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蔣家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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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央微微一笑:“不知道武威將軍又算是個什麼東西?”男子冷笑一聲:“李未央,你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這樣與我説話!”李未央微微一笑:“南表哥,你不過是正三品將軍,我卻是二品的縣主,見到我不行禮也就罷了,還這樣囂張跋扈,你是將品級尊卑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嗎?”蔣南的臉有一瞬間的怔忪,隨即淡淡笑了笑。

李未央説的沒有錯,她是縣主,正二品,論起品級來的確比他這個三品的武威將軍還要高一級,兩人見面的話,自然是該他行禮的,可他的三品是實打實的軍功,和女子們獲得品級完全不一樣,更何況大曆朝女子中少有因為功勞獲得這樣殊榮的,所以蔣南一開始還真沒想起來。再加上現在不是正式場合,將軍無需行大禮,傳出去並不好聽,所以蔣南絲毫沒有下馬行禮的意思,反倒居高臨下地看着李未央,面孔有一絲倨傲:“李未央,你的眼力倒是不錯,我們從前沒有見過吧。”李未央笑了笑,眼前的這個人是蔣旭第四個兒子蔣南,相貌上繼承了蔣家人一貫的高貴出眾,再加上僅僅這樣的年紀就穿着三品將軍的盔甲,整個大曆朝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她從前,對這個一直征戰在外的蔣四公子,倒是十分傾慕的。

在她的印象中,蔣家五個年輕人中,最沉穩的是蔣大公子,最陰沉的是蔣二公子,最聰明的是蔣三,最能征善戰的,反而是這個排行第四的蔣南,撇去神秘的蔣家五公子不談,蔣四年紀小小,卻是最出風頭的人。

當然,蔣四如果沒有命運之神的青睞,他將會是一個出身富貴的平庸之輩,渾渾噩噩過一生的平凡人。然而他偏偏出生在蔣家,所以自幼追隨其父,耳濡目染最多的就是兵法。8歲的時候蔣旭便帶他上戰場,剛開始他年紀小,並不讓他上戰場,他便獨自留在帳中,人們看他一個八歲頑童居然能耐得住子不由到好奇,後來才發現他居然自己一個人在軍帳中用左手和右手下棋。不過直到蔣南十三歲的時候才慢慢走入人們的視野,他的軍事才能就是從縱橫捭闔的棋術中鍛煉出來了。可謂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深喑此道的蔣南在戰場運用自如,得心應手。不止做到了以功為守,步步為營,一子三思的棋路,還在作戰中,不急不徐,充分顯示了大將風範。當年蔣旭出征閩楊,有一次叛軍趁着蔣旭和其他人都不在軍中夜襲軍帳,誰知蔣南早已帶人埋伏在原地,將敵人一網打盡,隨後他乘着夜,率軍偷襲閩楊城周圍的叛軍據點,一夜攻下四個。天亮後,他命叛軍俘虜排開陣勢,衝在前面,自己的軍隊則緊隨在後,攻打叛軍餘下的九個據點,直殺得閩楊城外屍首成山,江水斷。正是因為這一戰,蔣南一夜成名。然而最讓人佩服的並不僅僅是他的軍事才能,更重要的是,他每次作戰都身先士卒,古書云:兵家最忌孤軍深入,然而這句話在蔣南身上卻是行不通的,他最擅長的是以少勝多,而且每每遇到人數十倍甚至二十倍於自己的敵人,必能奮起主攻,沉穩應對,兵之所過,所向披靡!因此,年紀不大就被皇帝封為武威將軍,可以稱得上將會名千古的一個將帥奇才。

蔣南尚且如此優秀,更別提他還有三個了不得的哥哥,這蔣家也不知道是上輩子燒了多少高香,男子一個賽一個出眾。李未央心中不免嘆,她是真心不想和這彪悍的一家子扯上關係,但很多人生來的立場就是註定敵對的,譬如她和李長樂,譬如拓跋玉和拓跋真,這輩子早已註定站在對立面,不死不休。想到這裏,她吩咐不遠處的太監道:“過來,替我把車伕攙扶到一邊去。”跟車的四個媽媽都留在三道宮門外,二道門只有一個車伕和白芷趙月兩個丫頭,而此刻白芷緊張地説不出話來,趙月的手下意識地留在了間,隨後才想到進入皇城的時候,劍就已經被留在外頭了,頓時懊惱起來。

遠處的太監恐懼地看了一眼蔣南,一句話都沒有説。

李未央提高了聲音:“聽不見嗎?”太監難得見女子疾言厲的説話,而那神情中又帶了一絲警告,他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就走過來攙扶起車伕,到一邊替他上藥去了。

