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等同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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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御花園裏起了一陣喧譁。

一名宮女匆匆跑來,急切地在拓跋真耳畔説了幾句話:“什麼?”拓跋真面一變,隨後目光陡然落在李未央的身上,充滿了不敢置信。

宮女微微地着,竟嘴張了幾次都沒説出囫圇話來,看來她已經驚到了極處。

拓跋真不再言語,最後看了李未央一眼,轉身快步離去。李未央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出一個輕淺的笑容。她站在原地,看着宮女們來來去去,面上都是驚慌失措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便越發深了。

現在沒有人領她出宮了,她是自己出去呢,還是留下來看好戲?李未央思忖着,其實她還真的很想看一看敢於得罪自己的人的下場!只不過,這有點太殘忍吧,對於拓跋玉來説。就在她預備轉身離去的時候,突然一個人撞進了她的懷裏,那人抬起頭,驚訝道:“未央姐姐!”李未央笑了笑:“九公主這是怎麼了?這樣慌張。”九公主面是從未有過的驚恐:“御花園…那邊出事了!”李未央淡淡道:“哦,出事了嗎?”九公主生怕她不信,用力點頭:“出大事了!我得去看看,未央姐姐跟我一起去吧!”李未央搖了搖頭:“我得走了。”九公主四周看了看,連忙道:“現在宮裏頭很亂,你不能到處亂走,若是出了事情更麻煩,你還是跟我一起去吧,我保護你。”她母妃如今卧病在牀,她可不敢一個人跑過去!

李未央失笑,其實九公主是想要抓着自己做智囊才對吧。她大概以為,這次自己會如同上次一般,替那人解圍。説到底,這只是個天真的孩子啊,已經給了一次警告,第二次,可就沒那麼輕巧了。有些人,若是不付出可怕的代價,是本不知道輕重的!

忽然御花園的方向傳來一聲像是瓷器破碎的聲音。九公主的臉立即變得沒了血,拉着李未央就徑直進了御花園。當她看到御花園裏的情況時,頓時被驚得三魂出竅,臉變得異常蒼白。

李未央遠遠看了一眼,那邊站在宮女們之中的,是個中等身量的女人。她穿着皇后的服,頭上戴着九尾鳳冠,身上的外裳長長拖曳至地,蕊紅聯珠對孔雀紋錦,密密以金線穿珍珠繡出青碧翟鳳,華麗不可方物。然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她的面卻像枯葉一樣衰敗,像承受不起身上這些沉重的穿戴一樣身子軟軟的,脖子更是微微縮着,由身邊的女官扶着才能勉強站得住,顯然是已經病重的人。然而她此刻,卻是滿面的怒容。

而另一邊,卻是跪着剛才還清冷高貴的張德妃。只是此刻她被皇后命宮女扯過頭髮,頭髮都亂了,簡直像一朵被雨水打過的蓮花。現在驚恐地跪在地上,臉蒼白,眼神驚恐,早已嚇得六神無主了。

“娘娘,請你息怒!”張德妃見皇后怒發如狂,不顧旁邊無數宮女太監在場,連忙雙膝跪地,膝行過去,抓住皇后的衣襟哀求着説:“皇后息怒,臣妾斷然不敢做出此等逾矩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從中陷害…”皇后狠狠地甩開張德妃,臉上的肌不住地扭曲,咬牙切齒地説:“可惜我把你當成臂膀,將宮中事務全都託於你,你竟敢如此大膽,是想要我早點死,自己做上皇后的位置嗎?!這是謀逆!”皇后一貫温和,少有此等疾言厲的模樣,看得所有人都愣住了,李未央進來以後,便如同其他人一樣不起眼地跪在一邊,嘴角卻勾起笑容,皇后病情一直沒有好轉,心情更是忽好忽壞,這時候最容易生出猜忌之心,宮中事務一直是張德妃和武賢妃代為協理,這時候出一點事情,都會讓這兩人站在風口尖上!

