懷中赦令與湘雲看。
薛姨媽含淚道:「傻丫頭,都什麼時候了,還只想着你二哥哥……好了,如今你也放心了,這裏畢竟不是爺們呆的地方,寶玉,你只在外頭等着吧,別在這裏添亂了。」寶玉無法,只得又好生安了湘雲一番,方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寶釵掩了門,寶玉只得在門外往裏張望。一時婆子端來了熱水等物,都抬了進去。
只聽薛姨媽道:「好丫頭,再用點力,就要成了。」另一頭只有湘雲呼天搶地的喊叫。寶玉只如熱鍋上的螞蟻不住團團轉。又過了一炷香功夫,只聽湘雲一聲聲嘶力竭的喊叫,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
不一時,可卿轉出來一面擦眼淚一面道:「玉郎,是個男孩兒!」寶玉忙問:「雲妹妹可好?」可卿笑着點了點頭。寶玉見了大喜先將可卿摟住了親了一口,又要往裏頭衝,可卿忙攔住道:「玉郎,不急,一會兒有你進去的時候。」一面好歹將寶玉攔下了。
正説着,只見外頭茗煙麝月匆匆忙忙的帶了一個婆子一路小跑着趕來。寶玉見了怒道:「怎麼這麼久才來!如今孩子都生養下來了,你又來做什麼!」唬得麝月同那婆子都跪下了。寶玉剛要接着罵,卻見寶釵從裏頭出來,先白了寶玉一眼道:「怎麼?當了爹就不懂禮數了?老媽媽,孩子生養下來了,還請快往裏頭處置處置吧。」那婆子這才起身進去了。寶玉剛要問,寶釵又將門掩了。
可卿拉住寶玉的手道:「玉郎,不用急了,好在母子平安。」一面按着寶玉坐了,輕撫着他的臉道:「玉郎,你在裏頭受苦了。」寶玉牽住可卿的手道:「好卿卿,倒也沒受什麼苦,倒是讓你們都跟着擔驚受怕了。」寶玉哪裏坐得住?雖然只不到半個時辰,竟如過了幾年一般。終於寶釵又探出頭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寶玉,進來吧。」寶玉忙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闖了進去。只見湘雲扔躺在牀上,那婆子在忙上忙下。薛姨媽懷中抱着一個嬰孩,朝寶玉笑道:「寶玉,是個帶把兒的,你當爹了,我當姥姥了。快來看看,長得和你一模一樣。」寶玉忙湊上去,只見薛姨媽懷裏的孩子已經被好好的包裹起來,只出一張皺巴巴的小臉,一雙眼緊閉着,發出一聲聲清脆的啼哭。寶玉看了一回,忙又轉身一把摟住湘雲道:「雲妹妹,你受苦了」湘雲也哭道:「愛哥哥,不苦,只要咱們的孩子沒事兒就好,讓我抱抱!」寶玉忙又轉身要去抱孩子,薛姨媽卻白了寶玉一眼道:「去,你會抱不成?
手
腳的當心摔着可不是鬧的。」一面走了幾步,輕輕將孩子放在湘雲懷中。
湘雲將孩子輕輕抱了,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落,口中喃喃道:「好兒子,咱們孃兒總算見面了,你可見得你爹了?」説來也怪,那孩子一到了湘雲懷裏卻止了哭,將一張小嘴大大的張着。薛姨媽笑道:「小東西這是要堵嘴呢,雲丫頭,還不快喂他兩口吃!寶玉,你且到外頭去吧。」寶玉卻只裝傻,一雙眼笑的都要合在一處了,卻是眨也不眨的看着這母子二人。
外頭又是砰砰幾聲炮仗想,不覺已是時過中午了。寶玉同湘雲的孩子落草竟正是臘月三十這一。雖説是賈府遭此劫難,總也算給悼紅軒眾人臉上帶來了一絲笑意。廚下早預備好了飯菜,寶釵可卿等連催帶捻的幾次方將寶玉拉扯出了湘雲的產房。寶玉仍道:「好姐姐,再讓我看一回!雲妹妹,你身子不方便動彈,我讓她們將酒菜都給你端進來。」寶釵白了寶玉一眼道:「你竟是樂傻了不成?湘雲剛生產,你竟是大酒大
的,是想讓她落下個病
不成?」寶玉一拍腦門道:「是了,快快讓下頭熬一鍋蓮子大棗粥來,雲妹妹要補補氣血才是。」寶釵笑道:「好了,就你知道疼你雲妹妹不成?我早叫她們準備好了,這不,這就端上來了。」一面説着,果然麝月端着一碗熱騰騰的粥湯進去了。