李未央這才看了一眼蔣南,對方正直直盯着她看。他眼中其實還有着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一絲絲欣賞--她實在是少見的強悍。很多自詡強大的男人,希望身邊女子時時刻刻嬌柔羸弱,好讓他自信心無比膨脹,而心如堅石的男子,則欣賞跟他同樣強大的女子,唯有那樣,他才能覺得找到征服的樂趣。蔣南在戰場上呆久了,骨子裏很厭惡那種柔弱的小姐,尤其是自家那個傾國傾城的表妹,風一吹就要抖三抖,倒是這個李未央,年紀不大卻柔中帶剛,很有意思。只不過,她的出身實在是太低賤了,低賤到讓他説句話都覺得受到了侮辱。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李未央笑了,笑容中帶了三分嘲諷:“南表哥,不知你攔着我的馬車,是要攔路打劫還是藉機教訓,若是前者,請你看看地方!若是後者,請你自己掂量是否夠格!若是大舅舅那樣的一品大將軍也就罷了,你一個三品武將,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耀武揚威?!這是皇宮二道門的甬道,你以為這是菜市場嗎?”蔣南是銜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再加上年少得意,一輩子都在焦點中成長,一直被掌聲與仰慕眼光所包圍,從來沒有人敢用他所自傲的東西來嘲笑他--李未央還是第一個。想來也是,他的將軍是實打實的軍功,李未央不過靠着花言巧語就換來了二品縣主,的確讓天底下的武將都難以接受,但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他縱然身份高貴,卻也必須在出身低賤的李未央面前低頭,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不過蔣南是什麼人,會甘心服軟嗎?他冷笑:“尖牙利嘴,也不過是賤人出身。”

“賤人有兩種人。一種是出身如此,無可奈何。而另一種人是自以為是,喜歡沒事找事!別名叫犯賤。”李未央笑得很無,很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少女。

蔣南卻不怒反笑,英俊的眉眼在陽光下熠熠發光:“李未央,你的護衞武功不錯。”李未央原本想要轉身上馬車,聽到這句話,動作頓了一下,趙月一個箭步從她身後竄了出來:“傷了我大哥的人是你?!”蔣南的表情是一種稱呼為殘忍的微笑:“不過是一點小小的紀念品,若非他跑得快,就要留下一條腿了。”趙月狠狠地攥緊了手心,李未央道:“下去!”趙月咬牙,終究還是沒敢發怒。李未央看着蔣南道:“你究竟要説什麼?”蔣南冷冷望着她:“我想提醒你,記得你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一些不屬於你的東西!”

“譬如什麼?”李未央揚眉。

蔣南慢慢道:“你我彼此心知肚明,你一個小小的庶出,卻敢於對付嫡出的兄姐,膽子已經夠大了,居然還敢派人暗殺自己兄長,可謂殘忍至極。你若是再不知收斂,別怪我將實情告訴你父親,讓他知道你都做了什麼!到時候你苦心孤詣經營的一切可全都玩完了!”李未央微笑:“快去説吧,去晚了可就趕不上了。”蔣南皺眉:“你什麼意思?”李未央的笑容很和善:“你去告訴父親兄長被人暗殺的事情,我也要去告訴陛下,蔣家人沒有聖旨私自離開鎮守之地的事情,你説,一個家族內鬥,一個違抗聖旨,是我先死,還是你先死!”蔣南握緊了馬鞭,幾乎要揮出去,他不得不壓抑着自己的憤怒,因為同樣的話,他三哥已經警告過他一次了!這也是蔣家不得不隱忍的原因!原本接到密信的時候,父親是派人回去營救,幸好他不放心親自前往,否則李峯一定會死在武功高強的刺客手上!當時他想要殺了那見過他的刺客滅口,誰知趙楠竟然逃了!但這樣一來,蔣家也留下了把柄,沒辦法將李未央治罪!

蔣南心中怒極,臉上卻喜怒不形於,慢慢道:“李未央,在我們看來,你不過是一個上竄下跳的小丑。”李未央失笑:“哦,我是小丑嗎?”想到李峯所説,李未央和七皇子拓跋玉過從甚密,蔣南的笑容帶了一分惡意:“一個庶出的下賤東西,被封了縣主,得到漂亮的衣服,首飾,得到別人的卑躬屈膝就以為自己上了天。你演夠了,忘了自己是誰…竟然企圖攀龍附鳳,這簡直讓人噁心!我可告訴你,你娘不過是個洗腳的丫頭,我若是趁着沒人一劍殺了你,也沒有人替你出頭!”蔣南冷笑道,“你最好聰明點。”

“那…你還等什麼?”李未央一雙清水般的眼睛望着他,聲音輕柔又不屑道,“你大可一劍殺了我!不過,你最好記清楚,蔣家是什麼樣的人家,李家又是什麼樣的人家,是我的危害大,還是蔣家少將軍無緣無故殺了表妹的醜聞大,武威將軍最好心中掂量清楚…”蔣南一愣。他不過是以為李未央是女人,所以仗着自己戰場上的威名嚇唬嚇唬她。誰知道,她心中通透清晰,比他還知道底細!