張德妃連忙道:“臣妾不敢,臣妾萬萬不敢啊!”一旁的武賢妃似乎也是受了驚嚇,同樣跪倒在皇后面前,不敢出聲的模樣。

縱然她們二人戰戰兢兢,可是皇后卻並未因此平息怒氣,她只是冷笑着盯着德妃上上下下地打量。只見她一張尖尖巧巧的瓜子臉兒,兩道細細的柳葉眉兒,一對水靈靈的杏仁眼兒,再配上高的鼻樑、果然有着天人之姿,歲月的風霜彷彿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半點痕跡!老天爺實在是太偏心了!皇后看着她,心裏一陣陣痛。想當年自己容貌最盛之時,也不及德妃一二。何況自己現在已經人老珠黃。自己若是死了,賢妃無子就罷了,德妃卻生了一個受寵的七皇子,她繼承後位似乎是理所當然之事,到時候太子的位置也要換人做了。這對母子,分明是想要讓自己早點歸天才對!越這樣想,她就越到悲哀,越到悲哀,心中的怒氣就越盛。當下倒忽然來了一股力氣,也不了,自己也能直地站着,森然對德妃説:“你自己説,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戴九尾鳳釵!”德妃在宮中多年,怎麼不知皇后的脾氣,當下伏在地上只管哀求道:“臣妾怎敢戴九尾鳳釵,這是今早陛下賜給臣妾的,明明只有八尾…”賢妃低下頭去一句話也不敢説,本沒有剛才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德妃敢戴皇后才能佩戴的九尾鳳釵,這是僭越之罪,若是皇后大度,不過哈哈一笑就過去了,偏偏此刻皇后病重,最忌諱別人覬覦她的位置,現在…恐怕連自己都要受到波及,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皇后聽德妃如此辯解,只是越聽越怒,冷冷地笑着,嘴角僵直得斜吊上去,就像嘴角裂了個口子。沒等她説完,就暴喝出來:“這麼説錯全在皇上?是陛下想要讓你做皇后嗎?!”德妃心中恨的咬死,她敢肯定一定是李未央動的手,鳳簪用的是最好的軟金,李未央是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將這八尾鳳簪割開了一尾!她猶豫了瞬間,卻知道自己本沒有證據,若是現在説出來,只怕皇后非但不信還要治她一個誣告的罪名,因為李未央本沒有理由去割鳳簪,她又不是宮妃,為什麼要陷害自己呢?!就算説她懷恨自己説她盜竊好了,又怎麼可能聰明到立刻就動手的地步!説出來荒謬的連德妃自己都不信!更何況皇后這分明是被戳到了痛處——德妃還未開口,她身旁的另一名貼身女官信兒已經撲了上去:“皇后娘娘,我家娘娘的鳳簪曾經遺失過,想必是那時候被人動了手腳!您不要誤會了娘娘啊!”德妃心中一沉,該死,這丫頭太天真了!

果然,皇后冷笑一聲:“別人誣陷?這裏數十宮人,難道還能有誰強迫她把鳳簪戴上去不成!分明是她先有了不敬之心,才會做出這種事,你是德妃身邊的丫頭,居然還妄想幫助你家主子將罪名推到別人身上,真是罪不可恕!”説着,她的雙眉猛地立起,喝令左右:“快把這大膽奴才亂打死!省得留着她擾亂人心!”信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慌地看着德妃,然而德妃卻是用一種譴責的眼神看着她,頓時一顆心沉了下去。怎麼會這樣?德妃一貫是很得寵愛的,皇后娘娘也一直對她敬畏三分,今天怎麼會這樣的發怒…信兒不敢置信。

李未央的笑容淡淡的,皇后最恨的就是別人覬覦她的位置,更別提其中還有七皇子的緣故,只差一個導火索罷了,自己親手給皇后送了一個好理由,想也知道她會怎麼收拾德妃了!

