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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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是你我的！”趙武高喝一聲截斷誠王話語，雙眼通紅間，點燃身上引線，雙臂如箍桶般，緊緊抱住了他。

“賊子敢爾！”那謀士齊躍真個忠心，千鈞一髮之際，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飛速將趙武撲倒。三人齊齊倒地，轟的巨響聲中，趙武與齊躍血橫飛，誠王被齊躍用身體護住，身上血跡斑斑，卻免了一死。

“殺啊！”逢此千載良機，許震怎會錯過，揮手間，眾官兵如狼似虎的衝殺上前。乍逢劇變，誠王家將懵懵懂懂中，哪還有反抗的力氣，有兩個膽子大些的，剛要拔刀，便被官軍戳成了窟窿。

從來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一步，在眼前上演的這一幕無間道，叫林晚榮瞠目結舌。何謂死士，何謂義氣，叫趙武與齊躍二人演繹殆盡。

誰才是最狠的人？誠王太不夠格了！林晚榮深深嘆着，直到現在他才發覺，自己賴以為生的小聰明、小伎倆，在老爺子面前竟是不值一提。

“將軍，你看——”許震叫了一聲。順着他目光望去，只見誠王爺躺倒在草叢裏，渾身血跡，雙腿自膝蓋以下早已炸得飛了，他雙眸圓睜，眼中出刻骨的仇恨，額頭冷汗滾滾，卻是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

我是假瘸子，他卻是真殘廢了，林晚榮心裏生出些憐憫，強迫着自己不去看他。

“先為他醫傷——”林晚榮揮揮手，心力瘁：“——再把他給皇上！”誠王成了個廢人，這也許就是老爺子想要的結果吧，所有的難題，在他面前，原來都不是難題！

見林大人臉蒼白，秦仙兒急道：“相公，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望着秦小姐嬌媚的臉頰，林晚榮心裏説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喃喃道：“仙兒，你將來會不會變得和你父皇一樣？”

“父皇怎麼了？”聽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秦小姐如何得明白。

“沒什麼！我有些累了。仙兒，你能不能抱抱我——”秦仙兒忙將他摟入懷裏，再低頭望時，只見林晚榮呼悠悠，竟是真的睡了過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高麗來的信兵敗如山倒。眼見誠王被擒，外圍負隅頑抗的二千餘人馬軍心頓失，調頭回撤。神機營一通火炮齊，便將他們陣形打了個稀巴爛，官軍士氣大漲，一鼓作氣猛追十里地，將這二千餘人衝的七零八落，大部被殲滅。

“將軍，誠王已經押往宮裏了。”林晚榮坐在輪椅上，立上一處高崗，望着遠處的硝煙發呆。許震看出他心情不佳，彙報的聲音頓時壓低了許多。

押往宮裏，那裏又會有一番槍舌劍吧，林晚榮嗯了聲，神間的疲憊，連許震都看的心驚。

“餘黨都殲滅了嗎？”他輕嘆口氣問道。

許震小心翼翼道：“六成被殲，另有四成活捉了。在殲滅的六成裏面，有倭人二百，大軍遭遇的最頑強抵抗，也正是這些倭人所為。”有倭人蔘與，本就不出林晚榮所料，誠王訓練的死士，多少都看出些倭人的影子，他也不見驚奇，只淡淡點了點頭。

戰事已畢，城南沒有什麼緊要的了，囑咐許震仔細清掃戰場，林晚榮便坐了轎子回城。

“相公，你怎麼了？”小轎悠悠往前，林晚榮一路不説話，手掌有些冰涼，秦仙兒直覺他有些不對勁。自拿住了誠王，相公的臉就沒好看過，言語也少了許多，這不是平裏他開朗的風格。

林晚榮悠悠嘆了口氣，神態無比的肅穆：“仙兒，若是有一天，我與你父皇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你會選擇誰？”他怎地問出這種話來了，秦仙兒大驚失，淚珠簌簌落下：“相公，你怎麼問出這種話，我的心意，難道你還不知曉？是不是父皇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我去找他——”她是個急子，起身就要往轎外竄去，林晚榮心生動，忙拉住了她，笑道：“傻丫頭，你對我的好，我自然知道！只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太複雜，很多時候，不能簡單的用對與錯來衡量。”他笑着説話，眼角的疲憊與蕭索卻是清晰可見，相比起上次微山湖上受傷時的蕭條，竟有過之而無不及。

“相公，”秦仙兒喃喃淚道：“你在説什麼，我聽不懂，可是仙兒喜歡聽你説。”

“對了，”林晚榮擦去她眼角淚珠，忽地朗一笑：“還記得我們在杭州的時候麼？你帶我去你孃親故居，我答應過你的，以後我們在西湖畔修建一座大宅子，每天都讓你聽風鈴，你記得吧？！”秦仙兒欣喜點頭：“相公，你還記得這些？”

“當然了，那也是我的夢想。”林晚榮點頭微笑：“等我從北方回來，我就帶着你們回微山湖、回金陵，在西湖邊修房子，我們划船游水、唱歌跳舞，做個快樂神仙，讓這什麼陰謀詭計、殺戮砍伐見他媽的鬼去吧！”秦仙兒驚喜的嗯了一聲，淚珠落滿臉頰：“相公，我知道，你是想離開京城。你累了，是不是？那我們就回金陵、回西湖，仙兒生生世世都陪着你。”林晚榮哈哈大笑，秦小姐緊緊拉住了他的手，温柔偎進他懷裏。……轎子行到誠王府的時候，高酋早已喜滋滋的在那裏等着了，旁邊站着的，還有臉蒼白的陳御史。

