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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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鬥了一陣,衞高辛見文淵並未再出厲害招式,忌憚漸去“神兵手”中種種凌厲悍惡的招數逐漸使將出來,兩隻手臂上樣式變化多端,並則似鑿,彎則若鈎,肘底拋錘,掃指如刀,彷彿化作萬般利器,文淵的劍招漸漸有所不支。

郝一剛在一旁看着,尷尬無比,要他上前幫文淵應敵,那是絕不可能,一來他武功遠不如衞高辛,二來他一旦助了文淵,便是擺明了和王山作對,他可不敢拿一家命開玩笑。但若不加援手,道義上太也説不過去,兩相權衡,畢竟自保要緊,當下也就悶不吭聲。

猛聽衞高辛喝咄一聲,右掌一式“斧鉞勢”劈砍過去,文淵正待擋架,衞高辛招數陡變,轉掌伸指,變斧鉞而為羽箭,去勢赫然快了數倍,文淵抵禦不及,側中指“嗤”地一聲,一股鮮血直衝出來,地上灑出一條血印。文淵忍痛退開,長劍對正衞高辛追擊來勢,阻得一阻,再起架勢,未被衞高辛一舉擊敗,心中卻暗暗焦急:“這樣下去,最後定然落敗無疑。他的武功變化繁雜,要以指南劍破解,也難以應付他雙手不同的變招。”一瞥眼間,忽見紫緣端坐就地,將文武七絃琴自琴囊中取出,撥絃奏,弦上卻無絲毫聲響。文淵雖處險境,仍忍不住想道:“紫緣姑娘身無武藝,彈不了文武七絃琴的。若在喪命之前能再一聞紫緣姑娘的琵琶曲,雖死無憾。”剛想到這裏,心中陡然一驚:“不對不對!沒能救出紫緣姑娘,那是最大的憾事,可要死不瞑目。就算要死,也得先救了紫緣姑娘,現在還不能就此言死!”想到此處,文淵神陡長,鬥志大增,內力鼓盪,將衞高辛施展的諸般猛招一一接下。衞高辛暗哼一聲,一招“倒鈀勢”壓向文淵頂門,道:“死到臨頭,還不肯痛快些?”文淵讓開一旁,險險避過,笑道:“前輩想必打得十分痛快。”衞高辛一怔,怒道:“賊小子!”手下險招層出不窮,文淵舞劍防守,竭力抵禦。

眼見文淵又漸處下風,忽聽一陣琴聲揚起,錚錚鏦鏦,昂揚奮發,眾人聽着,都是神一振。文淵一怔,側目一看,竟是紫緣彈奏着文武七絃琴,手法輕巧,全無窒礙。

文淵大驚疑,叫道:“紫緣姑娘,你怎麼能彈這琴?”紫緣道:“開始彈不起來,撥撥絃就行了啊,怎麼了?”文淵心下驚奇,一時無暇多想,耳聽這一首曲調,正是詩經中的一首“無衣”乃是一首極其雄壯的軍歌。

只聽紫緣不住彈奏:“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矛戈,與子同仇…”這一首波瀾壯闊的曲子,由紫緣這一個柔弱女子彈來,竟是另一番風貌,韌而不衰,隱然透一股剛毅不撓之意。文淵苦戰之下,聽聞此曲,不神百倍,心中暗暗:“紫緣姑娘雖然不懂武功,也能和我並肩作戰。以二敵一,我豈能輸給你衞高辛!”霎時之間,內力忽長,劍法綿綿密密,一點劍尖化作滿天星斗,指南劍路數大變,一把長劍如化千軍干戈,漫山遍野而來。

衞高辛吃了一驚:“這小子的劍法怎地全然變了?”他原已摸清指南劍的招數,攻守自如,現下文淵劍招驀地截然不同,驚駭之下,竟有些手忙腳亂,險些中劍。

紫緣原先看文淵敗象畢,心急如焚,心道:“文公子如果身遭不測,那是因我而致,我又不會武功…但…我怎能袖手旁觀?”她心急之下,忽地靈光一閃,想到文淵擅樂理,當即以琴曲為其助勢,心道:“我只能做到這樣,也許本幫不上忙,但總是唯一能盡之力。”不料一彈之下,琴絃分毫不動,亦無聲響。紫緣一怔之下,再試幾次,均無效果。她心裏暗想:“文公子這琴真有些不同,看來不是能用強來演奏的。”於是手法放柔,若有似無,竟然能發微音。她欣喜之餘,拂指更加輕巧,竟然以極其微弱的力道,奏起了武學高手方能彈奏的文武七絃琴,琴音卻甚是清越,不因力微而弱。