聽了皇后的話,太監們立即一起動手,轉眼信兒就捱了無數。九公主想勸又不敢勸,此時見皇后竟要打殺人命,不得不出聲勸阻:“母后…”

“住口!”她剛開口皇后就來了聲雷霆般的怒喝。九公主被嚇住了,猶豫着不敢再説。就在她猶豫的當口,眼前已經血橫飛,信兒已經被當場打死。信兒是陪嫁宮女,伴着德妃多年,要説沒有一點情是不可能的,她和蘭兒都是德妃的左膀右臂,今天一下子折損了兩個,德妃不嚇得魂飛魄散,身體就像被浸在冰水裏一樣徹骨寒冷,心裏想嘔,卻又嘔不出來,不敢再多看信兒血模糊的身體一眼。

九公主只是呆呆地看着皇后,完全不相信,一向平和温柔大度善良的皇后居然這樣狠毒。

拓跋真也在一旁冷眼瞧着,並沒有上前去為德妃説一句話的意思,他心中很明白,任何人在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的時候都會變得狠毒,無一例外。今天德妃的舉動不過是發了皇后心中隱忍的怒火罷了!不管德妃是被人陷害也好,是她自己所為也罷,沒有人在意,皇后在意的不過是結果,更甚者,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誰才是六宮之主!這件事情,他莫名就覺得和李未央有關係,因為他剛才已經得知德妃誣陷李未央一事,只是他心裏還是覺得不可信,畢竟李未央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她哪裏會將皇后的心思算得這麼準,將這場軒然大波推到**,不,他絕對不相信!李未央上次可以算計到他,不過是因為他一時疏忽,她怎麼會對宮中的一切瞭若指掌…這不可能!

皇后臉繃得像一塊岩石,嘴角因為用力地深深地撇了下去。她的眼睛用力地睜着,仍然充滿了怒氣,一股強烈的憎恨,慢慢從她的身體內部泛出來,漸漸將她整個人沒,那是一種可怕至極的顏,顯然她覺得受到了極大的冒犯!

信兒冷冷地倒在地上,已經死透了。太監們垂着雙手,有的人身上還帶着信兒的鮮血,戰戰兢兢地站在兩旁,等候皇后下令。眾人都知道,下一個,就輪到德妃了!

九公主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懼,她驚訝地發現這位一直和顏悦的母后的身上有着她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殘忍和瘋狂,這讓她本不敢開口為德妃求情,現在只能盼望七哥早點來。

就在這種緊張到連銀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聲音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亂,李未央微微抬起眸子,不遠處,七皇子和皇帝到了,不,或許皇帝就是拓跋玉請來的!想來也諷刺,一天之中,李未央見了兩次皇帝,然而一次是面臨判決,這一次,卻是坐山觀虎鬥。

地上是剛才被皇后砸碎的瓷片,拓跋玉面不改,直地跪下,皇后此時已經臉烏紫,身體明明氣的發抖也不讓宮女攙扶,顫巍巍地指着拓跋玉喝罵:“你想要為你母妃求情嗎?”她聲俱厲的模樣,連皇帝都吃了一驚,他還從未見過出這種表情,頓時滿腔惱怒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兩位愛妃,妃子就是妃子,怎麼樣也沒辦法和皇后相提並論,更何況在他困頓之時,皇后一直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對他登基的過程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所以,皇后不只是他的嫡,還是他尊敬的盟友與知己!現在看到皇后氣成這個樣子,他想也不想,便認為是德妃和賢妃做錯了事!

拓跋玉面沉靜,膝行到皇后身邊,沉聲道:“母后,是母妃做錯了惹您生氣,不管怎樣,吵鬧總傷和氣,也傷身體,請您先坐下,喝一杯茶,順口氣,千萬不要累了自己。”皇后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皇帝看了一眼德妃,隨後皺起眉頭:“這是怎麼了,你們是如何惹了皇后生氣?”一旁的宮女奉上那支鳳簪,皇帝看了一眼,還沒明白過來,想也知道,宮中禮制雖然嚴苛,但若非有心,也不會特別注意到這個。

