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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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陰陰的籃,這籃淺得發白,又被一層薄薄的淡灰濛上,而雪花,就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大片大片地從這陰寂的蒼穹飄落,然後無止無休、紛紛揚揚了起來,瞧那勢頭,怕是要直下到晚間才罷。

不過一柱香的樣子,地面、樹上已被白覆蓋,這人跡罕至的山谷愈顯得悄靜、孤獨。只是天,倒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彷彿白晝遲延了行程,直至此刻才真正到來。這非同往常的亮光,終於把吃過午飯又擠到熱炕上的孩子們驚動了。

一個個爬起身,推開木門,便是一陣歡叫。孩子們不怕冷,穿着年大娘用毯子改的冬衣,在雪地裏跳、叫、耍鬧,笑聲是那麼奮、歡快!

也難怪,捱了大半年的苦子,這個冬季的第一場大雪,竟在大年三十這天不期然而至,彷彿是老天爺特意送給他們的新年禮物。

忽姐兒穿得比孩子們單薄,瘦得跟竹枝兒似的身子,直打着顫,時不時呵着兩手,進孩子們中間,將鬧得過分、揪身扭打的孩子分開,其實,她自己也算是個大孩子,光看臉蛋兒,誰能想到她是最小的那個男孩的母親呢?

蘭娘倚在廟門口,看看下方雪地上歡鬧的孩子們,又望望左側山上往廟裏來的空空的山路,心裏頭一陣緊似一陣,彷彿那個時刻已經到來了…全身光的她,正仰躺炕上,任他肆意舞

想想那番情勢,蘭娘臉上便火辣辣的羞,其實時候還早,洗澡的水也還在燒着,蘭娘卻焦了一身汗,就這樣心亂着,氣促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摸着門邊兒,蘭娘似乎連站立的力氣也沒了,順着殘壁一步一停地走,蘭娘了一口氣。

忽然升起一個念頭:這事萬一僵了咋辦?往後可怎麼見人呢?這麼一想,蘭娘便急匆匆趕往灶間,要找年大娘再議一議。

可是,一見到年大娘,蘭娘又不知怎樣才好開口了,畢竟,年大娘也沒着自己,自己是被她説服的,也答應下了。

再提這件事,只能添了羞亂。年大娘四十出頭,若不是過顯福態,也還算風韻猶存,這時,她在灶前抬起豐腴的面龐,見是蘭娘,不經意地笑了:“水可還沒燒好呢。”蘭娘心下大羞,藉着撒嬌趁機説出了口:“大姐…我還是覺得…那事兒不成!”年大娘本以為兩頭早已説妥,聞言一楞,隨即道:“不是早説妥了?你…可要拿定主意了!不能這樣三心二意的,一會兒,生米便是飯了,那時再要後悔,可來不及了,你呢,也怨不着我!”説着,又微傾過身子,壓低了聲音説道:“怎麼着?你可是…覺着虧了自個?”

“也不是…”蘭娘羞漲了臉,低頭咬了咬嘴:“我是想…要是他不樂意…”一邊説着,蘭娘自己倒先急得跺腳兒:“那我便是一頭撞死也嫌遲了!”

“這個麼,指定兒不會!”年大娘心中有數,那頭雖沒回個準話,看他神情也不過礙於年輕害臊,不便吐口,於是定了神情,臉上浮起一絲笑:“妹妹,就憑你仙子般的模樣,哪個男子不動心,忍心不要你?”蘭娘急道:“我不是説這個!”年大娘道:“哦?”蘭娘此時顧不得身份,紅着臉道:“他…楞大兒一個…又沒經過這事,猛然一下子,慌了,又或是嚇着了,那…可怎麼是好?”年大娘總算會意了。

微笑沉思,半晌道:“這樣吧…我便守着給你倆打個圓兒。”蘭娘一呆,更是大羞,臉賽紅布似的:“這怎麼行?你…你也在,我…我可什麼也做不出來!”

“傻孩子,”年大娘細聲靜氣道:“我只在門外遠遠候着,若沒事便好,假如擰了…那我就來説開,總之,要把它成個團圓圓的喜事兒,不然,我就陪你一塊兒丟臉。

況且,這深山裏頭,四面沒個外人,孩子們又都小,不懂事,你還怕些什麼?”這番話真説到蘭娘心裏頭去了。

聽得百慮皆消,渾身輕鬆,一時衝口而出:“那就多謝姐姐了!”話兒一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妥,這口氣,倒像自己早就盼着與那人…年大娘卻似渾沒注意,只是正容説道:“還是那句話,妹妹,該説謝謝的是我…

唉,這年頭,真不容易,兵荒馬亂的,若是沒有秦大,我們、孩子們,可都怎麼活?你舍了身子報恩,我該給你磕頭才是!”

