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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創作《聊齋》尚未完稿,就已有人讀到入,競相傳抄,不脛而走,讓我名聲大增,更添了我繼續收集整理志怪故事的信心。
令我萬萬沒想到,儘管《聊齋》風行天下,萬口傳誦。
在我眼裏看到眾多讀者鍾情於談狐説鬼,滿足心中的獵奇心理,我有過一陣子憤怒,難道這就是我收集並改編的本意,不,絕不是。
後來我在自己寫的《憤》裏寫道:新聞總入鬼狐史,斗酒難消磊塊愁。
唉,罷了,罷了,我掩面嘆息,世人誰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在我離開人世的那一刻,我的靈魂從身體出竅了,我死了麼,沒有,我靈魂還在。
《聊齋》播海外,幾於家有其書,人們開始歌頌我,讚美我,在我身前得不到的東西,死後得來的榮譽又能如何?我不稀罕,但我就是阻止不了,是啊,我已經死了,靈魂不滅,整
遊蕩於人間,碰不到摸不着,尤其讓我可氣的是居然有人打算將我苦心經營的志怪小説《聊齋》改編成黃書,當時我知道已經氣氛到不行,三魂氣出五竅來,差點讓我兩百多年的鬼壽煙銷魂散。
不,我不能,絕不能遂了他的意,我要想知道他要幹嘛,那個叫阿枚的傢伙到底想幹嘛。
當我認真偷看了他寫的自序,我頓時釋然了,我想我是已經懂他了,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無非就是跟我一樣,活着沒勁,理想破滅,只能靠這個打發時間混吃等死罷了。
清朝滅亡,辛亥革命,北伐戰爭......直到新中國成立,我目睹着整整三個朝代的血腥歷史,我累了,真的累了,我的神經已經疲憊,於是我在喜馬拉雅山脈那裏打坐,我不怕冷,越冷就越好,鬼才不在乎什麼冷不冷呢。
可是等我醒來的時候,世間過去了六十年,成了二十一世紀,物質生活有了很大的提高,大家都有能力供房,買車,坐飛機,這是我絞盡腦汁勁腦筋也沒能折磨透,明白不了的事。
當我再次回到人間,回到我既悉又陌生的世界,所幸的事這個世界沒變啊,是呀,人心始終沒變,千百年來都如此,人心貪婪,為權,為名,窮苦大眾像螻蟻般努力拼命地幹活或者説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活着?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活了幾百年,依然不明白為什麼,我曾經在《紅樓夢》看到過什麼人生百年什麼
話,太假了,我也管不到那麼多。
在人間我又晃盪了幾年,憑着我好學的那股勁頭,我開始瞭解到現代社會開始走向衰落,榨乾了都市人羣,改走「城市包圍農村」的套路了,開始榨農民的血汗錢,以前這個模式是不成功的,如今,我不知道,但我確實看到開始限制農民蓋房子。
我親眼目睹着他們把農民新蓋的房子用推土機推倒,如果有錢,誰不願意去城市裏發展呢?如果有錢誰願意窩在農村呀,如果有錢誰不願意讓自已的子孫後代成為城裏人,甚至出國,做個「人上人」啊。小狐看书最新域名2h2h2h點com在中國階層,一等洋人,二等官,生活在底層的貧農只能算五六等人種,只能屬於天生被人踩的羣體.我憤恨,壓迫是無處不在的,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當今的中國權貴現在還要忍辱負重還是奴未改,越國勾踐之所以卧身嘗膽是因為復國,那我們的無產革命家的後代們,或移民或轉移資產,骨子裏的卑微也是為了發奮圖強麼?現在我開始覺得他們這是
着農民往城裏發展,我姑且相信他們是為農民好。
真的。
可是現如今,他們又開始換口令了,什麼「早生多生,幸福一生」。
我不想管這些事,畢竟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但我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聽到有人説「兒呀,你怎麼還不結婚?」