文武七絃琴之名,除了因文王、武王所制之弦,其實更包含文武二道之用。

文淵以內力奏琴,是依武道。紫緣柔順之手法,卻是文道。此法連任劍清也未曾領會,文淵自也不知,紫緣更不明瞭。此時文淵在琴曲鼓舞之下,劍法竟漸漸雨琴音應,變化橫生,文武會,卻是無人能所預料的。衞高辛吃驚之餘,竟然逐漸額頭見汗。

一時之間,大廳中劍芒飛舞,琴音悠然,衞高辛連連變換招數,指掌紛錯,犀利無匹,文淵耳際不住響過呼呼風聲,每一招都足以斷筋裂骨,威力駭人。

然而文淵不但未見劣勢,反而越鬥越順,憑着指南劍的強勁真力,順應紫緣所奏之曲調,劍法開闔,越發氣勢縱橫,靈動萬狀。此時文淵所施展之招式,已非他所曾學過的任何劍法,融合着文武七絃琴的音律,由曲意而化劍意,連文淵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劍會如何使出,衞高辛更是瞠目結舌,全然看不出個端倪來。

紫緣彈琴之際,一邊留神着兩人戰,眼見文淵漸漸扳回敗象,衞高辛臉驚疑不定,不覺心中欣喜,暗道:“總算能對文公子有些幫助,這就好了。”她可不知,此時文淵所使的劍招完全由她的琴曲引導,已是和衞高辛之間的勝敗關鍵。

文淵也察覺了其中奧妙所在,凝神聆聽紫緣的琴聲,攻守進退,面臨強敵,神態竟是漸轉從容,劍法一招比一招幻異莫側。以紫緣在音韻上造詣之高,豈能讓人未聽盡曲便知後調?但聽音調起伏動,劍路來去無兆“嗤”地一聲,衞高辛側被掃過一劍,傷雖不重,卻已鮮血淋漓。

衞高辛劇痛之下,然大怒,喝道:“小表!”右掌五指箕張“撓爪勢”直撲文淵中路。文淵應曲調,順着一下高音騰躍半空,但聽腳下“喀啦啦”一串急響,一張紫檀木屏風被衞高辛抓得四分五裂。王山大怒,罵道:“老傢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損毀咱府上的東西!”衞高辛充耳不聞,又是一掌劈去,未中文淵,卻擊碎了一個白玉水瓶。

文淵見衞高辛出手大現猛惡,額上浮現青筋,顯是心浮氣躁,當下更是全心體會琴韻,將之融會應用於攻守趨避之中,當真如行雲水,得心應手,方圓丈許之內劍氣萬道,令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這琴劍合攻實乃武學中未有之奇,衞高辛武功再高,也不能與之抗衡,稍一疏神,立時連中三劍,血染廳堂。

鬥至此時,衞高辛已知萬萬無法抵禦,但覺對方所使招數渾無常理可循,自己多年武學修為,竟瞧不出半點門徑,不面如死灰,心中只是想着:“如何破招?如何破招?這倒底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劍法?”心神一分,更是難以招架,陡地‮腿雙‬劇痛,已各中一劍,立足不定,仰天便倒。

驀地葛元當急衝而出,拉住衞高辛後領,倏地將他扯開一旁,沉聲道:“好小子,果然有本事。”文淵停劍不加追擊,昂然道:“葛前輩也要出手了麼?”葛元當眼中光芒閃爍,亮如夜梟,良久才道:“老夫若要殺你,又有何難?然而這裏卻不是老夫該出手的地方。”説畢,橫抱起衞高辛,轉身飄出門外,如是足不點地,風送輕煙般地出了大廳。王山又驚又怒,叫道:“回來,回來!”但卻不聞一聲回應。

