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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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想到那湯極燙,沒有囫圇喝下,僅僅是在舌尖滾了一圈,就燃起火燎火燒似的疼痛。

飯碗翻了,我被疼得眉頭緊蹙,強忍着不敢落淚。

父親讓我張開嘴,他要查看傷勢,我便依言乖乖張開了。

“舌尖好像燙傷了一塊。”我還未坐下,母親的碗也摔碎了,她將桌上的所有飯菜都掃落下來,用充滿陰戾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父親擋住我,他問母親:“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母親撿起了地上的瓷碗碎片,攥緊了,一步步走過來。

父親想攔住她,但又怕傷了她,因此束手束腳的,母親全然沒有這樣的顧忌,她發了瘋似的從父親的束縛之中掙扎出來,然後撲向我。

我下意識抬手遮擋自己,碎瓷片就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湧了出來。

痛楚又瀰漫開。

我忽然知曉父親為什麼要説那樣一番話。

愛是懲罰,看似美麗,人人追求,實際上卻會讓人疼痛,萬箭穿心。

母親又被父親死死按住,如同瀕死的野獸一般發出淒厲的尖叫。

她美麗的,如同海藻一般的烏黑糾纏上了破碎的瓷片。破碎的瓷片被她雙手緊緊攥着,出了濃豔的鮮血。濃豔的鮮血又滴答滴答落下,濡濕染紅了地板。

我捂住了弟弟的耳朵,叫他什麼都不要聽。

父親看見了我手上的傷口,鮮血將昨買的新襯衫染得斑駁,他像是忽然間失去了力氣,變得十分疲倦。

“離婚吧。”聽到這三個字,原本不斷掙扎的母親驀地停了動作。

彷彿害怕母親沒有聽清楚,父親又重複了一遍。

“我們離婚吧。”而後就是一片死寂。

母親不再説話了,父親也不再開口了。

弟弟的聲音出現得如此不合適宜,又顯得如此懵懂無知。

他縮在我的懷裏,怯怯地問我:“哥哥,爸爸媽媽又吵架了嗎?”我説:“沒關係的,你不要怕,有哥哥在。”於是他就説話了,靜靜地靠着我。

上學的時間要到了,時針已經指向了兩點,我不得不將弟弟抱到房裏告訴他好好待着,過一會兒再出去。

這一次母親沒有阻止我跟弟弟的接觸。

我原本以為一切就會這樣結束,二人總會和好,就像往常一樣。

直至我回家看到了父親的屍體。

他躺在地上,我不知道他這樣死去了多久,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還是三個小時。

空氣裏瀰漫着濃郁的腥氣,一些零碎的東西從傷口裏散落出來。

母親披頭散髮地坐在一旁,右手還緊緊握着一把鋒利水果刀。

而我的弟弟就縮在角落裏。

他目睹了這一切。

我的大腦無限趨向於空白。

理智告訴我,必須要將現場處理乾淨。我已經失去了父親,毫無自理能力的我跟弟弟不能再失去母親。

於是我打了一桶水,拿了抹布和消毒

幸運的是鮮血沒有噴濺在牆壁上,我用抹布將地上所有的血跡都擦乾淨,又噴上了消毒的味道掩蓋腥氣。

那桶清澈的水漸漸被鮮血暈染得濃豔。

我反覆地、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家裏的地板,直至那地板光潔如新了,直至我的掌心都叫消毒浸得疼痛難忍了。

那把水果刀被我洗過,又仔細擦乾淨了刀柄上的指紋,最終隨着父親的屍首一起埋在了後院裏。

我那柔弱的,如同菟絲花一般的母親終於回過神來,她渾身顫慄,牙齒都打着哆嗦,她看着我,彷彿是在看着一個惡魔。

對於我近乎漠然的冷靜母親生出了厭惡,但與此同時,她又因此畏懼着我。

一具成年男人的軀體超乎想象地重,我和母親廢了很大力氣才將父親搬到後院裏。

弟弟的世界裏還沒有死亡這個概念,於是他隨着我一起站在後院的時候,他注視父親屍體的目光,就像注視着一個貪睡不肯醒來的孩子。

我緊緊握着他的手。

弟弟的手又軟又小,是温熱的,而我的手卻是冰涼的,傷痕累累。

弟弟看了父親一會兒,抬起頭問我:“為什麼要把爸爸放進土裏。”他的眼眸純潔無瑕,倒映着皎皎月

我不能傷害他。

於是我只能欺騙他。

“因為爸爸睡着了,要很久很久之後才會醒過來。”弟弟冥思苦想了許久,然後眼睛像是燃了一把火,倏然亮了起來,他氣地問我:“是不是就像種綠豆一樣,等到來年的時候,就會有很多很多的爸爸?”這模樣真是天真爛漫極了,於是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對,這是一個秘密,陽陽你不能告訴任何人。”我跟他拉鈎,為了防止這個秘密被別人知道。我又一次欺騙了他。

我告誡弟弟如果説出了這個秘密,爸爸就再也回不來了。

弟弟想了想,然後問我:“如果爸爸回來了,我可以跟爸爸分享這個秘密嗎?”我説不行,爸爸也不行。

這是一個關於發芽的秘密。

一旦説出口了,爸爸就再也不能回來了。

弟弟有點黯然,但是他很快又高興起來,一顛一顛地跑到門口,又忽然回過頭來問我離明年還有多久。

很快的。

我這樣説。

母親將我們帶離了那個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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