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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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疑惑的道:“是呀,她是今早辰時三刻到的快雪堂,隨行的還有一個小丫頭。”似乎是想起了孫妙的美麗,他臉上出嚮往之,眼睛也突然一呆,聽到我重重的一咳,他才清醒過來,像是明白了什麼,他臉上輕鬆了許多,笑道:“原來您老是想查她的底呀。”

“她手裏拿着一把南蠻子用的團扇,看起來樣式很新,小的在蘇州還沒見過,估計她應該是從松江那邊過來的,那裏南蠻子的東西最多也最新。霽月齋的護衞韓徵一直呆在她身邊,聽説霽月齋後天開業,沒準兒孫妙就是來祝賀的。”

“她住在快雪堂的拂雲樓裏,上午一直沒出來,城西孫家的二公子出了一百兩銀子,她都不肯現身。”他嘆了口氣“孫二看不到她也好,別象李秀才那樣得了相思病,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了進去。”幾句話看出了高七的見識和眼力,孫妙什麼時候到的,同行是誰,城裏免費什麼,最近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他觀察的都很細緻,霽月齋是個外來户,還沒有開業,他甚至就知道了人家護衞的姓名,看來他在院賭館倒是沒白混。

我打定了主意,掏出了十兩紋銀“高七,你不想一輩子呆在平里巷吧?”我一出手他就吃了一驚,十兩銀子夠他一家舒舒服服過三個月了,他不清楚自己要付出什麼代價,便沒敢接,望着我等着下文。我要你做我的線人。高七臉上頓時起了戒,陪着笑道:“您老抬舉我了,小的不過是個擺不上台面的混混,能給您老打探着什麼消息呀?”他猶豫了一下,又道:“您老初來乍到可能不清楚,魯老總最恨江湖人,連帶着線人也跟着倒黴,聽説他老人家剛上任那陣子,發現一個線人公佈一個,現在大家可都沒膽子再去觸他的黴頭了。”我知道魯衞把蘇州經營的如同銅牆鐵壁一般,沒有正當職業的江湖人本別想在蘇州立足,幫會更是被他清的一乾二淨。

江南是大江盟的地盤,它在重要的城市裏都有分舵,唯獨在應天和蘇州看不到它的旗號。不過,魯衞對線人也這麼嚴厲,我倒是頗為意外,一個線人一旦曝光,等待他的決不是什麼好下場。

“高七,我是看在你娘和你娘子的份上給你一個機會,沒有風險就能賺到錢,天下會有這樣的好事嗎?”我譏笑道“我是官差,魯老總那邊我來頂着。不過,一個月十兩銀子,我要的可是一個只提供消息給我的線人,否則,我會讓你死的很難堪。”我的話裏有種強大的壓力,而一個月十兩紋銀,也讓高七動了心,他盯了我半天,才把銀子接了過去“好,我高七就賭一回,您老可莫要欺我!”我第一個要求就是讓高七搬家,又給了他二百兩銀子讓他開個賣胭脂水粉的小店,畢竟我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和場所來和他碰面。

高七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説那就在夫子廟後面租個鋪子吧,那兒離快雪堂、麗院都近,賣給那些姑娘也能賣個好價錢,只是胭脂水粉都是女人用的,自己不懂這一行,還怕高家再來搗亂。

我便指點他如何挑選上好的貨品,又告訴他説如果高家搗亂,就直接告到府衙,我在知府大人那裏替他説項。

高七終於明白我是真心用他,沉默半天突然跪在了我面前:“大哥,我高七是個混混,可也是個五尺漢子!大哥你放心,你待下來的事情,我高七就是拼了命,也要替大哥辦好!”

“用不着你拼命,我只要你的消息。”我笑道。雖然高七表了態,可我並沒有完全放心,便找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試試他的心“高七,這兩天你就給我盯着孫妙,她見過什麼人,説過什麼話,去過那些地方,吃過什麼東西,甚至一天上幾次茅廁你都要一一打探清楚。”高七辦起事來還真利索,等我晚上在老三味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找好了鋪面,連家都搬了過去。

“大哥,這孫妙還真是不一般,青樓裏的姑娘我見多了,沒看見她這樣的。”他一口氣吃了一碗番瓜糰子,一抹嘴道。我倆坐在鋪子的角落裏,並沒有人注意我們,食客們的目光都被玲瓏姐妹引住了,就連高七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豔羨地道:“南哥什麼時候討了兩個這麼漂亮的女人?”那是我的小妾,過來幫老南的忙。高七立刻收回了目光“原來大哥和南哥是朋友,高七可就更放心了。”他剛進來的時候,看起來還有些緊張,此刻卻放鬆下來“大哥,那煙花之地您可能去的少,有句俗話,説“鴇兒愛鈔,姐兒愛俏”其實這兩樣青樓女子哪一樣不愛呀?可偏偏我就是看不出來孫妙她愛什麼!

你説她愛鈔吧,頭午她一口回絕了孫二公子的一百兩銀子。你説她愛俏吧,下午城裏幾個著名的才子聯袂拜訪,同樣吃了閉門羹,就連江南有名的畫師仇英説想給她畫幅畫也不應允,天下還有這樣賣藝的嗎?”

