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第二章】“誰?”

“伊末爾。”

“喔…你説誰?”扭甩手,扳腿拉筋,陶水沁身穿兩截式裙裝泳衣,靈活矯健地進行熱身運動。

“伊、末、爾。”陸其剛逐字加重音節,幫助擺好優美姿態準備躍入游泳池的少女恢復記憶。

“去年假那個週末,你是不是和他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撲通一聲,跳入水裏優遊如魚的陶水沁探出半顆頭,語焉不詳,“什麼叫作見不得人?搞清楚好不好,你白痴還是智障,就算真的要幹壞事,也不會拖着一名肢體障礙的病人扯自己後腿。”

“喔?”

“懶得理你。”翻了白眼潛入粼粼波動的湛藍暢涼中,折的水光覆沒陶水沁企圖粉飾太平充作若無其事的秀顏,她悄然皺皺鼻子,繼續矯健地優遊。

事隔一年,那樁偶發事件早已進大腦的資源回收箱墊底,她早連心虛都忘了是啥滋味,陸其剛有事沒事幹嘛提呀,無端攪亂一池水。

她緊閉的雙眸如切換頻道般,播放着紀錄片式的模糊景象。

蒼白如雪的少年、輪椅轉動的摩擦聲、鐵刀林的氣味、翩翩飛舞的黃蝶、早老成的語調、渴求的眼神、藏有文字密碼的古怪理論…

那年假過後,伊末爾離開台灣,飛往遙遠的國度進行腿部復健,留下一則美麗透明的傳説在度年如一的平凡小鎮,餘留繁華過後的悵然。

她和陸其剛熬過了大考,肆意揮霍青的燦爛甜美,每如新,用不同的鮮豔彩填滿一頁頁生命的篇章,幾乎忘了這號人物──幾乎。

“他今天要回來。”luo着上身的壯體魄僅套着牛仔褲,陸其剛蹲在池畔解決煙癮。

“誰?”陶水沁靠岸,濕發覆額,滿臉晶瑩的水珠,烈陽曬後的肌膚甜美多汁,突破了尷尬青期卡在女孩與女人之間的銜接期,清新如雨。

“讓你裝傻的傢伙,伊末爾。”

“他怎麼會…我沒裝傻好不好,我跟他半句話都沒有搭過,哪來見不得人的事。他不是住在瑞士?他的腿真的復元了?”

“既然你這麼關心他,何不乾脆轉過頭自己問?”陸其剛的眼神落在前庭的巴洛克式拱門下,一道杳然無聲的陰森暗影抑鬱而蒼白。

陶水沁順着水中的浮力轉身,看見陸爸推動輪椅上的少年逐步靠近,彷佛踱過時光隧道回到去年…

她恍惚的飄浮着,踩不到游泳池底下藍白鋪的馬賽克磚,由心而發,不斷湧上一股下墜跌落的錯覺。

輪椅上的不是藝術品,不是天使,而是一名陰沉且心事重重的癯瘦少年。

伊末爾?他真的是伊末爾?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伊末爾?

“陸爸。”陶水沁朝這段子當起空中飛人,身兼總管、嚴父兩職的冷麪悍將揮手,按捺不住心中濤似的悸動,偷偷凝視始終垂睫的伊末爾。

不過一年餘,他變了很多,象是換了另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容貌漂亮如昔,甚至更顯俊美,但氣質截然不同…