皇后掩面哭泣道:“陛下,你若是想要廢后,早點説就好了,何必還為臣妾延醫問藥呢?讓臣妾早歸西,你也好另立皇后!”皇帝大吃一驚,趕忙攙扶她道:“皇后説哪裏話,我何曾有過廢后之心?!這簪子是我賞賜給德妃的,難道有什麼問題嗎?”他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怔住,隨後明白過來,立刻道,“這簪子曾經被宮女偷竊過,或許那時候做了手腳…”他疑心到李未央的身上,然後卻覺得不可能,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哪裏來的這種心機和膽量!難道是有人故意從中做了手腳,想要漁翁得利嗎?他這麼一想,目光頓時落在武賢妃的身上:“德妃做了逾矩的事,賢妃卻視而不見嗎?”武賢妃吃了一驚,面上冷汗下來,俯首道:“陛下息怒,臣妾並不曾留意到這個,並非故意忽略。”皇帝皺眉,宮中規矩,皇后服有緯衣,鞠衣,鈿釵禮衣三等。緯衣,首飾花十二樹,並兩博鬢,鳳簪九尾,而德妃賢妃等人卻只能戴八尾鳳簪,如今鳳簪莫名其妙變成了九尾不説,德妃居然將它戴在了頭上,莫非是想要藉機會試探自己和皇后?皇后身體不好,宮中一直是德妃賢妃代為管理,她們二人可是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所以才特意用這個鳳簪來看看自己有什麼反應,若是自己有廢后之心,自然會對僭越一事一笑了之——皇帝多疑,這樣一想,難免心中生出了萬分的懷疑。

德妃見拓跋玉下跪,心中焦急:“皇后娘娘,我做錯了事情,一人受責就夠了,請您千萬息怒,莫要牽連了七皇子!”這句話本來沒有錯,可在皇后聽來極為刺心,她臉烏紫,不顧體統地暴喝了出來:“你竟敢説我在‘牽連’?在你眼裏我已是這般惡人了?”説罷她指着張德妃,面上出恨極了的模樣,像是要將她一口下去。

其他人見到這情景,又慌忙來勸皇后,一時間御花園亂得不可開

皇帝看着皇后,一看便大叫不好。皇后原本蒼白的臉已經更見蒼白,眉心竟隱隱有一團黑氣。他知道子平雖然平和內斂,但心思最重,看到德妃和七皇子這個樣子,肯定心有所傷,也説不定聯想到哪裏去了,連忙大聲説:“快扶着皇后坐下歇息!”拓跋真用“壓抑着”的憂慮眼神看着場上的人,眼底卻帶着冷酷的笑意,看着這場好戲出現他期待的**和結果,他到了明顯的快。皇后,德妃,拓跋玉,甚至連那個跪在那裏此刻默然不語的武賢妃,這幾個人,都讓他到深深的壓抑和痛恨,雖然明面上武賢妃是他的母親,卻一樣騎在他頭上頤指氣使、作威作福,現在看到他們臉上都出驚恐的神情,他到無比的快樂。

李未央遠遠看着拓跋真眼底漂浮的笑意,冷笑了一聲,這個男人在長久的權力鬥爭中早已經心理變態了,只怕他恨不得全部人都死光了才好!只是,恐怕事情不會如他想得那麼美!

那邊的張德妃早已是汗如雨漿,整個後背都濕了,拓跋玉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從頭到尾,他雖然沒有為德妃説一句話,但那種維護之意,誰都能看得出來,李未央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自己的確是沒有顧慮到他,但這把火是由德妃挑起來的,引火燒身又怪得了誰?!

