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步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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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美麗的長袍,沒了太可惜。”她繞過桌子,向針錢籃走去,拿了一把刻有花紋的剪刀過來“得把布料儘可能地留下來,我會把壞的部分剪下來燒掉。”娜綏妲愁眉不展,在室內來回踱步,一邊氣惱自己的笨手笨腳,一邊又為堆積如山的煩心事中再添一樁而恨恨不已。
“這回我穿什麼進宮呢?”她問道。
剪刀乾脆利落地絞開輕柔的羊織料。
“也許可以穿那件亞麻布的。”
“穿那個去見奧林和他的貴族顯得太隨便。”
“讓我拿它再想想辦法,小姐。我保證把它改得能再穿出去。等我完工以後,會比以前加倍氣派。”
“不,不行,這沒用。他們只會笑話我。我衣飾得體的時候想贏得他們的尊重本來就夠難了,如果再穿一件修補過的外衣,暴出我們的困窘,那就更加不容易。”年長的婦人嚴厲地盯了娜綏妲一眼。
“會有用,只要你不為自己的外表慚愧。不僅這樣,我向你保證,其他女士會接受你的新衣服,更加會羣起效仿。你只管等着瞧。”她走到門邊,用力打開房門,將損壞的布料遞給門外的一名守衞“女主人下令將它燒掉。私下裏做這件事,並不得向任何人透,否則我一定追究。”守衞行禮。
娜綏妲忍不住微笑。
“沒有你我可怎麼辦,法芮卡?”(5)“我估計,應該也不差。”換上綠獵裝——輕便的裙子緩解了天氣的酷熱——娜綏妲決定,就算對奧林不以為然,但還是可以接受他的建議,放下
常事務,把幫法芮卡拆開長袍當成最重要的事來做。她發現這件單調重複的工作是集中注意力的好辦法。她一邊
出衣服上的線,一邊跟法芮卡説起沃頓族的困境,希望她或者能想出自己想不到的解決之道。
到最後,法芮卡唯一的幫助就是説了句:“好像這世上大部分的問題,源都在錢上。如果我們有足夠多的錢,能把加巴多里克斯從他的
惡王座上買下來…都不用跟他的人開戰。”我真的期望別人替我承擔責任嗎?娜綏妲自問,我帶大家走進這種絕境,也必須由我將他們帶出來。
在拆一道接縫的時候,她的手一揮,刀尖鈎住梭結花邊的須邊,將它斷為兩半。她瞪着花邊亂糟糟的斷口,瞪着在長袍上歪歪扭扭,像許許多多蟲子動的米黃
絲線散亂的線頭,就這麼一直瞪着,
覺到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在抓撓她的喉嚨,而眼裏卻湧上了淚花。她的運氣還能再壞一些嗎?
梭結花邊是這件袍子最昂貴的部分。織花邊本來就需要技巧,而它的罕見和珍貴主要還在於它最核心的因素:大量的、充足的、多得讓人頭腦和身體麻木不仁的製作時間。它如此消耗時光,如果想親手做一條花邊面紗,所需時間不是以數星期而是以數月計。同等重量下,花邊比金銀貴重得多。
她的手指沿手織花邊一路摸去,停在她造成的斷口處。做花邊好像需要的力氣並不多,要的只是時間。她可不願意自己動手去做,力氣…力氣…在這一刻,一連串畫面閃現在她腦海中:奧林在談論利用魔法進行研究;翠亞那,自雙胞胎死後掌管杜萬加塔部的女人;五六歲的娜綏妲仰起臉,看着沃頓族的郎中向她解釋魔法的原理。這些全無瓜葛的場景被某種邏輯聯通一氣,如此超越常理,如此異想天開,讓她喉嚨裏的大笑終於衝口而出。
法芮卡奇怪地看她一眼,等着她的解釋。娜綏妲站起來,半片長袍從膝上落下,跌到地上。
“馬上把特里安娜帶到這兒來,”她説“我不管她在幹什麼,把她叫過來。”法芮卡眼睛周圍的皮膚繃緊了,但她還是行了個屈膝禮,然後應道:“遵命,小姐。”她從僕傭走的暗門裏消失了。
“謝謝。”娜綏妲喃喃地對着空屋子説。
她明白她的侍女為什麼不情願。和會使魔法的人打道也讓她
到不自在。事實上,她只相信伊拉龍,因為他是龍騎士——雖然這並非德行的證明,由加巴多里克斯可知——還因為他效忠的誓言,娜綏妲知道他永遠不會背棄這個誓言。想到魔法師和巫師的法力就讓她害怕。想想看,一個外表平凡的人用一句話便可取人
命,隨心所
地侵入你的思想,欺騙、説謊、偷竊卻從不被抓,還有其他幾乎不受懲罰的反社會的行為…
她的心跳加快了。
當有一部分人具備特殊能力的時候,律法如何施行?從最本質的層面上説,沃頓族對加巴多里克斯的戰爭,無非就是致力於對一個濫用法力的人施以公正,並阻止他犯下進一步的罪行。所有這些痛苦和破壞,都是因為沒人有力量挫敗加巴多里克斯。甚至過了壽限他都還能不死!
雖然她不喜歡魔法,但也知道在推翻加巴多里克斯的鬥爭中,魔法扮演了重要的角,而她承擔不起疏遠魔法使用者的後果,除非最終獲得勝利。等到了那一天,她打算解決他們帶來的問題。
房門上響起重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娜綏妲在臉上裝出一個愉快的笑容,並按受過的訓練封鎖了自己的意識,然後説了聲:“進來!”在用這麼
暴的方式把特里安娜召來之後,很有必要保持客客氣氣的姿態。
門猛地打開,膚淺黑的女巫師大步走進房中。她亂七八糟的頭髮高高堆在頭頂,顯然梳得匆匆忙忙。她看起來好像剛被人從被窩裏
醒。用矮人族的方式鞠了一躬,她開口説道:“你找我,小姐?”
“是的。”隨便地坐在椅子裏,娜綏妲讓她的視線在特里安娜身上慢慢地來回掃了一遍。女巫在她的審視下抬高了下巴。
“我想知道:魔法最重要的規則是什麼?”特里安娜皺起眉頭。
“就是不管用魔法做什麼,它消耗的能量和用別的方式是一樣的。”
“而它的效力只受制於你的悟和你掌握古語的水平?”
“還有其他一些限制,但總的來説,是這樣。小姐,為什麼問這個?這些是最基本的魔法原則,雖然不是盡人皆知,但我相信你是完全瞭解的。”
“我知道,但想確定我的理解無誤。”娜綏妲沒有從椅子裏起身,伸手從地上拿起那件長袍,讓特里安娜看看壞的花邊“那麼,在這些限制下,你應該有能力想出一句咒語,讓你可以用魔法修補花邊。”傲慢的冷笑扭曲了女巫黑黝黝的嘴
。
“杜萬加塔部有比替你補衣服更重要的工作,小姐。我們的技藝沒有低賤到為純粹的奇思怪想服務的地步。我相信你會發現女裁縫們對這一要求完全勝任有餘。現在,如果你同意,我——”