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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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趙青階。
包子的香氣在這種地方尤為明顯。他頓了頓,卻沒有直接去拿那個包子,而是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站起來像模像樣的作了一揖。
“您找貧道,顯然不是為了送這幾個包子這樣簡單吧?”
“是了……我有話要問你。”沈凝姝看向身後的獄卒,毫不避諱的問了出來:“我記得,你曾要見那位在這大火裏失蹤的花魁?”
“這事……果不其然。你們問的都是差不多的問題。”趙青階再次在那雜草堆上坐了下來,伸手拿了一個包子放在口中大口嚼着:“沒錯,貧道是想去見她……不過誰不想去。這是人之常情吧?”
“……”沈凝姝看着他,並沒有説話。
“我去見這位紫玉姑娘,倒是確實另有他事。”趙青階口中着包子,話語卻絲毫沒有含糊。
“我下山時,途徑山下的一個小鎮子。然而還沒到鎮上,就看見許多民聚在鎮外。當時貧道也是邊走,邊給人治病……看那有個孩子快要不行了,就上前看了看,同時又問了問那
民從何而來。他們説原本住的地方鬧起了災,而他們打算往京城去,就沿着水路一路向下到了那裏。”
“沿着水路一路向下?”沈凝姝重複着。
“是……那地方叫河東郡,而這些災民大多來自河東郡楊縣。據説,那裏是受災最重的地方……那地方雖説不算北地,卻幾乎挨着北地十四城。據説是在長江以南,而且那處水道縱橫錯,但只有水路可以到達。若是沒有門道,幾乎找不到那處。”沈凝姝微微皺眉。她平
裏很少接觸政事,對於這些事並沒有什麼概念。她只問:“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是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趙青階捏着手中的包子,抬頭看向她:“如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又有什麼人會願意去做道士,和尚呢?”見沈凝姝沒有説話,趙青階繼續道:“因為沒有找到去河東郡的門路,我就隨着那些難民一路向着京城來,在路上,我偶爾給他們看看病。大多數人在路上就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地方,所以,越近京城,民也就越少。到最後,同行的人也不超過十個了。而在接近京城的那段路上,一個老伯徹底的病倒了。”
“然後呢。”沈凝姝只是靜靜的聽着。
“他太虛弱了。也上了年紀。還有一口氣的時候,跟貧道一直唸叨着,他有一個女兒一年前,被他們賣去了京城。又唸叨説,他説他有多對不起她……貧道便以此為線索,去尋找他所説的那個女兒。”
“你怎麼就知道那花魁是你所尋之人?”
“這種話叫貧道説來還真是難以啓齒啊。”趙青階把最後一個包子進嘴裏,道:“他説他的女兒在脖子後面,有一個梅花狀的胎記。而那位紫玉姑娘,正好有此胎記。便去打算問問那位紫玉姑娘,她家鄉河東郡究竟在在何處,又該如何到達……順道問問對於那河東郡的災她有沒有什麼印象。這些人都只説是老天爺降災……但老天爺降又是什麼災,倒是説不清楚。”地上也只剩下一張油紙了。趙青階有些意猶未盡的砸了咂嘴,道:“好了,吃也吃了,貧道該説的也説了。貧道所説皆為屬實,至於後面的,想必你也知道了,就不多説了。”他站起身彈了彈身上的土,伸了個懶
,又想起來什麼,看向那沉思不言的沈凝姝:“説起來,能到這裏的,姑娘應該也不是什麼尋常人家。我之前看那位武學之上頗有造詣,大抵是某位年輕將軍。嗯……這麼一説,他的藥方如今應該也該換一下了。之前主攻毒,如今毒大多也散去了,該主攻內傷了。”趙青階自言自語着,道:“姑娘記下,將軍之後的傷藥,該是如下。先是內服之藥……”那隨着沈凝姝的官兵也是個機靈的,當即去叫了獄卒取來紙筆,自己仍是一步不離的站在牢房外。沈凝姝將道士所言的藥材一一記下,最後只聽人嘆了口氣。他道:“若是有機會,也好好問問那姑娘家鄉所在何處吧。若是能因此解救河東郡百姓於水火之中,可是一件功德啊。”直到這句話,趙青階面上才終於有了些表情。話到此處之後,那道士就再不看沈凝姝,背過頭去,繼續面壁而坐了。
直到捏着藥方出來,身後的鐵門重重落下,沈凝姝似乎才如夢驚醒般,看向手中的藥方。
到底是忘記問那道士和黑衣人有什麼關係……不過轉念一想,便是真有關係,倒也不會承認。況且這人若是執意至林琫為死地,有何必這般熱切的救他呢?