“姐姐,不要説了…”蘭娘聽着,又羞又不自在。

“好妹妹,你就做一回捨身菩薩…”年大娘踮起小腳,替蘭娘撥了撥耳邊飄散的髮絲:“你生得這般俏模樣,可比廟裏的菩薩還要好看幾分呢。”蘭娘聽得耳熱臉燥,低下頭兒,心撲撲亂跳:“卻不知秦大眼裏,我是個什麼模樣?”顧慮一消,蘭娘情暗生,愈發燒得玉頰醺醺醉,薄的肌膚似乎要透出水兒來,年大娘瞧在眼裏,只裝着不見,道:“水燒好了。”蘭娘點了點頭,待年大娘掩門出去,將門從裏邊扣上,反轉身來,一顆心復又砰砰起跳。滿鍋的水。

此時“撲撲”微響,暄騰起嫋嫋水霧,蘭娘不由覺得身子燥熱,圓口領子那兒,緊得勒脖子疼,忍不住將紐襻鬆開,一大片雪肌敞出來,口只覺一陣微涼,忽然想起,這個白花花身子,已經數月未有入浴了。

手腳便麻利了許多,奔到灶前,先熄了火。拿來澡盆,用木瓢搖水,水聲“嘩嘩”響,攪動了蘭孃的情思,蘭娘又恨氣又好笑:“這個年大娘,虧她怎麼想得來?還‘年夜飯’呢,莫非把我這身白了給他吃?”這般想着,蘭娘不由心裏偷着笑,開始覺得渾身微癢,兑上了一大桶冷水,便急不可待地去身上衣裳。寒廟雖破,灶間一直有火燼煨着。

也不覺怎麼冷,倒是窗邊的牆裂了老大一道縫,透進白光,也吹進來冷風,蘭娘光身扯了一捆柴禾,移到那邊堵上。趁了這個機會,從縫口往外張望:孩子們還在雪地上,笑鬧聲遠遠傳來,夾雜年大娘的輕聲喝斥…

大概又是哪個孩子頑皮了,真像是一家人!蘭娘心頭暖暖地一笑。不管外邊了!入浴的渴望讓她腳步一陣輕快,一隻腿邁進了深深的澡盆,陡然一下子冷熱的反差,讓她急忙又將淹進的足高高提起,腳尖先點着試了試,涼熱其實正好,整隻腳便放心地踏入,心透肺的舒暢從大腿漫上來,蘭娘閉目呻了一聲,另一隻腿跟着跨進。

似乎還嫌不夠,蘭娘整個身子也蹲了下去,熱水漫至前,鮮豔滴的頭那一點紅,恰在水面上瓢,淹未淹的,沉甸甸的兩隻雪白瓜了上邊墳起的一半,瞧着真可謂“白可口”之極。

蘭娘不由又想起那“年夜飯”一説,心下先是一陣自喜,捧起一隻細觀:這一年來,前幾個月顛沛離,後幾個月困守破廟,倒也沒“餓”瘦了它,久未經男子的大掌‮撫‬,它倒顯得更緊、更翹!

隨即便想起秦大今晚的“吃”蘭娘喜羞參半,着了夢魔似的無力了,更深地將全身沈進水中,那全然敞間秘部,最是嬌,此時被熱水燙得微微的發癢,蘭娘伸手下去掰洗,一邊動着,一邊弱弱地想:今夜,就是這兒,該會遭遇怎番的一輪羞呀。

誰知越是掏摸,底下越發癢得不行。蘭娘實在忍不住了“呼啦”一下從水中站起,低下頭,掰着稀疏的細,隆起的下方,紅豔豔吐着一道縫兒,天,羞得沒邊了!

蘭娘只張了一眼,就慌慌地捂進了水下…怎麼就成那樣兒了?早已身為人婦的蘭娘自是清楚,那樣子…彷彿經受了男子數百似的,私處匯聚了血氣,才會紅得那樣羞人。今兒這是怎麼啦?若説是思慕男子,亡夫過世快兩年,也都不知不覺地過來了。

從沒像今天,身上爬了蟲蟻似的,片刻也不得安寧。要怪還得怪年大娘,若不是她沒三沒四地提起那話頭,自己也不會往那處想,活得跟一缸清水似的,清白寡淡,倒也安靜。

蘭娘深深嘆了口氣,頭枕在盆沿,思緒開始飄飄浮浮,往事如煙,便似盆中的水汽一般,升騰、枝蔓…蘭娘記得兒時,世道還不曾如此衰敗。父親在鄰縣大户曹家的私塾任教,束脩雖不能説豐厚,卻也儘夠一家三口過着温馨自足的子。

打從蘭娘十四歲那年起,臨近數省地面大旱,穀物減收。起首數月,鄉親們也還歇忍着,偶爾聚論,怨天的也有,怨貪官無能的也有,各自節衣少食,混過了一個侖囤年。

第二年,旱歷愈盛,民眾都開始慌了,奔親投戚、求鄰告友的漸漸多了,七月上的一天夜裏,父親寄身的曹家忽然遭劫,父親撿得一條命,摸黑慌慌地逃回家。

好幾閉門不敢出,緩過一陣,才壯壯膽子出去打探消息。聽得鄉親議論,原來是螫伏九峯山的殺人王“姚鬍子”串到附近縣境來了,領着一幫亡命徒,四處掠搶,搶錢、劫糧、掠女子,好不兇狠,但凡那有些家底的,近都紛紛往縣上躲去了…

那裏好歹守着數百邋遢兵,幾扇破城門,後來,又聽説南面有頭裹紅巾的太平軍起事,一城一府的潰敗,正往本省蔓延,世道眼看就像發了膿的瘡口,就這樣徹底爛下去了,父親在燈下枯坐了一夜,終於作了最後的打算,平生第一次麻利地辦起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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