葛元當退走得如此容易,倒頗出文淵意料之外。紫緣一曲已然奏完,起身將琴給文淵,微笑道:“文公子,小女子的琴藝能入耳麼?”文淵接過琴來,躬身一揖,笑道:“姑娘過謙了,方才的曲子,比之琵琶不分上下,在下能克敵制勝,全靠姑娘援手。”紫緣微笑道:“文公子取笑了,彈首曲子也能和人比鬥取勝嗎?”文淵微微一笑,心道:“這事一時也説不清楚,且先按下。皇陵派兩大高手已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當下置琴入囊,道:“紫緣姑娘,我們走罷!”輕輕抱住紫緣纖,往廳外奔去。眾武士見了一場惡戰,無不目瞪口呆,目光與文淵一,立時嚇得魂不附體,哪敢上前阻截?只是王山連聲怒罵叫嚷,不能擺明抗命,當下裝模作樣地呼喝一番,刀劍舞動,白光森森,聲勢甚大,就是差不敢往文淵招呼而已。

文淵內息疾轉,步履輕快暢,轉眼間已奔出府外,抱着紫緣左拐右繞,心道:“京城之中,有何處可讓紫緣姑娘藏身?”一時之間未能想到,忽見街角樹下停着一乘空騾車。文淵靈光一閃,趕上前去,一個縱躍進了車裏,叫道:“大叔,麻煩請到廣寧門外!”那車伕才送完一個客人,正哼着小調,悠哉悠哉地歇腳,忽然見兩個人飛也似地竄上車來,不免嚇了一跳,一時還沒反應得及,答不出話來。文淵掏出一錠銀子,往車伕手中一,説道:“事關緊急,請大叔快些。”車伕隨手掂了掂那銀元寶,足足有五兩來重,登時眉開眼笑,連聲道:“好,好,您兩位坐好,馬上就到!”當下揚起馬鞭,趕着騾子駕車。文淵拉好車上帷幕,笑道:“好啦,只要出了京城,就沒事了。”紫緣嗯了一聲,輕聲道:“是啊。”文淵轉頭一望,見紫緣臉上微生紅暈,不怔了一怔,突然想起仍抱着紫緣,心頭砰地一跳,連忙悄悄鬆手。紫緣偏過頭來,輕聲道:“文公子,多謝你了,我…我一直給你添麻煩,真對不起。”文淵忙道:“紫緣姑娘,你別這麼説,説起來這事情還是在下的疏失,當天沒能安置好姑娘,就匆匆忙忙地離開,累得姑娘受驚了。”紫緣嫣然一笑,説道:“你還不知道我怎麼會到京城來,怎能就説是自己的錯了?”文淵道:“我正想問呢,姑娘,你怎會被帶到京城裏?”紫緣道:“這裏不好説,等到了城外再説不遲。”文淵點點頭,道:“不錯。”兩人默默相視,只因這一件事尚未説清,要再找其他事來説,卻是兩個人都沒心思講。紫緣被他看得害羞起來,輕輕轉過頭去,低眉不語。文淵坐在佳人身畔,香澤微聞,也有點神魂不定,忙把眼光轉開一旁。

不多時騾車便出了廣寧門,文淵掀開帷幕,已到了城外的一處市集,便吩咐車伕停車,和紫緣下了車來,又付了五兩車資。那車伕歡天喜地,不迭聲地哈道:“謝謝公子,謝謝姑娘,您兩位郎才女貌,一定白頭到老!”文淵臉上一熱,道:“大叔,你誤會了…”紫緣早羞得粉臉泛紅,拉着文淵道:“別説啦,快走罷!”兩人快步走開,還聽到那車伕呵呵地笑。

文淵和紫緣走出市集,到了一處郊野,水聲淙淙,一條小溪過石間。

眼見四下無人,兩人便在溪邊覓地而坐。時值盛夏,兩人掬起溪水,洗了洗臉,清涼撲面,登時暑意大消,神清氣。紫緣笑道:“文公子,你剛才打得辛苦,該再洗洗,提振一下神。”文淵笑道:“姑娘所言甚是。”又衝了下臉,抬起頭來。但見紫緣晶瑩如玉的臉蛋經水清洗,光照耀之下,更顯得剔透雪白,點點水滴閃閃綴掛在眼睫和髮鬢,真若荷涵,清麗無端。文淵看得出神,掌中盛着的溪水都自指縫間漏了下去,尚不自覺。