“那是你見識少。”我想起了蘇瑾,那個揚州聽月閣的頭牌、與孫妙齊名的“歌仙”她一開始不也一樣把我拒之門外嗎?這琴歌雙絕還真是一對兒呀,連對付男人的手段都有異曲同工之妙。

高七有些不服氣“李朝雲、白牡丹,人家也是名,可沒象她這樣!”孫妙乃名中之名。聽我這麼説,高七苦思冥想起來。我卻悠閒的望着玲瓏穿花蝴蝶般的穿梭在桌子間,看那些食客都是一副心癢難耐的表情,突然想起師父的一句話“揚州的每個外鄉人看起來都很濺”看來蘇州也一樣啊。

“我總覺得她哪個地方不對勁,可就是説不出來。”高七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便有些氣,只是輸心不輸嘴“不過,象她這樣跑碼頭,早晚有一天把客人都得罪光了。”

“她得罪客人沒關係,只要她老鴇別得罪客人就行了。”一紅臉一白臉,冰炭同爐,讓你車到山前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本就是家生財的不二法門。

可孫妙一向獨來獨往,並沒有老鴇替她打理生意呀。哦?我一愣,家中出的女子多了,可成為名的卻少之又少。名之所以能成為名,是因為家之前投入了巨大的心血和家背後有強大的黑道勢力支持。

象蘇瑾,若不是背靠聽月閣,有慕容千秋這樣的黑道鉅富捧她,可能還沒等她紅起來,就被摧殘的體無完膚了,哪能輪到我來取她的落紅?

“她背後可有什麼靠山?”原本是想試試高七,卻得到了意外的消息,這孫妙若是沒有靠山的話,以她的身份雲遊四方,豈不是個絕妙的線人?我一較真,高七卻有些拿不準了,訕訕笑道:“大哥,我這就去查!”高七走了,我無事可做,便留在了老三味。鋪子裏的人川不息,南元子忙的連招呼我的時間都沒有。等敲過了定更鼓,客人才漸漸散了。

“你嫂子今天要高興死了。”南元子一算竟比平多賺了一倍有餘,憨憨的臉上滿是笑容“就是委屈了兩位弟妹。”我笑着説,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吃回來就是了。問:“老南,你知道孫妙嗎?”玉夫人聞言白了我一眼,南元子看在眼裏,便期期艾艾的不言語。我轉頭瞪了她一眼,道:“無暇,男人説話,女人少添亂!”話一出口,才想起無暇其實是玲瓏的母親玉夫人,心下不由一呆,玲瓏姐妹也一愣,下意識的望着母親。

倒是玉夫人出人意料的把頭一垂,撅起小嘴低低説了聲“是”便拉着蕭瀟和玲瓏跑到了一邊。

玉無暇真是玉夫人嗎?剎那間我有些茫。正巧南元子的小妾送來了冰鎮玫瑰楊梅湯,無暇、蕭瀟四女便圍過去品嚐,一喝之下連聲呼好,就七嘴八舌的請教起如何藏冰,又如何焙制玫瑰來。

南元子看着豔羨道:“老弟治閨閣如治軍,弟妹們如此融洽,真讓人佩服。”我心道,玲瓏、玉夫人原本就是母女,蕭瀟則是她們的救命恩人,又肯保持低調,相處不好那才見鬼了。看他似乎忘了我的問題,便提醒道:“老南,孫妙!”

“老弟,你還真執着!”他哈哈一笑“高七説得不錯,孫妙是個獨來獨往的藝人,叫她名有些屈她了。”我心裏一震,在嘈雜的人羣中他竟然能分心二用,聽到高七刻意壓低的聲音,他內力的修為即便比我差,也肯定要比魯衞強。

雖然我知道他是個江湖異人,卻沒有料到他會有這麼強的武功。南元子眨了眨眼“老弟,打仗要知己知彼,對手的實力固然要了解,朋友的情況也要清楚喔。”我眼裏的神,我知道這是南元子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告訴了我他的真正實力,萬一出現緊急情況我可以據此迅速作出判斷,不會因為錯誤估計朋友的實力而導致錯誤的結論。

沒有人包她,也沒有人捧她?那她怎麼紅的?南元子有些狐疑,老弟,你不是個賊嗎?你怎麼會不知道三年前杭州西湖的那場琴簫會呢?

“不錯,我是個賊,可我是個一品賊,勾欄院裏的女子就算她是天仙,我也不會有多少興趣,那些用銀子就能買到的女人對我來説實在是缺少征服的快。琴簫會?很出名嗎?”我並沒有説謊,江東四大名中的天香樓李玉、聞香院孫碧、碧濤閣王曲在與我一夕之歡後被我棄之如鄙履,只有蘇瑾費了我一番心思,不過我卻得到了豐盛的回報。

“他的,做賊也有這麼多規矩。”南元子苦笑一聲“不過,孫妙還是個清倌兒,拿錢怕是買不到了。也難怪你對她興趣,有徵服嘛。”他隨口取笑了我一句,接着道:“至於琴簫會之所以有名,卻是因為那隻簫的主人太有名了。唐寅唐伯虎,你總該知道吧?”原來竟是我的前輩,桃花庵裏的桃花仙。

看南元子臉上出嚮往的神,我知道唐寅在蘇州人心目中具有崇高的地位,一個賊竟讓人如此尊重,看來我的前途還真的大有可觀呀。

“唐大師的簫正吹得西子湖畔落英繽紛,孫妙的七絃琴響了,琴簫合奏,如同天籟一般,聽得遊人如痴如醉,失足掉進西湖的竟有二十餘人。”看起來不像讀過什麼書的南元子此刻卻口吐蓮花,讓我越發覺得他深不可測。

“一曲漁樵問答奏畢,唐大師只説了一句“絕妙”便飄然而去,不過,有這兩個字也就夠了,孫妙由此一舉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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