「怎麼皇上不急太監急,你們上一代搞計劃生育,把我們這一代的女孩都搞沒了?媽,我要去哪娶。將來會有幾千萬人打光桿。我跟誰急。」我是真的煩了,每次聽到這些我都很頭痛,在我那個時代,哪有這樣子的,限制人生育,計劃人生育,唉,我能説什麼呢,後來我認識一個叫阿枚的傢伙,這個傢伙對未來充滿悲觀,只把握現在,今朝有酒今朝醉,管那些作甚?典型的自私自利的傢伙。
我也是因為從他這裏,才知道,這個時代把讀書人捧上天了,遠不是什麼「臭老九」事實上之所以捧唸書的為「天之驕子」實則是因為收買人心,而且,據我所知,讀書人造反,十個有九個不成,還有一個還是膽小鬼,要麼就是文化漢。
我見得還少麼,遠的不説,就説「那個一夜變成美國人」。
我作為一個古代人,不方便多説什麼,但我有自已的價值觀,就是覺得他丟文人的臉,沒骨氣。
當我拿這個問題問起阿枚時,他撇嘴道:這算什麼?國不愛他,難不成非要他死在他熱愛的國度,古代講究愚忠,現代人才不會那麼傻呢,我明告訴你吧,那些熱愛自已祖國而被他們愛的國傷害,誣陷,這種勇氣誠然可嘉,但不值得。
因為我相信除惡務盡,絕不手軟,如果時機未到,寧願躲避風頭。
我問他,那你怎麼混成這樣,靠着寫黃文混子,打發時間呀。
阿枚卻説,你不懂。
你以為我真喜歡寫黃文啊,我這是在麻痹國人,實話告訴你,我這是——阿枚發現自已多嘴了,趕緊閉口。
我就像魚了誘餌,一釣就上鈎,忙追問怎奈何。
無論我如何問阿枚他都不肯開口回答。
當時我腦筋一轉,知道他寫黃文,便打算用這個威脅他,説他道德敗壞,寫黃書丟人現眼,再有就是侵權什麼的。
他笑意濃厚,質問我怎麼能證明。
是呀,我是個鬼,一個見不得光的,一個沒影的鬼説的話怎麼讓那些有影子的歪心道的人相信我的話呢。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是鬼,他是人。
我怎麼鬥得過人?我低頭沉思,思緒回到清朝,我還是人的時候,在我編寫聊齋時,有時情願自已變成鬼狐,可是現在如我所願,我似乎更加蒼老了,也怕人了。
喂,老頭,我該怎麼稱呼你啊。
這是一個滿臉絡腮須,眼神卻異常清澈見底,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問我。
我看着這個毫無禮貌的年輕人,好歹我也是個老人,不叫我坐下,直呼喂,老頭,你好歹也可以假惺惺叫我老爺爺啊。
去你的。
我有些生氣,這年頭目無尊長的年輕人我見得太多了,多一個又何妨。
可我還是鬱悶。
主意已打定,我決定教訓這小子,決定戲他:我也不知怎麼稱呼自已,我名字太多了,以前有人叫我異史氏,也有人叫我柳泉居士,但我更喜歡別人稱我做聊齋先生。
哈哈,你叫聊齋先生?笑死人了你不如干脆説自已就是蒲松齡。
阿枚嗤之以鼻。
有問題麼?當然,如果你是蒲松齡,我現在改編他的名作,打算寫成黃文,氣死你個老不死的,阿枚嬉皮笑臉道。
你——我無可奈何道:好吧,你想寫就寫吧,反正世人都不懂我的憤世嫉俗、不吐不快的創作熱情,既然你喜歡,那你就加料吧,反正我也阻礙不了你。
還是老頭明事理,知道拗不過我。
我黯然神傷。
我不知道這個決定將會給他帶來怎麼的命運,願他好自為之吧。
可是,那天晚上,我打算再次光臨阿枚寒舍,發現他已經死了,倒在書桌旁。
我運用自己的通功能,終於得知他在2012年10月參加遊
示威活動,被仇人捅了幾刀,我不
愕然驚呆了。
眾所周知,在這個國度遊行示威是不允許的,結果在那次反活動中,無論是羣眾還是大學教授,校長這些什麼的,各界的名人都參與其中,正是難得的「全民參與」。
我實在是不敢想象啊,這還是那個終止民主化進程的國度麼?如果政府沒在背後支持,甚至公開給人們開綠通道,簡直是無法想象,事實上在其後的幾年裏的反
已經不成氣候了。
阿枚的死已經變得不再重要,我來到他身旁,打算扶他到沙發上,在我起身的一剎那——望着桌上血跡斑斑的手稿,我不知高興還是難過,都這樣了他還要繼續寫情聊齋,看來他的執着是有很大的決心支撐他非要完成這件事。
我嘆了嘆氣,順手搬來一張椅子,坐下,信手拿起手稿,映入眼簾的卻是我最愛的篇章,稿子很厚,我不知道他到底改寫了多少篇我的聊齋,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望着這一沓手稿,我眼眶濕透,也許這就是他為什麼要改寫聊齋的理由吧,那時我已經翻開第一章閲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