李未央的目光最終落在跪的筆直的拓跋玉身上,她很想知道,他現在作何想。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名太監撲倒在地:“啓稟陛下、皇后娘娘,奴才是內務府姜成,奴才前來領罪!”李未央看了那太監一眼,臉上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皇帝皺眉:“領罪?”姜太監深深低下頭去:“奴才奉命負責差人送了鳳簪給德妃娘娘,可是新來的太監不懂事,竟然將原本該送去給皇后娘娘的鳳簪錯送給了德妃娘娘,那鳳簪是一模一樣的,除了一支是九尾一支是八尾,奴才剛剛得知送錯了特地前來向陛下和諸位娘娘請罪!”説完,他的頭重重叩到了地面,發出砰地一聲。

拓跋真冷笑了一聲,原來如此,拓跋玉的手腳還真快!

李未央搖了搖頭,鳳簪分明是自己動了手腳,這位姜公公卻説是送錯了,皇帝御賜之物,怎麼可能輕易送錯呢?不過是自己出來做替罪羊罷了,端看皇帝和皇后是不是買賬了!

皇帝看了一眼姜太監,冷冷道:“自己下去領一百大板。”這就是要了他的命了,然而姜太監不過低下頭:“遵旨。”李未央看到這一幕,不得不佩服拓跋玉,這麼快找好了合適的人選,將一切的過錯推到內務府的頭上,掌管內務府的可是太子的親信,太子又是皇后的親生兒子,今天這場戲在皇帝看來,彷彿多了另外一層意思。極有可能是太子故意陷害張德妃,並且派人送錯了鳳簪,隨後皇后再借題發揮,將這件事情怪罪到張德妃的頭上…

李未央嘆了一口氣,可惜,看來是雷聲大雨點小了。

皇后的面一變,隨即冷下神情,可是她很快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繼續暴怒下去,否則會給皇帝一種誤導——她咬牙切齒一番,最終壓下心頭的憤恨,換上一副平靜的面孔,竟然親自走上前去,扶起張德妃:“今是我太過武斷,竟然誤會妹妹了。”她口中這樣説,眼睛裏的温和卻全都不見了,只餘下刺骨寒冷的嫌惡,張德妃只能當做沒有看見,微微欠身,語氣恭和而安穩,低頭道:“臣妾先有不察之罪,請娘娘恕罪。”皇后笑道:“好了好了,不過是一場誤會,趕緊起來吧。”説着,又命人將賢妃攙扶了起來,將她們的手拉到一起,面上很是愧疚道:“我身子不好,脾氣也暴躁,請兩位妹妹多多海涵了。”兩位妃子少不得一番告罪,皇帝的目光在三人的面上逡巡了一圈,最後語氣平和地對拓跋玉道:“快起來吧。”拓跋玉這才站了起來,他的膝蓋已經跪地僵硬了,而這個時候,他才察覺到李未央正在不遠處看着自己。兩人的視線對上,李未央的那雙眼睛如古井深水,看着清透烏黑,卻有讓人渾身一凜的寒意。拓跋玉低下頭,不想看到對方置身事外的清冷表情。

他突然之間,就明白了一切。

皇帝親自送皇后回宮,張德妃和賢妃受了很大驚嚇,被自己的宮女攙扶着回去,德妃走過李未央身邊的時候,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説不出的複雜,説是恨意卻帶着三分驚懼,説是恐懼卻又有兩分憎惡,李未央低頭行禮,“恭送娘娘,”笑容清冷而奪目。

德妃渾身都發軟,只能依靠在宮女身上才能勉強站穩,再也不説什麼,快步地離去了,這件事情以後,德妃被驚得大病一場,足足卧牀三個月才勉強爬起來,當然,這是後話了。

此時,拓跋真冷冷一笑,追隨武賢妃而去,再不看李未央一眼。拓跋玉卻停下了腳步,對着九公主道:“九妹,你先回去吧,我送縣主出宮。”他的語氣,異常的平靜,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可是九公主卻察覺到了一種隱隱來的不安。她睜大眼睛看了李未央一眼,只見到她嘴角藴着一抹冷冽的笑意,眼中寒涼如冰淵,心中頓時一涼,卻不敢多説什麼,低頭走開了,還頻頻回頭張望。