此時已然雨過天晴。沈凝姝仰頭望向依舊陰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乎有細微的雨水落下,沈凝姝眉心一涼,終於將視線下移,轉向了面前空無一人的街道。她道:“……金雪,我們去抓藥。”東宮。
連的陰雨,叫這宮殿裏也多了幾分
氣。香爐裏飄來淡淡白煙,似乎將這難耐的
濕掩蓋。沈瑜和手中的棋子在指尖不知道轉了多少遍,直到那牢頭彙報完,寧如笙才不緊不慢的催促道:“殿下,這步棋可要微臣指點一二?”沈瑜和抬了抬手,示意人可要離開了。直到人退離了殿內,他喃喃道:“她竟然會去那種地方……”
“畢竟世子受傷極重,她作為林夫人,自然會心中焦急。”寧如笙的手指在棋盒裏摩挲着棋子:“倒是説起來,殿下是如何看待此事的?”沈瑜和將那枚棋子終於落在棋盤之上,道:“若是真如他所言,他也是不慎捲入此事的,當沒什麼大罪。”寧如笙的棋子緊隨其後:“殿下所言極是。這道士自始至終都和這件事完全無關。不過便是如此,這道士殿下此時,也絕對不能放。”沈瑜和皺眉:“這是為何?”寧如笙的手指點在棋盤上的一枚棋子上,道:“殿下,此事中,世子重傷未愈,因大火牽連的商販不計其數,那花魁在這場大火裏也消聲匿跡,多半是被劫走了。這劫走花魁是小事,但是在京城內放火,傷及民眾。若是這唯一跟這縱火案有關的道士都被放了,那麼這件事處理起來,對於殿下來説,也是極為被動的。”
“……”沈瑜和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再説了,這道士也算是出家之人,往這種煙花之地跑,又湊巧在世子受傷後出現,若説巧,也是巧。但是這種巧事,如何只發生在這一人身上呢?”沈瑜和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棋子落入盤中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他依舊喃喃自語着,道:“……只劫走了花魁?”寧如笙沒有説話,也沒有落子,只是安靜的看着他。
沈瑜和仍舊在理着思緒,手中的棋子都扔回了棋盒裏,從桌前站了起來,踱步到了窗前。窗子打開,一陣帶着淡淡藥味的濕的風吹入了宮內,將那燻得人幾乎昏睡的香氣衝散了幾分,讓他的思緒也隨之理開了許多:“此事中除了世子外,可有人傷亡?”
“自然是有。但也多是些死於大火之人。若説中毒,便只有世子一個了。”
“你不覺得矛盾嗎?”沈瑜和道:“只是劫走了花魁,為何還要去刺殺世子?莫非……”
“……臣若是沒記錯,世子當時並非一個人來風閣的。而他之所以會受此重傷,也是為了保護……林國公之女和寧安公主。”
“他帶着兩個女人去……”沈瑜和的話哽在喉嚨裏,考慮到此事的嚴重,沒有在這種讓人費解且無用的話上多費時間。
“所以不管如何説,至少他們的目的,除了那花魁外,也是有林琫的。那如何也説不通,這花魁和世子之間,難不成有什麼關係?”寧如笙一個一個的將棋子挑起來,放入棋盒中。他道:“據臣所知,兩人並不相識。正因如此,此時才格外謎團重重。”大抵是被寒風到了,沈瑜和咳嗽了幾聲,便有侍從小步走上前來同沈瑜和一禮,將窗子關上,後又有侍從端着藥走至人身旁。那侍從福身道:“殿下,該用藥了。”寧如笙關切道:“殿下的病近來如何了?”