寶玉也笑道:「我知道寶兒最是心細的了。」説着在寶釵額頭上親了一口,卻忘了寶釵額頭上有傷,只碰得寶釵啊了一聲,寶玉忙道:「好寶兒,可是碰到了?都是我不好,又讓你疼了。」寶釵笑着搖了搖頭道:「不妨事的,誰不知道你是個無事忙,如今真有了事兒,自然更要胡亂忙了,好了,快去吧。」一面拉着寶玉往外頭去。
眾人來至前廳,正中一張圓桌上早已擺好了冷熱葷素一桌子酒菜。寶玉忙招呼大家入座,先讓薛姨媽在上頭坐了,自己挨着薛姨媽也坐了,寶釵、可卿三人謙讓了半天,寶釵方在寶玉左手邊坐下,再往下可卿和
也都坐了,一張桌子仍空着大半。
昔裏每逢年節,賈府哪次不是滿滿的坐上幾桌人?如今竟連一桌都坐不齊全,眾人都低頭不語。
更是偷偷摸起淚來。寶釵因強笑道:「雲丫頭是不能走動了,不然還要熱鬧些。襲人,麝月,鶯兒,你們三個也坐。」襲人道:「二
,哪裏有我們坐的地方呢?」寶釵站起身來,將三人逐一按在椅子上道:「這大過年的,哪裏還顧得上那麼多規矩,再説,你們不也都是二爺的人嗎?今
除了我娘再沒有長輩,還有那麼多講究?」薛姨媽也在一旁附和。襲人等三人才坐了。
寶釵回到座位上頭,將杯中斟滿了酒,又暗暗的捅了一下寶玉。寶玉這才回過神來,見好歹也算湊齊了一桌人,又知道大家心裏頭都是不好過,只得站起來強笑道:「雖是咱們府上遭此不幸,可幸今年過年,咱們孃兒幾個還能在一起喝酒,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來來來,一起飲了這一杯。」説罷一抬手將杯中的酒喝淨了。
眾人也都跟着喝了,寶玉又張羅着大家吃菜喝酒。眾人卻都提不起神來,只強顏歡笑。寶玉心知肚明,也不好提及,到後來也不説話,只把着酒壺一杯杯的自斟自飲起來。
寶釵端着酒杯站起來道:「今天過年,又是二爺長子落草的大喜子,姊妹們一起飲了這杯,一來為二爺得了太后赦令逃得一劫,二來為了雲妹妹母子平安。」説着將酒喝淨了。眾人也都跟着喝了。寶釵方坐下,又道:「只可惜雲丫頭現在出不得房,不然現在這屋裏肯定要熱鬧幾分,現在她不定又找誰划拳行令呢。」寶玉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聽了這話想起平
裏酒席上湘雲果然是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酒令,倒更喜歡同晴雯等猜拳取樂的,不
也為之莞爾。又想起昔
裏那些情形,不由嘆道:「哎,若是有了鳳姐姐在,定是早就逗得大家前仰後合了。」寶釵聽了這話忙假意咳嗽幾聲,寶玉卻道:「好寶兒,我知道你們都小心翼翼的説話,不想掃了大家的興,可我心裏有話,不説反而更難受些,你就讓我説個痛快吧。老祖宗是最愛熱鬧的,就是自己不吃酒,也愛看着咱們玩耍,且總要鴛鴦姐姐做令官給我們行令,那是多麼快活?顰兒若是喝到這會子上,一定又偷偷的往桌下倒酒了。如今好好的一家子,竟落得如此田地,我……我……」説到此處早已泣不成聲了。
眾人一聽這話本就都各自垂淚了,見寶玉哭成這樣,哪裏還把持得住,頓時屋裏眾人都哭個稀里嘩啦。過了一會子,寶釵方道:「寶玉吃醉了,可卿姐姐,同我扶寶玉回房歇息吧。可卿站起身來,二人一左一右駕着寶玉往後頭去了。留下眾人哪裏還有心思吃酒?又哭了一回,也都散了。
朦朦朧朧也不知過了多久,寶玉忽然聽得一聲「寶玉」,似是鳳姐的聲音,朦朧間睜開眼,只覺眼前漆黑,雖辨不出方向卻是一處曠野中。心中正自恍惚,只見眼前好象有人走來,那二人走進了寶玉才瞧得真切,原來是兩個男子,奇的是一人身穿一身白孝,頭戴尖帽,帽上寫着:「你也來了」,臉上也是煞白,卻是一副詭異的笑容。另一個則是一身黑衣黑帽,冒上也有四個字:「我來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