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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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在極為特殊的情形下,預知力量無法長時間準確顯示出事件發生的連續。預知力所抓住的只是事物發展鏈條中的一個個片斷。而事物永遠處於不斷的變化之中,這一點始終影響着擁有預知力量的人,影響着他的追隨者,讓穆哈迪的臣民懷疑他的至高權威和神諭幻象,讓他們否認他的神力。

《沙丘福音書》海特看見阿麗亞走出神廟,穿過天廣場。衞兵們捱得很近,臉上兇暴的表情掩飾了平裏的優越

撲翼機翼上的光反信號器在下午明亮的陽光下閃閃發亮,機身上隱約可見皇家衞隊的穆哈迪之拳標誌。

海特把目光轉向阿麗亞。她看上去與這個城市是那麼不調合,他想,她應該在沙漠,那個廣闊而自由的地方。看着她走過來,他突然想起:阿麗亞只有微笑的時候才顯得憂傷。全是因為那雙眼睛。他想起一件往事,栩栩如生,是她那次接見宇航公會大使的時候:高居於音樂、談話、長袍、軍裝的背景之上。當時,阿麗亞穿的是白長袍,白得耀眼,代表着童貞女的高雅純潔。他從窗户向下看,望着她穿過內庭花園,裏面有水池、噴泉、長着棕櫚葉的草地,還有一座白的觀景樓。

全錯了一切都錯了。她屬於沙漠。

海特地呼了口氣。和上次一樣,阿麗亞離開了他的視線。他等着,拳頭捏緊又鬆開。和比加斯的會面使他到煩亂不堪。

他聽到阿麗亞的隨從在屋子外面走動。她自己則已經進入了私宅區。他試圖集中注意力,想想她的哪些地方攪亂了他的心。從天廣場上走過的姿勢?是的。她的步態像一隻被追蹤的獵物,想逃離兇猛的捕食者。他從屋子裏出來,走上安裝着遮光板的台,在陰影中停下腳步。阿麗亞正站在可以俯瞰她的神廟的護欄邊。

他將目光投向城市,朝她看的地方望去。他看到的是一片片矩形建築,一堆堆顏動的人羣。建築物在熱氣中晃動着,閃閃發光,繚繚熱氣盤旋着從屋頂升起。一個男孩正在死衚衕的牆邊踢球,那條衚衕正對着一座山丘,剛好在神廟的轉角。球來回跳躍着。

阿麗亞也看着那個球,覺得自己也和那個球一樣,來回跳動在時間的衚衕裏來回跳動。

離開神廟之前她喝下了最大劑量的香料,以前從沒有服過這麼多。大大超量了。沒等香料的藥力發作,這種劑量就已經嚇住了她。

為什麼我要這樣做?她問自己。

只能在諸種危險中做出抉擇。是這樣嗎?只有這樣,才能穿透那些矇蔽未來的該死的沙丘塔羅牌的霧。一道屏障矗立在那裏。必須打破它。這是必需的,只能這麼做,她必須看到未來,她那沒有眼睛的哥哥正向那個方向大步前進。

悉的香料醉狀態開始了。她深深了口氣,漸漸進入平和、靜止、忘我的境地。

擁有第二視覺很容易使人成為宿命論者,她想。不幸的是,無法用另一種演算方法推算未來,沒有可以取代預知力的公式,探知未來不可能像數學推導。進入未來必須付出生命和心智的代價。

相鄰台的陰影中有動靜,是個人影。那個死靈!阿麗亞用自己大大強化的知力注視着他,若觀火。生機的深膚的面龐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雙閃爍的金屬眼睛。他是各種極度對立的事物的結合體,這些對立物被人直截了當地糅合在一起。他是影子,也是熾烈的光,是加工後的產物。這種加工過程活了他已經死亡的體也活了某種熱烈、單純的東西一種純真。

他是重壓之下的純真,受到圍攻的純真!

你在那兒很久了嗎,鄧肯?她問。

這樣説你這會兒打算把我當成鄧肯。他説,為什麼?

不要問我。她説。

她看着他,想:特雷亞拉克斯人的手藝真是巧奪天工,他沒有一處不像鄧肯,已經達到了完美無缺的地步。

只有神才敢於實現完美。她説,對人來説,完美是危險的。

鄧肯死了。他説,他希望她沒用這個稱呼,我是海特。

她細細打量着他那雙人造眼睛。不知這雙眼睛看到的到底是什麼。細看之下,會發現閃亮的金屬表面上有許多小小的暗凹痕,像小小的、黑的深井。複眼!周圍的世界忽然一亮,搖晃起來。她一隻手抓住被太陽曬得温熱的欄杆上,竭力穩住自己。啊,香料的藥力來得好快。

你不舒服嗎?海特問。他靠近了些,金屬眼睛睜得大大的,注視着她。

誰在説話?她疑惑道,鄧肯艾德荷?門塔特死靈?真遜尼哲學家?或者是特雷亞拉克斯人的爪牙,比任何宇航公會的領航員更加危險?她哥哥知道他是誰。

她再次打量着死靈。他身上存在着某個怠惰因素,某種處於潛伏狀態的因素。他的整個人都在等待,體內藴藏着遠遠超出他們尋常生活的力量。

因為我母親的緣故,我很像比吉斯特。她説,你知道嗎?

我知道。

我有她們的力量,我像她們一樣思考。我體內的某個部分了解育種計劃的緊迫也知道出自這個計劃的成品。

她的眼睛眨了一下,到自己的一部分意識開始在時間的長河中自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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