“末爾需要休息,你們別在這裏吵鬧。”陸爸吆喝着兩人,驅趕意味濃厚。

“不,沒關係,讓他們繼續。”伊末爾偏眸,焦距落在乾淨的池水中。

“不要因為我有任何改變。”不知怎地,他這一橫眸,泡在池水中的陶水沁渾身泛冷,彷佛一瞬間置身在阿拉斯加的冰湖,手腳僵凍。

好冷淡的眼神…彷佛凝結着北國白雪,將人鎖進一座冰窖。

陸爸稔地推着伊末爾進屋。

無障礙空間的設置顯得空蕩蕩,特別加寬的斜坡旋繞直上,悉的一景一物重現眼前,伊末爾平靜得像個臨時的過客。

來到卧房,按慣例陸爸只送至門口便退下,伊末爾自行推着輪椅,來到菱格翦窗旁,俯視窗子下方的游泳池以及某道人的娉婷身影。

好美。

伊末爾近乎痴地追逐池中的美人魚,偏執的心緒卻在觸及陸其剛躍進水中與美人魚競賽之後全盤糾結。

記憶裏總是兩小無猜的他們,似乎形影不離,在伊家,甚至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學校、商店、補習班、遊戲場、觀光景點,肯定都有過兩人同行的身影。

蒼白的臉倏然轉變為陰霾的灰調,伊末爾眯細雙眼,口劇烈起伏,尤其是左膛,像逐漸失控的節拍器,迅速擺動着。

憤怒灼燒撒了希望灰燼的傷口。

“陸其剛,你很遜耶,虧你還是游泳校隊的,我隨便遊都贏過你。”底下的喧鬧聲不時傳入二樓的窗口。

“別太囂張,那是我沒心要比,不然依你那種程度的泳技,連一百公尺都贏不了我。”

“哈哈…”水中優遊的人兒笑不可抑,積極展現不服輸的運動家神。

“你這種三腳貓泳技也能考過體能測驗?警察大學的人才都死光了吧。”

“我才想問警察大學的人是不是眼睛瞎了,居然會錄取你這個遜咖。”池畔無憂無慮的嬉戲笑語鑽進了窺視者的耳中。

相互瞭解的成長過程,相同的求學背景,踩着同樣的步伐前進,可以預料在未來的某一天,某一時刻,兩人或許將在旁人的推波助瀾下,恍然頓悟所謂的友情早已變質為愛情…

不,絕不容許!

眯得只剩下一條縫的俊眸散發出不符年紀的狠戾,平放腿上的指尖深深掐入裏,黑軟呢褲下的肌膚浮現淡淡的紫淤痕,自憤、陰鬱的暗咒、猙獰的憤怒,伊末爾將自己囚在黑暗深淵中。

垂睇曲膝端坐的‮腿雙‬,他無可遏止地冷笑着。他渴望衝破藩籬,可是這‮腿雙‬不允許;渴望接觸、進入她的世界,可是…

他的世界不允許。

青澀的愛戀,如貪婪的毒蛇盤繞在心頭,看似冬眠着,實則養續鋭準備張開獠牙,一口咬下甜美的果。

假使,蝴蝶拍翅能夠影響數千公里之外的氣旋,那麼,他若是舉腿行走,能夠影響的絕對不僅僅是一道旋風如此簡單;他要的,是更狂烈、更猝不及防的風暴。

他要的,是毫無後顧之憂能守住的渴望。

一如往常,留在伊家打雜兼度假的陶水沁窩在焚化爐前燒着一整箱的書信,閒來無事欣賞別人嘔心瀝血的創世鉅作,偶爾很機車的幫忙批改錯字,咯咯嬌笑。

“宛若天使般耀眼燦爛的你啊,如一朵玫瑰般教人捨不得攀折…哇哈哈哈,從《莎士比亞全集》抄來的吧,這麼八股也寫得出來,佩服、佩服。”無趣透頂的夏靜夜,陸其剛撇下她和校花約會去了,陸爸在倉庫修理故障的黑膠唱片機,她這個賴在伊家的小米蟲,便搬出白天陸其剛沒幹完的活繼續幹。

爆伊家信箱的情書不曾間斷,提醒着她這裏是伊家,不是陸家。

從沒經過主人雙眼的私密書信讓她當一篇篇搞笑大全閲讀,有時候,她覺得她跟陸其剛真不是普通的惡劣。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