“快好了,也就這幾天的事了……咳咳,咳咳咳!大概這段時間總是下雨,太了。”沈瑜和對這
悉到看到就反上苦味的藥湯有些無奈,但還是接過藥碗仰頭一飲而盡,眉頭微皺,似乎依舊無法忍受藥的苦味:“……這種事倒是不需要急。等到好的時候,自然會好的。”
“……”寧如笙收棋子的手頓了一下,隨後長長的嘆了口氣,沒有説話。他幾乎看着這沈瑜和長大,從還是少年到如今的青年,這病便如同附骨之疽般久久不去。説是見好,其實也不過是有時病狀減輕,吃的藥少些罷了。
這也成了他的擔憂。若是到了往後,一國之君身體如此羸弱,怕是很快就會被諸多繁重事物壓垮了去。
沈瑜和搖頭開了侍從端來的温熱甜水,將侍從都遣了出去,自顧自的倒了杯温水。一杯水下去,眉頭才算是散開了一點:“此事還需好好查查。不過從哪裏開始查,你有什麼想法嗎?”
“臣之愚見,自然不能再從那個已經被焚燬的風閣去查了。”他將最後一枚棋子放進棋盒之中,最後將木蓋蓋好。
“若是調查,從哪個老鴇開始,自然是不二人選。”
“你知道那人在哪?”
“……前幾那人拿着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到商行去換了銀子,要求全部換做現銀。因為數額極大,被商行的夥計盯上,就順着報到了
子務。臣也就注意到一二。似乎是準備離開京城。”
“五百兩……”在煙花之地做這等生意,有些積蓄倒也是情理之中。沈瑜和點頭道:“雖然説數額不小,但她經營着這風閣,有些積蓄倒也正常,又是如何?”
“若是説起,那五百兩還是自林府的庫裏取出的……確切來説,是林國公之女贈與的。即便説老鴇不會和這縱火案有關,也絕對知曉那花魁的過去,以及當時的賓客究竟都有那些人。甚至……”寧如笙攏袖思索着:“甚至,臣還有了另一個猜想。”
“不妨説説看。”
“便是再這花朝會上,最常有的一件事。畢竟花魁只有一人,賞花之人卻因此相爭,也並非沒有可能。”
“咳咳……你所言確實有幾分道理。”沈瑜和低聲咳嗽着。
“那老鴇現在人在哪裏?”
“她要出城的哪天,被南門的守衞攔下來了,被安置在南門的旁屋內。她似乎受了刺,略有些胡言亂語,不過細細問問,總能問出些東西。另外……臣在想,還有一個最佳的人選。”話罷,寧如笙抬頭,看向那掛在博古櫃上的玉具劍。
只這一個視線,便知道他説的是誰。沈瑜和抬手了
眉心,半響才出聲:“是了,説要得空去拜訪他,到現在發了這麼大的變故,甚至都還沒機會去探望一二。不過如今,應當不是合適的時機。”
“……殿下説的是。不過過段時間,也會另有人去踏入林府的門。不管好壞,也許觀望一番。”寧如笙垂了眼簾,道:“不過我記得世子曾在府上待過,若是……殿下並非以太子的身份去,而是以好友的身份去呢?”
“……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説吧。”沈瑜和只覺得最近的事多到讓人無暇分身,且現在也並非什麼好時機:“這件事便給你了。若是有什麼發現,便立馬報給我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