他氣得半晌不知道該説什麼。

“南表哥若執意要殺我,我也無可奈何,可我三不五時都要進宮為太后抄寫佛經,倘若我出了意外,太后問起來可不大好聽吧。哦對了,記得見到皇帝和太后的時候,可別提起大姐,他們可不太喜歡她…”李未央温柔地笑着説完這幾句話,突然眼睛看向不遠處,隨後她快速道,“我得去向貴人請安,就少陪了。”説着,她快速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迅速地亂自己的頭髮衣裳,作出一副受驚的模樣,不知道要幹什麼去。

蔣南吃驚地望着她飛快地奔過去,向不遠處行駛而來的華貴馬車行禮,隨後不知道説了什麼話,她竟然上了馬車,他眯起眼睛,雖然在皇宮行走不多,卻也分得出來那馬車分明是…過了好半晌,他剛準備離開,卻有太監過來,道:“武威將軍,公主有請。”蔣南一愣,隨即立刻下馬,快步走過去,鄭重行禮:“蔣南參見公主。”珠簾被宮女掀開,出裏面人的面容,花團錦繡的裝扮,形如枯槁的面容,這張臉,正是永寧公主無疑,她看着蔣南,臉有點不太好看。而李未央,正悄悄坐在一邊,肩膀一的,彷彿在哭泣。

這是怎麼回事?蔣南覺得不太對勁。

永寧公主冷冷道:“常聽人説蔣家的兒子個個英才,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皇宮門口,居然就敢拔劍殺人,實在是讓人髮指!”蔣南微愣,繼而陰霾狠鷲的目光落在李未央身上。

李未央抬起眼睛,清秀的臉上竟然帶着惶恐,眼睛裏含着不安的淚水,神態楚楚可憐,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看到蔣南狠戾的眼神,她更害怕一般,悄悄往公主身後藏了藏。

蔣南極度詫異,剛才李未央那副伶牙俐齒和處變不驚的模樣給了他深刻印象,現在這模樣,彷彿換了個人一般。她是天生的戲子嗎?剛才她還噼裏啪啦堵得他啞口無言,才一轉身竟將這件事情告訴永寧公主,居然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這——世上怎麼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他氣的幾乎連心肝都在顫抖。

永寧公主安李未央道:“不必害怕,這裏是皇宮,不是蔣家大門口,我倒是不信,他還敢在這裏拔劍相向!”在皇宮門口拔劍,等同於謀逆,蔣南很明白這一點,他連忙道:“公主,一切都是誤會!我跟表妹鬧着玩的…”説到這裏,蔣南訕訕笑了,“未央你也是,玩笑話也跟公主説,你太不懂事了!”聲音裏有壓抑不住的怒意。

永寧公主皺起眉頭,在她看來,這是毫不掩飾的威脅。

李未央似乎很恐懼,抱着永寧的胳膊不撒手:“公主,還是讓我在馬車上避一避吧!武威將軍雖然是我的表哥,可他只認我那嫡出的大姐是妹妹,對我這個庶出是很厭惡的,要是我不幸折命於這裏,叫我祖母和父親白髮人送黑髮人,實屬不孝…”聲音帶着無比的哀慼,永寧公主安撫着她,面目含了一絲不可遏制的惱怒,庶出!庶出!什麼嫡出庶出!自己的親生母親不過是惠嬪,説到底也不過是皇帝的小妾,自己這個公主雖然養在皇后跟前,卻經常有宮人背後議論什麼自己不是皇后嫡出的公主這等閒話,聽了就讓人氣不打一處來!

蔣南尷尬站在一旁。他恨得牙癢癢,這個女人太可惡了!心思這樣深,這樣可惡!難怪剛才她跑得那麼快,他竟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就跑到公主跟前來裝可憐,還利用永寧公主的身世做文章,他太輕敵,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耍了!

其實也不怪蔣南,他往裏思考的是戰場兵法,運籌幄之術,若論起背後告黑狀、暗地裏捅刀子的本事,他比李未央可差的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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