拓跋玉表現得很平常,説出的話卻如晴天霹靂:“今天的事情,又是你做的?”李未央望着外頭燦爛的陽光映照在一朵牡丹花上,神漠然地笑道:“沒錯。”拓跋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裂,他動了動嘴,彷彿要説什麼,卻又一個字都説不出來。她的面平靜,淡淡含笑間,便是清明天際新月,可是她雖然在笑,眼底卻是極為冷漠,説不出的蕭索。

他一貫倨傲的心,莫名地就顫了顫,生了一股相憐之意。

“對不起。”他誠懇地道,“我知道,一定是母妃對你做了什麼,你才會予以反擊。”李未央笑了笑,道:“多謝七殿下為我着想。”看她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拓跋玉只覺得啞然。他説過,不會再讓德妃傷害未央,可偏偏他的母妃口中答應了,背過身去還是我行我素,拓跋玉很清楚,自己越是喜歡李未央,母妃就越覺得他們不匹配,就像她曾經説過的,做帝王者,當無情,母妃這樣針對未央,不過是怕她成為他的軟肋罷了,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看重未央。他輕輕閉了閉眼,道:“未央。”李未央停下了腳步,凝眸看着拓跋玉,陽光在他的臉上籠罩出一層淡淡的金光,顯得他的面孔格外俊美人,然而拓跋玉只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便再也沒有説話了,一直將她送到馬車前,他親自為她掀開了車簾:“我説過,今後當令你無憂,這句話我以為可以輕易做到,現在看來是我太自信了,但這種事情,我保證,是最後一次。”李未央嘆了一口氣,道:“凡事留一線,後好相見,我若真想要將德妃娘娘置諸死地,等於是放棄了你這個朋友,所以我明白這其中的分寸,但願有一天,德妃娘娘也能明白。我可以容忍她兩次,絕不會有第三次!到時候,不要怪我!”李未央坐着馬車,一路走過長長的甬道。她掀起車簾看向外面,甬道本就極其潔淨,連一片樹葉都看不見,不遠處有太監持長柄的掃帚,在一絲不苟地清掃着。兀地,沙沙中夾雜了馬蹄聲,迭迭沓沓的徑直過來,踏得地面都有些發震。

李未央皺起眉頭,卻看到遠遠一道高大的影子從遠處疾馳而來,到了近前馬上的人才一緊繮繩,卻是無意有意,在李未央的馬車前停下,馬兒揚起馬蹄,長嘶一聲,黑的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風兜突然落下,出裏面一張極為年輕英俊的面孔,馬上人的眼睛,在陽光中散發出鋭利的寒光。

“你是何人,為何擋住縣主的馬車?!”甬道這樣寬,足夠四輛馬車同時並行,這人究竟是怎麼回事,車伕不由高聲道。

男子手中的馬鞭在手心輕敲兩下,嘴角邊就泛起冷酷的笑意。車伕眼見着那馬鞭高高舉起,只聽“啪”一聲,當面揮下,他慘叫一聲,從馬車上摔下,整個人倒在路上。

馬車裏的白芷就是一驚,隨後立刻就要跳下馬車,李未央卻搖了搖頭,主動掀起車簾向外望去,那車伕兀自慘呼不已,護住面頰的手背上一道猙獰鞭痕。

白芷渾身顫抖,也不知是急火攻心,還是瑟縮害怕,只從顫抖的間吐出字句:“大膽!竟敢對縣主無禮!”只聽得男人冷笑了一聲,李未央揚起頭向馬上的他望去,此刻天邊的陽光,無限絢麗,映在她的素顏之上,令得雙瞳璀璨明亮,仿同落入人間的第一顆晨星。

男子眼角餘光似漫不經心地掃到李未央的臉上,笑容微帶譏諷:“縣主?又算是個什麼東西?”------題外話------其實拓跋玉是個好男人啊,可惜老孃太難纏,大家説希望換個扶持對象,現在統共沒幾個,太子被拓跋真掌控,五皇子是個草包,七皇子怕娘,還有個娃娃八皇子,未央心裏憋屈啊,皇帝應該多幾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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