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京師六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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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雲公子不知宮滌塵打的是什麼主意,謙讓幾句作罷。宮滌塵淡然一笑:“清秋院中人手不多,明宴客不容有失,所以小弟特意從軍中挑出十幾位機靈的士卒替我們傳信。”諸官兵聽宮滌塵贊他們機靈,齊稱不敢,面上卻皆隱現喜
。宮滌塵雖不同亂雲公子謙和好禮,反在言笑間有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氣質,但也正因如此,蒙他誇獎一句,便令人如沐
風。
小弦與亂雲公子齊聲問道:“傳什麼信?”小弦聽亂雲公子也如此問,不由一呆。他本以為明宴請京師諸人之事乃是亂雲公子與宮滌塵一起籌劃的,尚擔心亂雲公子是否在其中藏有什麼陰謀,但如今看來,顯然亂雲公子並非主事之人。
官滌塵一笑不答,轉頭向十幾位官兵道:“你們都記下到清秋院的路程了吧,明且按我的分派行事。張勇負責去請太子,巳時一刻離開太子府,已時三刻到達清秋院;胡九負責去請管御師,巳時初離開管府,已時硯刻到達清秋院;劉天正負責去請八千歲,辰時正由泰王府出發,巳時正到達清秋院;葛文華負責去請牢獄王黑山,辰時二刻離開黑府,已時正到達清秋院…”他每吩咐一聲,便有一位官兵高聲答應。
宮滌塵不但把每個官兵的名字部記得清清楚楚,分派亦是井井有條,而且聽起來,似乎連從各人府第到清秋院的距離都曾細細算過,隨路程的遠近,他相請的時間亦各不相同。
小弦本還想算算一共是多少位客人,聽了一會兒大覺頭昏腦脹,不多時聽到了林青與駱清幽的名字,再也顧不得細數,只是留意到請來的客人共有四批,將按不同的四個時刻分別到達清秋院,偷眼瞧見亂雲公子郭暮寒亦是一臉茫,全不明白宮滌塵此舉,到底有何特別的用意。
小弦並不知曉京師派別的關係,亂雲公子卻越聽越是心驚。
—在宮滌塵的安排中,與太子相關的一系人物皆是巳時三刻到達清秋院,比如太子御師黍離門主管平、簡歌簡公子、妙手王關明月等人;然後是與泰親王接近的一些人物在巳時正到達清秋院,如刑部總管關雎掌門洪修羅、追捕王梁辰、琴瑟王水秀、牢獄王黑山等;暗器王林青、兼葭門主駱清幽、凌霄公子何其狂、機關王白石等逍遙一派則是午時一刻到達,最後午時共刻到達的,是將軍府中三大高手:明將軍、水知寒與鬼失驚!
宮滌塵如此有成竹,顯然是早有計劃,不留一點紕漏。
宮滌塵吩咐完畢,那羣官兵自是十分用心地記下,不敢有絲毫差錯。宮滌塵又令平惑去拿來紙筆,按每名官兵所請之人寫下信件,分別給諸人收好,他本已給京師各方人物都送過請柬,此次卻是為了給官兵們一份信物,便於相請。所以在信件上隨意揮灑,龍飛鳳舞。他按各人的名字或綽號寫下些藏頭詞句,又從指上取下指環,其上安置有一枚小小的印章,上有“宮滌塵”三字。他每寫好一張信件,便蓋一個印戳,字體雖小,卻清晰可辨,可謂是極難模仿。
小弦注意到給林青的信件上是:煙斂寒林,青雲畫展,把酒從容晨靄裏。
音減聲偷,天盡睛嵐,簫鼓宴罷待重頭。
雖非工整,卻巧妙嵌着“林青”與“偷天”兩字。小弦讀了幾書,增了不少學問,好歹能瞧出其中有一份盼待在如畫風光中相知相得之意,看起來宮滌塵對暗器王不無敬重,心中暗自猜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個“小兄弟”的緣故,而讀到最後一句又覺得豪氣隱生,似乎在暗示明
宴後便可讓暗器王一展
中抱負…
宮滌塵給駱清幽題下的則是:草木凍折,猶有冰齒映“清”。
羣卉爭知,試推北窗醒“幽”芳。
小弦瞧出這兩句大概是在誇讚駱清幽的容貌,最喜那一句“猶有冰齒映清”彷彿已可看到駱清幽那冰姿雪豔的絕代風華…其中又隱示冬去
來,難道是説林青到了京師,所以駱清幽這朵“幽芳漸醒”?
小弦正胡思亂想間,卻聽亂雲公子嘆道:“宮兄高才,若是小弟便萬萬不能這般出口成章。”宮滌塵淡然道:“郭兄謬讚,愧不敢當。這都是我早就想好的詞句,小弟哪有如此機智。”亂雲公子有意無意道:“我們這些閒人在打發無聊、消遣時光時方才會詩作對,想不到宮兄亦有此雅興。”宮滌塵微笑道:“小弟做事一向講求完美,所以寧可多費些心神。”亂雲公子呵呵一笑:“只觀宮兄外貌與行事,確配得上‘完美’兩字。”宮滌塵依然提筆揮毫,並不因亂雲公子的誇讚而稍停,僅是瀟灑地聳聳肩膀:“小弟文思比不上郭兄,書法比不上潑墨王,唯有些許膽識和勤奮,所以才不怕貽笑方家。”亂雲公子“哦”了一聲,再無言語。聽着兩人的對答,小弦卻是心中一動,宮滌塵分明對這場宴會早有準備,究竟是為了什麼?他轉念想到,上次宮滌塵曾提及,此次宴客是為了完成師父蒙泊大國師的一個心願,但又何須如此鄭重其事,行事滴水不漏,絲毫細節也不放過?