紫緣舉起衣袖,拭了拭臉上水珠,忽見文淵直盯着自己瞧,不頗覺羞澀,輕聲道:“文公子!”文淵一驚,心神回竅,應道:“是,怎麼了?”紫緣含羞不語。文淵搔了搔頭,甚是不好意思,忙道:“啊,對了,紫緣姑娘,你還沒説你到京城來的事情始末。”紫緣輕呼一聲,微笑道:“是了,這個要説清楚才行。”其時近午天,文淵和紫緣並肩坐於溪邊,水聲潺潺而過。但聽紫緣道:“我暫住在南陽秦知縣那裏的事,想來慕容姑娘已告訴你了。”文淵道:“是,這我知道。”紫緣道:“我和那三位寨主在南陽住了幾天,那王山便來了。”便將前事一一道出。

王振曾命王山至四方選覓美貌女子,獻給皇帝,一來可讓他倚此邀功,二來是以美系住皇帝,自己更易於掌攬大權。後來王山尋得一名美人,進獻之後,受封為慧妃,王山亦加官階。王山得了甜頭,幾次重施故計,又找到了幾名美女,如法炮製。這回再次出行挑選女子,沿途作威作福,只是尚未探到佳人。

來到南方,聽得人人聲傳紫緣離開水燕樓的事。也算他見識淺薄,召人前來一問,才知道有這麼一位天香絕。這時紫緣已和文淵等人走了三四天,王山忙命人向水燕樓探清了紫緣的底,便往她故鄉襄陽趕去。

行至途中,正遇上一羣狀甚狼狽的僧眾,即是見嗔、見憎的手下。羣僧本是皇陵派中人,見了朝廷官員,當即上前相見。王山從其口中得知趙平波得紫緣之事,又聞文淵等人身懷絕技,不有些擔心,當下提調了兩名僧人前去襄陽,以便認出文淵、華瑄、小慕容等三人,好做準備。也是這兩僧命不該絕,其餘眾僧在之後幾天便遇上慕容修,問起的事是相差不多,卻慘遭滅口於劍下。

王山領眾追到襄陽時,紫緣已往南陽去了。王山在城中遍尋不着紫緣,仍是不肯死心,打聽得紫緣前往南陽,便匆匆追去。來到南陽,便以奉旨巡行名義,在館驛之中住下,又得知文淵等均不在南陽,不大喜,心道:“既然沒有這些帶功夫的人,美人要到手,就簡單多了。”王山聽過朱婆子等人述説,知道若要強將紫緣拉走,紫緣定然不從,只有以計誘騙。當下命人有意無意地透口風,放謠言道:“你聽説沒有?前些子,靖威王府的武士們在開封那兒設下了埋伏,逮到了一個十分厲害的人物,叫做文淵的。”

“是在杭州贖了紫緣姑娘出來的那個文淵麼?此事當真?”

“怎麼不真!我親眼見到,一個道士這麼一劍劈下去,那文淵膛便劃了一道口子,站也站不起來,被捉了過去。”這些傳言繪聲繪影,秦滸和紫緣聽聞,都是大驚失。秦滸向那幾人追問這事情時,王山正走過來,假意道:“秦知縣,什麼事這麼緊張?”秦滸心直口快,説出紫緣和文淵的一番遭遇。王山聽後,便道:“這麼説來,這文淵必定是被趙世子捉去,以圖報復。”秦滸如何不急,忙道:“王大人可有方法相救?”王山裝作為難模樣,説道:“若是我爹爹肯向靖威王説説好話,要救這人其實不難。不過咱們和他非親非故,沒個事由。這樣罷,本官帶那紫緣一齊上京城去,讓她向我爹爹求情,我爹爹才有個理由去斡旋一下。”秦滸大喜,再三謝過,忙去轉告紫緣。紫緣雖然擔心文淵安危,卻仍疑心謠言真偽,向那自稱瞧見文淵被擒之人查問。那幾人中的兩人,其實便是王山所帶來的兩名僧人,戴了假髮,裝作一般漢子模樣。眾僧伏擊那,只和紫緣稍加照面,僧人眾多,紫緣自然不記得他們面貌。兩僧説起文淵相貌形象,無不吻合,不由得紫緣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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