“恭喜林大人，賀喜林大人，聽説那反賊已經落網，餘黨徹底剿清，大人可是為我大華立了一件奇功啊。”高酋擠眉眼笑道。

高酋是個人，心思簡單，只想着立功受獎，哪能理解林大人此時的心境。可是簡單未必不是福分，林晚榮倒是有些羨慕老高的線條。他笑了笑，朝陳必清看了一眼：“陳大人，你這是怎麼了？臉不太好看那！”

“林大人——”陳必清深深一躬，嘴囁嚅幾下，有話説不出來。

林晚榮看了看高酋，老高得意笑道：“兄弟，你今天立了大功，我老高受你的恩惠，也立了些蠅頭小功。你跟我來，我帶你去看看！”看高酋眉飛舞的樣子，林晚榮不忍心壞他興致，隨他穿過前院堂，到了王府後院。眼前的情形叫人大吃一驚，那湖邊上早已炸的塌陷了下去，出一個漆黑的窟窿，離地足有五六丈來高，無數的兵士手拿鐵鎬鐵鍁，正在挖掘泥土。

小心翼翼的將林晚榮搬到坑中，高酋舉着火把站在他身前，興奮一揚手：“兄弟，你看——”眼前是一塊塌陷的土方，泥土挖開之後，便見一條金磚鋪就的通道，在燈火中閃爍着金的光輝。林晚榮嘆了一聲：“原來真是一處地下龍宮！”

“林兄弟，你真是算無遺策。”高酋佩服的豎起大拇指，推着他，順那金磚道往前行去。越往前走越是心驚，這地下宮竟是縱橫錯，深不可測，金磚鋪地，碧玉當牆，隔着三步便安放一處翡翠琉璃盞，五步便呈放一顆光芒璀璨的東珠，其奢華令人瞠目。

“這是乾清宮，這是文殊閣，這是頤年殿，這是御書房，哦，還與慈寧宮——”高酋順着方位，為他一一道來，這地下城堡，便是一座縮小了的皇宮。

“這是金殿，你看——”高酋停住了腳步，輕聲道。

一座寬約丈餘的龍椅正擺在當中，足金打造，光芒萬丈。椅上雕刻着無數神態各異、活靈活現的金龍，雲吐霧，體形俊偉。龍椅之後，是一盞雕細琢的翡翠屏風，中間鑲嵌着無數的金珠，雍容華貴。龍椅而下，便是三步金梯，兩側是羣臣叩首處。殿中共安置十八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萬丈光華，映照着仙兒嬌俏的臉頰。

看來我那栽贓之法，還真是沒冤枉了誠王，林晚榮苦笑幾聲，眼前這座金碧輝煌的地下宮殿，也不知耗費了多少銀子，大華與胡人打十年的仗，軍費也就這麼多了。

這是何苦喲！每在這金殿中睡覺，難道就能多長些？誠王那血淋淋的雙腿在眼前浮現，林晚榮慨良多。

高酋雖已進來過幾趟了，望着眼前的情形，仍是不由自主的嘆：“兄弟，我老高活了一輩子，今終於開了眼界。”他牛眼一瞪，朝跟在身後的陳必清道：“陳御史，陳大人，這情景你也看見了，我們林大人可有冤枉過誠王？”陳必清臉煞白，早已沒了御史的架子，偷偷望了林三幾眼，低頭不敢説話。

林晚榮長長嘆了聲：“千古風事，總被雨打風吹去！人與歷史比起來，便如長河裏的一粒塵沙，終要叫濤沒。王爺還是看不開啊！”高酋雖是人，多少也能體會到林兄弟話裏的意思，急忙點了點頭，深表贊成。

這地下宮雖大，林晚榮卻不想看下去了，幾個人退了出來，那邊廂有人打着燈籠走了過來。

“林大人，”高平一身紅衣，臉肅穆：“皇上請您進宮。”我走到哪裏，皇上都能這麼快找到，林晚榮苦笑無語。秦仙兒急急擋在相公身前，哼了聲道：“那人也抓到了，父皇就不能讓相公歇一歇？天這麼晚了，高公公，你去回稟父皇，就説相公歇下了，明再去見他！”敢這樣和皇上説話的，也就霓裳公主你了，高平苦笑道：“公主，您不是要老奴的命麼？這欺君的大罪，我怎擔當得起！朝中出了如此大事，諸位王公大臣連夜進宮，眼下都在文華殿等着議事呢！皇上特地命老奴來請林大人！”林晚榮點點頭：“皇上見過誠王了嗎？”

“還沒呢。”高酋壓低了聲音：“那消息傳的飛快，人才押入天牢，後面討罪的求情的摺子就上了一堆，連顧老先生都親來了。”誠王早就變成了個廢人，這時候來求情有個用。林晚榮嘆了口氣，再次為老皇帝的心思和手段折服。

“仙兒，”林晚榮握住了子的手：“有高大哥陪我進宮就可以了。你回去報個平安，叫青璇他們都放下心，等議完事我就回來。讓巧巧給我準備些夜宵，我餓了！”秦仙兒知他是在寬自己，便輕輕嗯了聲，走了幾步，忽又迴轉頭緊緊拉住他的手，淚眼婆娑道：“相公，你進了宮，莫與父皇爭執。待到你北上回來，那便一切都好了！”夫二人的畫外音，無人能聽懂，林晚榮捏了捏她柔荑，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