不過小弦相信,宮滌塵絕非玩陰謀詭計之人,何況他當着眾人的面做出各項安排,也不像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若僅僅是因為追求完美,似乎也太過了些。
在場諸人心中都有一分疑惑,只是看着宮滌塵從容不迫的神態,縱有千般疑問也無從道起。如此光明坦蕩的“神秘”給眼前這位風度氣質絕佳的年輕人罩上了一層高深莫測的光環。
不多時,宮滌塵已寫好信件,又對那十餘名官兵強調道:“你們明一早先拿着此信件去各府通傳,然後就等候在府外,免得對方提前出門。萬萬不可
錯了時辰,若有差池,我這個做主人的可沒了顏面。”眾官兵齊聲應了,對於他們這些京中小卒來説,一向被將官呼來喝去,難得有獨當一面的機會,此時得到宮滌塵的看重,皆是摩拳擦掌,不敢稍有懈怠。
諸官兵散去。宮滌塵擲筆,揚眉一笑:“天已將晚,郭兄可準備好酒菜了麼?小弟可真是餓了。”亂雲公子微笑:“小弟早已令人備下酒菜,權當先替宮兄餞行。”小弦聽到“餞行”兩字,一驚:“宮大哥又要走?”宮滌塵輕撫小弦的頭:“若不是為了明一場酒宴,我早就該回吐蕃了。”小弦急道:“不行不行,宮大哥總應該陪我在京師多玩幾天。”宮滌塵嘆道:“明
你就可見到你的林叔叔了,何須我陪?”
“那可不一樣。”小弦忍不住又牽住宮滌塵的衣衫,撒嬌般不依不饒,“難道宮大哥就捨得拋下我一個人不管?”亂雲公子笑道:“小弦莫要淘氣,你看,又髒宮兄的衣服了。”只見宮滌塵不沾一塵的衣衫上果然又現出一個黑黑的手印,這一次正好捏在
間,勢不能將長衫都捲起。宮滌塵生
愛潔,不由皺皺眉頭。小弦連忙鬆開手,不好意思地
去掌中的髒污。
亂雲公子打個圓場:“我這就令人取來新衣給宮兄換上。”宮滌塵淡然一笑:“無妨,反正明要離開了,權當個紀念。”小弦聽宮滌塵去意已決,急得跳腳,恨恨道:“那乾脆讓我再多留幾個印子,也好讓宮大哥不至於太快忘了我。”説到一半,忽覺傷
,“宮大哥不要生氣,我以後再不淘氣了。我,我今晚給你把衣服洗乾淨…”宮滌塵看小弦説得可憐巴巴,笑道:“明
把你
給暗器王,就算想淘氣也不敢了吧。我總共也就幾套像樣的衣服,可不能全毀在你手裏。”説罷當先往飯廳行去。
小弦極為,立刻
應到宮滌塵對自己似乎冷淡了些,怔了一會兒,方才悻悻跟在後面。
飯廳內早設好宴席。三人就座,平惑與另一位小婢在旁伺候。那小脾生得一張嬌俏可愛的瓜子臉,年齡不過十二四歲,聽亂雲公子介紹,才知是他貼身四婢中的舒疑。
亂雲公子身為清秋院主,本應該多盡地主之誼,但宮滌塵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在考慮明宴請之事,僅是表面隨意應承一二。亂雲公子何等
明,見到小弦掌中的灰燼,又回想他提到《金鼎要訣》與那公羊先生之語,已猜出他知道了自己偷窺《天命寶典》之事,亦是暗懷鬼胎;而小弦既不願意與亂雲公子多説話,又有些賭氣不理宮滌塵,想到明
與宮滌塵一別,心中煩悶,頗有些借酒澆愁的意思,奈何宮滌塵向來滴酒不沽,僅飲清水,桌上
本無酒。
平惑倒是十分關切小弦,瞧出他悶悶不樂,有心開解,卻不敢當着亂雲公子的面隨意調笑,僅是送菜時偷偷打個眼,小弦卻視而不見。
這一頓餞行宴吃得極其彆扭,席間全無歡聲笑語,氣氛沉悶。
小弦本以為宮滌塵回來後可以好好陪一下自己,誰知他的態度雖然如舊,卻總覺得少了以往的無拘無束,多了一份疏遠,越想越覺得委屈,匆匆吃下一碗飯,起身告辭:“我吃飽了,先回房休息。”他着到亂雲公子似還稍有挽留之意,宮滌塵卻只是靜靜地望着他微微點一下頭,面上一如平常,賭着氣搶先道:“你們想必還有許多話説,我就不打擾了。”説罷轉身出門。
卻聽平惑低聲問亂雲公子:“公子,我要不要去照看一下小弦?”小弦鼻子一酸,若是無人在旁,真想對她大叫幾聲“姐姐”低頭一路小跑回房,和衣蒙上被子裝睡。
平惑隨後趕來:“小弦,是不是哪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